第五百六十五章 你在自欺欺人
然而,他不過只看了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不是他的小安。
那是尚游。
他穿著離岸喜愛的衣服風格,模仿著他的一言一行甚至是每一個動作神態,就連模樣,也是極近地像離岸去靠近。
此時場地上,正上演著一出惡霸強搶民女的事情,尚游收拾了那個惡霸,少女面帶春色,連連道謝:「多謝離岸大人。」
尚游勾唇,一抬頭,恰好和宗政陽漓的目光對上。
「聊聊吧。」宗政陽漓說。
二人來到一隱蔽處。
「沒想到,昔日高高在上的無妄殿主,竟然有這般模樣的時候。」
宗政陽漓眉頭微皺:「你為什麼冒充她?」
尚游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他直笑了起來,笑得肩都在顫抖。
「當年,我師父是何等風光的人物,可現在呢,現在還有誰會記得她?」
尚遊說著紅了眼:「我想她,我想得快要發了瘋!偏偏在這片諾大的大陸上,她就好似是人間蒸發了一般的,再沒有了半點的消息。」
「我能怎麼辦,我只能偽造出她還活著的痕迹和消息,以此來自欺欺人而已!」
宗政陽漓握拳沒有說話。
「師父對我而言,比我的父母還要重要。」尚游道;「是她給了我希望給了我光,我……」
說著,他紅著眼看向了宗政陽漓:「我好不容易將師父放心地交給你,我好不容易才下定了決心的啊,可是你呢,你根本就沒有保護好她!」
「宗政陽漓,你不配得到我師父的愛!」
「你不配!」
……
也許是這話語聲太過刺耳,宗政陽漓揚起了手,想要將尚游給捏死。
尚游倔強地看著他,眼底沒有半點的懼意。
宗政陽漓一時間覺得,尚游的眼神和當年的鐘離安有些像。
他太過刻意的去模仿她了。
宗政陽漓手掌微僵,轉身離開。
這一天,宗政陽漓喝了一晚上的酒。
他將當初鍾離安給他繡的那個香囊拿在手裡反覆地看,一會哭一會笑,宛若瘋癲。
第二日,宗政陽漓還是刻意就像個沒事人一般的,繼續提著結魂燈徘徊。
一年後,濯寧樂終於不堪終於暗無天日的折磨,死在了地牢里。
宗政陽漓看到她的時候,濯寧樂身上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她身上坑坑窪窪地全是洞。被剜掉的皮肉在長起來之後,又會重新長起來,濯寧樂痛不欲生,曾經求過宗政陽漓。
「漓哥哥,我求求你殺了我,你殺了我,我不要這樣人不人鬼不鬼地活著……」
他撕心裂肺,宗政陽漓卻也只是冷眼瞥過:「我說過,害過她的人,一個不會放過!」
從此,濯寧樂墜入的,是無盡痛苦和絕望的深淵。
在死亡的那一刻,濯寧樂牽動著沒有肉的嘴角,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容。
她終於……可以去死了……
濯寧樂從來都沒有覺得,原來死,是一件這樣開心的事情。
又是過了三年冬。
宗政陽漓守著他們的竹屋,在竹屋有點破損后,他又開始修修補補,試圖拚命地想要維持她存在過的每一個痕迹。
他做夢都想要再見到她。
然而什麼都沒有,只有那些痛苦折磨著他的神經。
鍾離安的話彷彿迴響在他的耳邊:「宗政陽漓,你還記得那個糖人嗎?」
「你將它親自打碎了。」鍾離安那個時候一臉痛苦地指著自己的心口:「就好像是我這裡,打碎了之後,就再和不上了。」
他想起來了當日在無妄神殿里時,鍾離安看向他的眼神裡帶著絕望。
他甚至是用鏈子捆住了她,他那時候以為,自己這樣就能夠將她留在自己身邊一輩子。
現在想來,他們在一起那麼久,他卻是沒有讓鍾離安過上幾天真正舒心的日子。
宗政陽漓覺得自己混賬極了。
這一日,他依舊提著結魂燈,幾乎是執念一般的走過那些鍾離安走過的軌跡。
直到空氣里有迷霧升騰而起,宗政陽漓一腳踏入了一道流光之中。
下一秒,耳邊有人的哀嚎聲的慘叫聲不斷的傳入了他的腦海里。
宗政陽漓大致掃了一眼,但見周圍有不少渾身是血的人朝著他走了過來,口中嚷嚷著說要殺了他。
「懲惡之境?」
宗政陽漓看著這一幕冷笑了一聲,幾乎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大陸上極難遇到的懲惡之境,不想卻是被他給碰巧遇上了。
很少有人能夠進入這樣的幻境,能夠進入這幻境,很大一部分要靠運氣。
心善、沒有造過殺孽的府進入了這幻境,就會平安無事地離開。
而那些殺人如麻,罄竹難書的人入了懲惡之境,那是被他殺害的人,還有那些因他而死的人都會出現在這懲惡之境中,向著那人來討債。
「是你,是你殺了我們,你把我們的命還來……」
「你該死,你會得到懲罰了!」
「殺……殺了他……」
「……」
周圍一片的殺伐之聲。
宗政陽漓聽著這些話語,看著那一張張仇視的、滿是鮮血的臉孔,眼底閃過了不屑。
他這一生,造過的殺孽太多,尤其是鍾離安走後,他幾乎是走到哪裡就殺到哪裡。
這些人要找他來索命,那索命就是了,左右,這些人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殺……殺了他……」
喊殺之音不斷響起,宗政陽漓眼底閃過一抹嗜血:「你們活著都沒能夠將本尊怎麼樣,死了還能找本尊報仇么?」
「當真是笑話!」
說罷,他仰天長笑。
「殺……殺了他……」
無數的人朝著宗政陽漓爬了過來朝他攻擊,宗政陽漓連一句都沒有眨一下,直接用靈力砸了過去!
「不過螻蟻而已。」
「啊……」
空氣里一片慘叫之聲,那些魂魄都慘叫著化為了飛灰。
有更多的魂魄沖了上來,宗政陽漓冷漠地看著,忽然,他的目光在掃過那群慘不忍睹的魂魄時,驟然頓住。
那些來索命的人,大多數都是殘肢斷腿,卻是有一人站得筆直。
那女子站在前來往他索命的人之中,一身紅衣似火,渾身都是血。
從額頭、眉眼、下顎、手腳,都是血。
甚至是她每走過一個地方,都會留下血的印記。
她就那樣的站在那裡,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一步一步地朝著他走了過來,紅衣上有血不斷地滴落而下,刺紅了他的眼睛。
宗政陽漓看著那抹身影,瞳孔驟然收縮,喉頭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