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記得你不愛吃甜食來著

源夢間雖不如沁玉樓氣派，但是，規模也挺大的，裝飾也別緻。其中出入之人也比較整齊，不乏富貴或是權勢的人來往，因此主家安排管理也格外的細緻周到。

玉傾城同鳳遠二人尋了個臨街靠窗的角落位置。

「兩位客官瞧著眼生，想來是剛到安城的吧！本店最近新研究出了幾款特色美食，可要嘗嘗鮮？保管您二位吃了還想再吃！」小二很有眼力勁的給二人上了壺好茶，帶著些許諂媚討好的笑容詢問著吃些什麼，殷勤地拿出食牌介紹本店的特色。

一般來店裡的人非富即貴，心情好了還能得幾兩賞錢，所以這店小二也是使勁了渾身解數去推銷。

不過很快他便笑不下去了。

自他給兩人添了茶后，一個一邊瞅著食牌，一邊端起茶輕啜。倒像是在認真的聽他介紹，而另一個，則是自顧自地品茶，不多做打擾，事不關己一般。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時間，玉傾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將視線移到小二身上，淡淡開口「一份棗泥糕。」

小二愣住，「棗泥糕？」

「怎麼？沒有？」玉傾城瞧著他說。

「有，自然是有的，不知二位可還要點些別的什麼嗎？公子喜歡糕點？不如試試本店新推出的幾款糕點？這可是別地沒有的……」

玉傾城不耐煩的擺手阻止他繼續下去，「不用了，就一份棗泥糕。」

小二面上的笑僵住，卻發作不得，應聲退去。

這下賞錢是沒影了！

「這源夢間還是比不得沁玉樓。」玉傾城嘆氣，沁玉樓的人不會這樣殷勤。同時她又納悶，「怎的你不點？難不成已經吃過了？」

鳳遠微微一笑開口，嗓音溫涼，「方才你不是已經點過了嗎？可見沁玉樓被譽為天下第一樓，不是沒有它的道理。」

「風無極，」玉傾城眼睛一瞪，說「你打蹭吃蹭喝這樣的主意真的好嗎？」

鳳遠端著茶杯，挑高了眉，「哦，何以見得不好？」

「好，自然好的很！」玉傾城瞧他那悠閑樣，咬牙道「素來見慣了你一擲千金的樣子，不曾想如今有幸能見到你無極公子無賴的一面。」

「這怎麼是無賴？都說人情往來，禮尚往來……這有往應當有來不是嗎？誠然，」鳳遠賣了個關子，浮著茶蓋，良久，緩緩開口道「我請了玉公子那麼多回兒，都不曾見玉公子請我一次。如今好不容易再一次相遇，」

玉傾城聽到這，想起那一萬兩，恨恨的打斷他的話，「這話你也好意思說出口！」

鳳遠抬了抬眼皮子瞅了她一眼，繼續說「按理來說，也該輪到你請一次，不過……我向來不在意這來來往往的，所以等下也就算你我二人各自付一半吧。」

玉傾城氣散，凝視著他，微笑著緩緩道「其實你大可再像之前那樣繼續記賬，我還是挺樂意的！」

反正她也只來這一次，不論怎麼記賬，最後也會找到他身上！

「……」鳳遠低咳一聲，「玉公子可真會說笑。沁玉樓遍布天下，倒不愁，可這源夢間卻只得這一間。今日我記賬，然後你跑的沒影沒蹤，這賬到頭來又落到我頭上不成？不過話說回來，先前之事是我做的不對，但是若不是你的不告而別，我也不會出此下策！說來，我若佔了七分，你也該佔三分才對。」

玉傾城聽著這話，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咦」了一聲，驚訝道「不對，蹭茶勉強說得過去，可這蹭甜食……我記得你不愛吃甜食來著……」玉傾城托腮瞧著他，視線上上下下的打量，「難不成你這是在向我賠罪？」

鳳遠表情微微凝固，旋即故作詫異狀狀，身子向她傾了傾，凝視著，眼底隱隱流淌著一股異樣的情緒，說「你說是就是吧！只是你是從何處得知我不愛吃甜食的？」

驀然，玉傾城覺得自己的心，驚跳了一下，沒由來的一緊。

她當初偷偷派人查探他背景的事，鳳遠可不知道！

江湖上人人都以為鳳遠和風無極是兩個人，她原也這樣以為。但是一番調查后，她發現無極不過是鳳遠自己同自己取的字罷了！

人人都不知道的，如今自己說了出來……

玉傾城不由懊惱，下垂著眼睫掩去那一抹慌亂，自己怎的一時不小心就忘了這茬，於是牽強笑道「你無極公子在江湖上可謂鼎鼎大名，想知道點什麼瑣事也不難，是吧？」

江湖上流傳的事？

那都是他自己傳出去的，他豈會不知自己讓人傳了些什麼？

他可不記得說過自己不喜歡甜食的事！

顯然，這話，純粹就是她胡謅的。

不過鳳遠也不想揪著不放，而是選擇岔開了話題。

他示意她拿出那張紙，問「方才瞧你盯了半晌，可看出什麼名堂來了？」

玉傾城悄呼了口氣，鬆了松，展開那張紙，上面只正中央小小的繪著魂域的符號，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玉傾城收回思緒，又瞅了半晌，抬首看他，右手食指下意識的輕扣著桌面，「這件事你是如何想的？」

