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之卷
火族帝君更替,天下大震。
如今的炎帝為火族太子姜燎鳳,他本就被當作繼承人培養,可越是如此,他引起的震蕩便越大。
姜烈在位不足百年,再怎麼說,這帝位都是屬於他姜燎鳳的,何必心急?只是不管別人說什麼,都撼動不了如今的局勢了。
姜玥那邊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她長舒了一口氣,迎向了姬濟的視線,出聲道:「火族信使傳話,等到族內動蕩徹底平息,炎帝會親自來這邊。」不管怎麼說,火族與木族聯盟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見姬濟一頷首,她又蹙眉道,「大逆不道啊,我爹也回到了火族,這是他的主意?」
「也許是。等離火君出現,就知道答案了。」姬濟接腔,話鋒陡然一轉,她道,「最近城外有一些人在行動,像是水族的。」
姜玥道:「土族和水族結成聯盟,他們可能是來探路的吧。」
姬濟搖頭凝重道:「未必如此。」
姜玥挑了挑眉,不過也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水族來這裡,可能還有一個目的,要知道如今水族的聖女巫九歌還在城中。「請」回聖女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是話又說回來,水族是他們的大敵,水族聖女在這裡便相當於「俘虜」,是他們想要就能夠要回的?姜玥想了想,又道:「還是需要嚴加防範。」他們能夠擋住大批的軍隊,但是潛進來一兩個水族的英豪,這是極有可能的事情。水族隱匿氣息的手段遠勝其他人。
昆崙山一事使得巫九歌對沉璧放心不下。
就算此刻的沉璧情緒已經緩了過來,巫九歌仍舊保持著一絲懷疑與警惕。她怕沉璧一個衝動,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她們在這裡終究是「客」。沉璧的一雙眼中冷浸浸的,像是冰寒的水,失去了往日的熱情與燦爛。只有面對著巫九歌的時候,才會流過一絲絲的柔和。
她一直想將巫九歌扣在身邊,現在做到了,不用她說什麼,巫九歌自發地守在她的身側。只是這個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沉璧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
她眨了眨眼,淡聲道:「我無事,不必守著。金族落在我的身上,我不會衝動。」
巫九歌眼皮子跳了跳,她應了一聲。不過也沒有像沉璧預想的那般轉身離去。
大河奔騰,河水咆哮。
在冷夜中蒼涼的號角時斷時續,清晰地傳入了徹夜不眠之人的耳中。
烽火暫時止息,但是誰都知道,這不是終點。可能在明日,可能在後日,那猶如狂潮般的烽火會將整個大陸都淹沒。這一場戰爭其實在東晟死後就註定會到來。
姜玥她們原以為水族會悄悄地潛入城中,可沒有料到水族的使者竟是大張旗鼓地來了。
此人曾在五宮秘境前與之有一面之緣。
「我水族的聖女在此做客許久,幾時才能夠放還?」飛鴻的面貌陰沉沉的,連語氣都慘慘的,像是蒙著一層磷火。
姜玥冷望著飛鴻,冷笑了一聲,她道:「你倒是好膽氣。」不久前兩軍交戰,算得上是死敵,先不說巫九歌是客,她自身不願意再回到水族去,就算沒有這層干係,他水族也是想要人就能夠要到的?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飛鴻抬眸,死死地望著姜玥,他舔了舔乾澀的唇角,又道,「我水族雖然與土族聯盟,但不必聽土族號令。青帝若是願意接過這橄欖枝——」他桀桀地怪笑,渾身的陰鬱氣息更重。
「送客!」姜玥沉著臉,霍然起身。她可不覺得水族有什麼好心思。
「青帝不後悔?」飛鴻怪笑道。
姜玥冷淡地望著飛鴻,她不認為飛鴻是來講和的。他們之間終須有一戰。
飛鴻卻是不是來講和的。
之前的數場戰爭都是土族的人打先鋒,水族只是與之聯手,分出一小股力量。但是此刻,他們找到了新的名目。澤國與木族的領地相隔甚遠,水族將士又多習水戰,他們唯一的目的便是借著這奔騰的河流,將桑田演化為滄海。但是以他們之力,尚且做不到這點。
飛鴻的手中持著一個海螺,此時海螺中傳出木族之人的聲音。
飛鴻畢恭畢敬地立在了下首,而另一個則是一身黑衣的面容冷峻的男子與之擦肩而過。飛鴻的呼吸陡然一窒,但是等到男子從他身邊走過時,那緊繃的神經驟然鬆懈了下來。此人便是水族的帝君吞吳!
「水神在上,木族無故劫掠我族聖女,佔據死之卷,請水神明鑒。」吞吳朝著前方的神位一拜。
這裡祭祀的是水神共工。水神原本是初代黑帝麾下的第一勇士,在其壽將盡的時候被黑帝用秘術製成殭屍,不死不滅。傳承斷絕,如今的黑帝遠沒有初代黑帝時的風姿,其麾下將士自然遠不如。
吞吳的話音落下,只聽得滾滾的水流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最後化作了巨大的咆哮。霹靂聲動,宛如天地塌陷,風雲怒吼之中,一道淡藍色的身影緩緩地浮現,他一舉一動都引得水潮狂涌,似是要將整片大地都淹沒。吞吳的眸光霎時變得幽邃起來。
水潮湧動。
木族三城因青木氣息交纏,布滿了木族的結界,故而能夠抵抗住那片傾天水澤。可是土族的城卻沒有抵抗,眨眼間便被吞沒。姜玥她們當然不會以為這是水族做給她們看的,只可能是土族和水族達成了交易——如今的黃帝從來不在乎生民的生死。
「這是——」風龍的眼皮跳了跳,驚怒交加!
白尺樓咬牙切齒道:「水神!」他是水族出身的,自然對族中的水神熟悉無比!「水神所到之處,天地俱化洪澤——」這是流傳在水族的傳說,每一個水族的少年出身時都聽過水神英勇的故事。可是到後來,白尺樓才知道,偉大的豪俠早就便煉製成屍傀,他會長生嗎?不!他這是永世不得安寧啊!
洪水仍舊往前撲來。
夔神和流波仙子也被驚動,此刻神情冷峻地望著前方的虛影。
就在此刻,洪澤上方浮現了一滴幽異的水珠。它與下方的水潮比起來猶為渺小,但是當其落下時,那股狂潮竟然被逼退。咆哮的共工面目青紫,那雙空洞的眼往幽異水珠那處一望,便有一絲絲死氣纏繞來。只是那死氣對於幽異的水珠沒有絲毫的作用。
白尺樓眼皮一跳,他望向了城樓上方靜靜站立的白影,壓低了聲音道:「死之卷。」他知道聖女會修習死之卷,但是說起來,聖女也不過是黑帝的玩物,是他調和陰陽的鼎爐。他沒想到這一位聖女有這番本事。
那水珠乃幽異玄水,她練成了「死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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