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令人眼熟的黃鑽
那個一年365天都揚著笑臉跟局裡所有人打成一片,給林深做過3年陪練,經常被她打得人仰馬翻的大塊頭兒,就這樣突然地走了?
林深的心像是被匕首狠狠地剜了一刀。
林深不是一個善於交朋友的人,許是從小被遺棄的原因,她很缺乏安全感,對人天然的就存在戒心,她沒辦法像方燦那樣自來熟,別人很難走進她的內心,她也極少把情緒表現在臉上。
但是她又是一個極重感情的人,只要她認定了你是她的朋友,風裡雨里、刀山火海她都不會丟下你不管。
林深思緒一片混亂,漫無目的的開著,淚水無聲地流淌。
就在不久前,大姜還假扮馬仔跟著她一起到山村執行任務,出面趕跑了搗亂的村中無賴。
到現在,林深的手機里還有那天給他拍下的照片。
越野車停在江邊,林深坐在江畔的礁石上,默默地望著夜幕下無聲東流的瀾清江。
「大姜替同志擋了一槍……子彈……是從他喉嚨部位射進去的……」
老許的話一遍遍回蕩腦海,折磨著林深的靈魂。
「我叫姜正陽,他們都叫我大姜。小姑娘,聽說你很能打,領導讓我給你當陪練。我不想欺負人,尤其是女生,我一隻手跟你打,輸了不許哭鼻子。」
「嘿,沒看出來啊!小丫頭片子挺能打的!」
「這局不算,從現在開始,我用兩隻手,你要是還能像剛才一樣打贏我……」
「林大特工……我投降……我投降!我快被你勒死了!」
「林深,謝謝你幫我妹妹找了最好的導師,我們一家人想請你吃個飯……」
「林老闆,這罈子裝泡菜不錯。快用你的手機給我拍張照,記得開美顏!」
林深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天山村行動竟然成了他們之間的最後一次合作。
那句戲言也成了他們之間最後的對白。
——同志們,從你們站在戰旗前許下錚錚誓言的一刻起,你們就成為了一名光榮的GHG特工。
你們是潛伏於黑暗中的獵手,你們是行走在刀鋒上的勇士。
你們隨時隨地都會面臨生與死的考驗,無論前路有多麼艱險,無論敵人有多麼強大,請記住你們肩負的使命和責任。
胸中熱血燃燒,刀鋒永遠向前!
這是7局的傳統,每次有新人在經過層層選拔通過考驗,加入特工行列的時候,局裡的老前輩都會在宣誓大會上說出這樣一番話。
林深清楚記得,大姜是在和她一起執行英倫抓捕行動的前一個星期正式晉陞為特工的。
見面的時候,大姜很開心,說本以為自己一輩子只能當陪練,沒想到也能穿上警服成為一名特工。他說自己要對得起這身警服,對得起大沿帽上的徽章。
他還說今後要是女朋友知道男朋友是特工一定會有說不出的驕傲。
可是這名26歲的大男孩兒至今都還沒談過一次戀愛。
今天距離他正式成為特工的那天,剛剛只過去了四十一天。
林深掏出手機,找出她給大姜拍下的最後一張照片,大姜抱著文物罈子沒心沒肺地樂著,笑得像個200斤的傻子。
林深把照片放大,仔細地看著,淚水一滴滴落在手機屏幕上……
***
林深於第二晚上飛抵燕京。
姜正陽被授予烈士稱號,安葬於八寶山烈士陵園。
向大姜遺體告別那天,林深換上了警服,和局裡的同志一起來到了烈士陵園。
陵園外的停車場中,一個身材勁瘦,戴著墨鏡的中年男人嘴裡叼著煙,操控著手中的筆記本電腦。
從屏幕上的畫面來看,他黑進了陵園的監控,陵園的高清監控攝像頭在他的滑鼠操控下,自由地變換著角度,定位、放大……
林深身穿警服,舉起右手敬禮的畫面定格在了他的電腦屏幕上。
「哼,林深……7局的13號尖刀特工,兩年前的那筆賬,咱們該好好算一算了。」
男人用畫筆在林深的臉上畫了個血紅的╳,眯著眼睛暗紅色的唇角邪惡地勾了起來……
***
林深第二次來嚴家問診的那天天氣有些炎熱。
嚴雄午休剛醒,精神頭兒挺足。
別墅一樓的房間,向陽。嚴萬金陪林深進來的時候,嚴雄坐在床邊,正喝著茶。