鳳遠沉默著。

這時，小二端了糕點來擺在桌上，鳳遠開口喚住了他，「小二哥，給我們上一壺桃花雪。」

小二樂顛顛地道「好嘞。本店的桃花雪斷然不會比那醉紅妝差了去。不如我再給二位上疊桃花酥配著吃？」

鳳遠點頭，有禮道「有勞了！」

「桃花雪？」玉傾城見人離去，「這玩意兒比得上醉紅妝？」

鳳遠搖頭，「自是比不得的。」

這兩種酒說的是兩個人，一個素雲語薇，一個紅粉花妍。

玉傾城好奇，「那你點它幹嘛？」

「醉紅妝與桃花雪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滋味，如何可比？」

玉傾城斜視了他一眼，「你對它的評價倒高！」

這時，鳳遠淡淡開口開口，卻是與所問不相干的話，彷彿閑談一般，「從前偶遇，你都是獨來獨往，如今這性子倒是變了。」

玉傾城聽到這話，捏著吃了一半的糕點，瞪圓了眼睛，道「方才還在說那記號的事，現在又扯我性子的事，你這話題倒是扯的真快！」

「嗯？」鳳遠摸了摸下巴，靠著椅背，把玩著手中的茶杯，等著她回答。

玉傾城給自己添了茶，吃完手中剩下的那半塊糕點，「我依然習慣獨來獨往。至於他們幾個，不過是瞧著，難得碰到對自己脾氣的人，不忍心見他們難過便忍不住出手幫上一幫罷了。」

「是個好理由！」鳳遠讚歎，意味不明的瞧著她，道「若我沒記錯，似乎每次你都是這樣的借口。」

「……」玉傾城暗暗回憶了一下，這話似乎……是這樣的！

鳳遠微笑著瞧她「怎麼？可想起來了？」

玉傾城僵僵一笑道「這樣一來，我倒是不能用難得了！你且容我想想……」

鳳遠抿茶瞧著她。

玉傾城，那個人會是你么？

玉傾城蹙眉，不知鳳遠心中的彎彎繞繞，半晌，她展顏一笑道「有了！不過是遇到對自己脾氣的人，心生不忍難免忍不住要幫上一幫！須知本姑娘只是無情而不是絕情，遇到實在看不過的事自然要出手幫上一幫的。」

這下鳳遠愣住了「就為這？」

玉傾城點頭，挑眉道「不然呢？你以為如何？」

鳳遠當然不想說出自己的猜測，垂首瞧著桌面，有些無言。

或多或少，他也能猜出她的目的！不過……

玉傾城渾然不覺鳳遠此時的心思，扣著桌面，「我們來好好聊聊。你如何會對一個葉家這般關注？」

鳳遠反問「那麼你呢？」

「我？」玉傾城扭過頭去，「方才不是說過了嗎？我不過就是瞧著葉晴可憐，順手幫個忙而已。」

鳳遠抬眸瞅著她，「若說葉家能有什麼值得人去關注的，也就一個葉晴罷了。」

玉傾城挑眉，「你有病？」

鳳遠微怔，「你從何處看出來的？」

「沒看出來。」玉傾城搖頭。

鳳遠笑問「那你如何斷定我有病？」

「葉晴就是個醫痴，除了治病啥也不會，你若不是因此格外關注葉家，還能因為什麼？難不成你要同我說你看上了她，想娶她？你無極公子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會為她這樣費心思？」

鳳遠淡定抿一口茶，「說完了？」

玉傾城點頭，「說完了。」

「如此看來，倒是合情合理！」鳳遠又啜了口茶，「可是你瞧，我並無什麼不適。」

玉傾城篤定，「那你就是為了某個人唄，這有什麼難猜的！」

鳳遠笑笑，「那玉公子可猜得出，那人是誰？」

玉傾城亦笑了，笑的自信，「鳳棲梧，普天之下，風無極唯一會在乎的人。」

鳳遠輕笑出聲，不做解釋。

他會來安城，主要不過是心裡裝著一個她而已！

至於他會關注葉家，確是因為葉晴，可到底還是因為心裡裝著一個她而已。

玉傾城繼續道「若是你想請葉晴出手，倒也不難，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好說。」鳳遠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想我做什麼？」

