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臘月死那晚
臘月死那晚下著雪,是冬天。
棉絮似的雪片,從破了個窟窿的茅草頂上卷著風嗚嗚的嘯叫著吹進來,伴著慘亮的月光,在屋內積了一層白。
她躺在牆角的茅草里,盯著房頂破了的那塊天,腦子裡一片空白。
要不是宮縮的陣痛,她都不記得自己還活著。
沒有力氣喊疼,她努力想扶上肚子,可手顫抖著伸了半天又落在了茅草上。
她太餓了,餓的太久了。
從懷孕那天開始,臘月就被丟在這個地方,每天有一個饅頭和一碗水的伙食。
正好夠她不死。
宮縮越來越頻繁,痛的臘月幾度暈過去,再被灌著雪的風凍醒。
這孩子想來到這個世上看看的心真強烈,母親就是這樣毫無力氣,小娃娃還是努力來到了人間。
皺巴巴的小小一團,渾身紫黑紫黑的,小小的手腳胡亂抓撓著。可是哭聲卻很響亮,黏濕的頭髮也很濃密,眉心有一顆艷紅的米粒大的胭脂記。
臘月突然就哭了,咬斷臍帶,用盡最後的力氣將孩子抱過來摟在懷裡。
她想喝口水,可是碗里空空的。
孩子一直哭,聽的臘月心裡刀剜樣的疼。
這可是自己親生的孩子,自己身上的肉,他沒罪啊!
她哭,咬破指尖放到孩子小小的嘴邊,小傢伙一把抓住母親的手指吮吸著。
天很冷很冷,雪越下越大,孩子的身上漸漸冰涼,紫黑的小身子就沒緩過來過。
臘月抱著孩子僵冷的身體,瞳孔漸漸渙散。
血從她身上流啊流啊,順著染紅的茅草流到地上,和屋頂上那個窟窿里飄下來的那層雪匯在一處,雪就變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