「小林大夫來了?保姆……給小林大夫看茶。」
嚴雄笑眯眯地打著招呼,感覺比上次熱情了許多。
嚴萬金也連連誇獎林深的醫術高超,效果立竿見影。
林深禮貌地點了點頭,「您老這兩天感覺如何?」
「感覺比以前精神了不少,一直都沒有發病,還是賀國醫的高徒妙手回春啊……那套針法果然有效。」
「師父留下來的《鬼門行針錄》里的方子,專門針對惡寒入骨之症。」
嚴雄點頭,目光落在林深手裡提的針匣上,那針匣足有1米長,他在二十幾年前見過。
「這匣子……我見過,是賀國醫傳給你的吧?」
「您老記性真好。」
「這裡面有幾根兩尺多長的銀針,當年賀神醫就是那長針給提胃,治好了我的胃下垂,我的印象深著呢……」
老人感慨。
師父給嚴雄治過病的事,林深並不清楚,賀蘭台一生救人無數,很可能連她自己都不記得。
林深把針匣放在旁邊的檀香木几上,保姆送來一杯茶。
林深問起了嚴雄一些病情方面的具體細節。
交談中,林深的目光不經意般落在嚴雄身下的那張席子上。
那張席子林深認得,清·雍正年間御制的象牙席。
去年的龍利得秋拍會上,高藤美黛子以¥1億3千萬的天價拿下了這張象牙席,如今它就鋪在嚴雄的身子底下。
有點意思。
閑聊過後,治療開始。
林深告訴嚴雄,他舊疾頑固寒毒入骨,今天的腿部治療要輔以溫灸療法。也就是在銀針的針柄處加上艾柱,艾灸和針灸同時進行,而且腿部有兩個穴位要以7寸的長針刺穴,希望嚴雄不要緊張。
嚴雄告訴她賀國醫在世的時候也是這樣給他治療的,他一百個放心,請林深儘管安心治療。
第2組施針過程中,嚴萬金的小孫女跑了進來。
「太爺爺,你怎麼了?身上為什麼要扎這麼多的針針?好像刺蝟啊……你疼不疼?」
4歲的小女孩兒奶聲奶氣地說。
「韻韻到爺爺這兒來,不要打擾太爺爺治病。」
小女孩兒好奇不肯走,「太爺爺,扎針一定很疼吧,我幫你把針針拔下來吧。」說著就要去拔嚴雄身上的針。
嚴萬金趕緊把孫女抱起來,小女孩兒扭動著身子,手裡拿的一個顆小石頭掉落在了地板上,滾到了林深腳邊。
金黃色一塊的晶瑩通透,窗外射進來的陽光照在上面,光芒耀眼。
嚴萬金騰不出手來,林深彎腰把石子撿了起來。豌豆大小的一顆黃色鑽石,未經打磨過的原石模樣,成色絕佳,拿在手裡沉甸甸的。
這顆鑽石的形狀林深在爺爺留下的照片上見過,南非之行,林深之所以和秦霄然一起深入威林馬拉峽谷尋找鑽石礦脈,就是因為爺爺當年留下了幾顆鑽石。其中一顆黃鑽只有照片,未見實物。
如今實物她見到了,已經成為了嚴家小公主的玩物。
「嚴老,您收好。」林深不動聲色地把鑽石交給嚴萬金。
嚴萬金看了一眼還在懷中掙扎的孫女,皺眉道:「韻韻,爺爺跟你說,鑽石不能拿來玩兒,萬一放進嘴裡是會出危險的!」
「這個好看嘛,爺爺,你看,這個亮晶晶的……」小女孩撒著嬌把鑽石舉給嚴萬金看。
嚴萬金抱著孫女出了嚴雄的卧室,叮囑保姆看好孩子。
林深看著床上閉目養神的靜心治療的嚴雄……
對於身邊發生的小插曲,嚴雄置若罔聞,連眼皮都沒抬上一下,靜靜地躺在床上,看來身邊這些日常瑣碎閑事已經在他心裡激不起任何的波瀾。
林深的目光漸漸暗了下來……
爺爺留下的鑽石中缺少的那顆成了嚴家之物,是偷來的,還是當年爺爺送給周潔的,當事人自己不說,沒人知道答案。
當年A·103案的幕後三隻黑手,周潔、嚴雄、高藤雄直。
高藤已死。
周潔這三十年來去了哪裡?是生、是死……只有床上躺著的嚴雄說得清楚。
給嚴雄腿部、足底施針的時候,保姆過來脫下了嚴雄的襪子。
落針的一刻,林深愣住了,握著銀針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林深連忙用力捏緊銀針,掩飾著自己的失態。
嚴雄的左腳上長著——6根趾頭。
周潔的左腳是6趾,嚴雄的左腳也是6趾。
夫妻倆左腳都是6趾?