這時小二送來了桃花雪和桃花酥。

玉傾城瞧了一眼，「倒是不負這名字。」

鳳遠將其推到她面前，「嘗嘗。」

「這個可不算我的！」玉傾城捏了一塊放進嘴裡，淡淡的清香縈繞，酥香好吃。

鳳遠好笑，「嗯。」又替她添了杯桃花雪。

玉傾城吃完，小啜了口酒，舔了舔唇，才說「暫時還沒想到，你且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這件事只要你先應下就是。」

鳳遠思索片刻，抬起頭來望著他，笑著說「這世上有的事可做，有的卻未必能做，玉公子還是明說的好。」

玉傾城點頭，「自然我不會讓你做什麼有損你無極公子形象的事。」

「可以，我答應你。」

玉傾城點著那張繪著魂域符號的紙，「爽快！那我們再來聊聊這個！你說送我一份禮，想來不會如我所見這般簡單。不知道你這些日子以來可是打聽到了什麼？」

「未曾，」鳳遠思索片刻，抬起眼睛來，望著她，道「不過說來，倒是有一樁怪事，葉家出事的第二日嚴家亦跟著出了事。好歹葉家還有一個葉晴，嚴家卻是無人生還。」

玉傾城感到詫異，沉吟的說「這倒是巧的很。」

鳳遠聞言不由搖頭，「這世上哪來這樣的巧合。」

「什麼意思？」玉傾城緊盯著他。

「一則江湖上殺手組織眾多，嚴廷恪若是想滅葉家滿門，如何獨獨選了魂域呢？二來葉家剛一滅門，嚴家就出了事……」他深深的看著玉傾城，「若說是巧合，未免太巧合了！」

玉傾城聞言，想深了一層，惱怒的坐直了身子，盯了他好一會兒，「鳳遠，你當時既瞧見了，為何不出手救人？」

鳳遠知她指荊南楚刺殺葉晴一事，啜了口茶，輕描淡寫的道「與我何干？」

玉傾城氣的不想說話，塞一塊糕點進嘴裡咀嚼著，原本還猶豫自己這樣不厚道，這下卻沒這心思。拉他入局這事，定了。

與你沒關，那本姑娘就讓它與你有關！

玉傾城於心中琢磨著自己接下來如何開口，那廂鳳遠對她的態度倍感困惑，半晌，低咳一聲，「我瞧的清楚，荊南楚心有牽挂，不會對她二人下手，何況當時你也快趕至……」

玉傾城冷哼一聲打斷他，淡淡道「你倒是清楚！論謀心之術，我比不得你，鳳公子算的真真明白清楚。」

鳳遠笑起來，「你天資聰穎，如何會比不得？只是不屑用此術罷了。」

玉傾城默然。

鳳遠再次解釋道「若是當時真出了事，我不會坐視不理。」

玉傾城盯著鳳遠，見他神色不似作假，再次沉默了片刻，說「我知道。」她只是一時沒想到而已。一瞬間心中轉了幾轉，又說「說來，這一點，確實令人費解。不過還有一點也同樣令人費解。」

鳳遠放下茶杯，抬眸盯著她，「什麼？」

玉傾城再次吃了塊棗泥糕，說「這世上請得起魂域出手的人可不見得滿大街都是。」

鳳遠眸光微凝，問「那你心中可有了懷疑對象？」

玉傾城搖頭，「我猜不到。」葉晴有事瞞著她，不願說。她也不好逼她。

鳳遠摸出了另一樣物件放到桌上。

那是一枚漆黑的精緻小巧的令牌。

玉傾城好奇的拿起來瞅了瞅，神色一頓，詢問「這是什麼？」

「嚴家幾乎同葉家一樣，被一場大火燒的乾乾淨淨。」鳳遠仔細留意了一下她的神情，未見不妥，淡然道。

玉傾城納悶「那你給我看這個是何意？」

鳳遠續道「我得知此事後，便讓風吟跑了一趟，他從廢墟里尋到了這個。后查探了一番得知在最近一段時間，李卓曾數次拜訪嚴家。兩家何時關係那般好了？」

玉傾城把玩著那枚令牌，「這做工一般，不見得有什麼特別之處，不過……這圖案倒是別緻，可有什麼深意？」

「仔細瞧瞧！」鳳遠說。

玉傾城認認真真的打量了個透，還湊在鼻子前聞了聞，皺眉，「並未有什麼特別之處！」

鳳遠嘆道「你再仔細瞧瞧那圖案，可覺得熟悉？」

玉傾城聞言立即認真的打量著那圖案，伸手去摸「似乎在哪見過！你也別賣關子了，知道什麼就快些說出來。」

鳳遠一陣嘴角抽搐，「你這記性，真是……」他搖了搖頭，「真是堪憂！」

玉傾城哼道「你記性好！我怎麼能同你比！」

鳳遠不與她計較，「這圖案尋常難見，你且再仔細瞧瞧。」

「……」

玉傾城默然，好一會兒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