難不成這倆找對象的時候都是按左腳6趾的標準找的?
這麼巧合的事情,概率怕是少之又少吧?
林深愣了足足有半分鐘。
***
那天下午,林深在離開嚴家的時候,心裡一直在琢磨這事兒。
出門的時候,剛好嚴家有客到訪,嚴萬金笑著示意對方到客廳等他,自己送林深出門。
那個戴著墨鏡口罩的中年男人進門時,頓住腳步特意回頭看了林深一眼,目光稍做停留。
林深揣著心事,沒太在意。
***
送走了林深,嚴萬金和到訪的中年男人進了別墅嚴雄的卧室。
「我來看看乾爹。」
男人摘下墨鏡和口罩,撕下了臉上粘貼的假絡腮鬍子,向著床上的嚴雄行禮。
「孩子,你回來就好。」
嚴雄佝僂著身子盤腿坐在床上,眼底浮現一抹慈祥。
兩人坐下,嚴萬金開了口:「青狼,你這次來安全嗎?」
「哥,你放心。警方那點兒本事,還奈何不了我。」
這個男人就是打死特工姜正陽的兇手,從大西北越獄的青狼,一個嚴雄培養出來的殺手。
「後面有什麼打算?」
「我準備回東南亞,臨走前看看你和乾爹,手裡還有些事情處理完就走。」
「我給你拿點兒錢,你在那邊好好過日子。」
「哥,我的命是乾爹給的,這次一走,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我臨時有件事想問你。」
「你說……」
「那才你送走的那個小姑娘……她是誰?」
「她……」嚴萬金撩起眼皮,看了眼坐在床邊的嚴雄。
「一個故人收養的孩子,大國醫賀蘭台的關門弟子,針灸方面頗有造詣。如今在雲都開了家瓷行,你哥請她來給我治病的。」
嚴雄嗓音沙啞一語概括。
「故人收養……孩子?」
青狼半眯著眼,眉頭擰起,左手在身邊的紅木茶几上輕輕地敲打著……
嚴萬金看他臉色陰晴不定的樣子,喝了口茶,隨口道:「想什麼呢?」
青狼沉默了一會兒,漫不經心地笑了:「她是不是醫生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她不是一個孩子。」
嚴萬金微微錯愕,放下茶杯,「兄弟,你這話裡有話啊……有話不妨直說,你見過她?」
青狼掏出手機,點進相冊,「哥,前兩天,我在京城跟追捕我的警方發生了衝突,我幹掉了一名特工。在那名特工下葬的當天,我黑進了八寶山的監控系統,在陵園中拍下了幾張照片,挺有意思的……你跟乾爹看看。」
嚴萬金接過手機,坐到父親身邊。
「這是你在八寶山拍的?」
「對,你往後翻。」
「這還有個女警察,還挺漂亮的,身材也不錯,en?她是林深!!!」
「準確來說,她是特工局的一名特工。兩年前在金三角,幹掉我老大,抓住我的人就是她。」
***
林深在駕車回去的路上,給嚴梓涵的母親曾秋妮打了電話。
「喂,曾阿姨您好!」
「小林,你好啊!忙啥呢?」
「我在開車,阿姨,我有點事兒想跟嚴爺爺諮詢一下,不知他老人家方便不?」
「方便,方便,他在院子里曬太陽呢。你稍等。」
不一會兒,電話中傳來了嚴秋生老漢爽朗的笑聲。
「小林姑娘,你好!找我啥事兒啊?」
「爺爺好!我忽然想請個事兒向您請教……關於嚴雄的。」
「關於那老不死的……你說。」
「嚴雄他的左腳上長著6根腳趾嗎?」
「啊?」嚴秋生老漢的聲音一愣,「那咋可能,他跟正常人一樣兒啊!就十個腳趾頭,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您確定嗎?」
「確定啊……我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小時候經常一起光著屁股下河洗澡的,他長多少頭髮我不知道,他長了幾根腳趾頭,那我可是一清二楚。那傢伙穿45碼的鞋,鄉里供銷社都買不到他合適的尺碼,得上城裡去買……」
「……」
腳趾頭數不對,腳的尺碼也對不上啊!
就嚴雄那乾巴小腳能是45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