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入江湖（二）

表演終於結束了，客人們意猶未盡，目送著她們離去。

羅小倩和劉勤羽廷也都緩過神來，走到席位上，劉勤羽廷學著羅小倩的樣子將一把椅子抽了出來，讓屁股緩緩落了下去，然後將身子靠在椅背上。

他左右搖晃了一下，又伸了伸退，興奮得像個沒長大的孩童。

「還別說，這東西坐著真舒服，雙腿還可以活動自如。」

羅小倩白了他一眼：「怎樣，跟著我出來長見識了罷？」

劉勤羽廷咧嘴一笑：「該點菜了。」

羅小倩道：「瞧你這點出息，就知道吃。老闆，把菜單拿過來。」

「菜單？」

羅小倩一臉嫌棄：「你別出聲，等著吃現成的就好了。」

「菜單來了，請問兩位吃點什麼？」一名夥計走了過來，遞上一本精美的小冊子，然後站在一旁等著，臉上始終露著微笑，有一種優雅的味道。

羅小倩接過小冊子，翻開來看了看，然後指著上頭說話。

「這個……這個……這個……」

她一口氣說了十來聲「這個」，把夥計都看傻了。

羅小倩將青蛇鉞在夥計眼前晃了晃：「愣著幹嘛？趕緊上菜。」

夥計賠笑一聲：「兩位稍等，我們這的菜都是現做的。」快步去了，心中嘀咕著：「這麼個寒酸的小姑娘竟然帶著光器，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劉勤羽廷低聲道：「把東西放好，別給人認出來。」

羅小倩笑了笑，把青蛇鉞拿到了桌子下，靠著椅子放好。

二人耐心等了一會，熱氣騰騰的菜一個接一個地上來了，羅小倩二話不說，拿起筷子就往盤子里伸，劉勤羽廷也不客氣，兩人的筷子就像在打架。

羅小倩點的大多是肉食，二人很快吃得滿嘴油膩。

劉勤羽廷口齒不清地道：「半獸人廚師的手藝還真不錯。」

「今天既飽了眼福，又飽了口福，爽快哩爽。」

劉勤羽廷學著她的口吻道：「爽快哩爽。」埋頭大吃。

他忽然抬起頭來：「誒……這得花多少錢啊？」

「哎呀，光顧著吃，忘了錢的事了。」羅小倩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劉勤羽廷壓低著聲音道：「不會沒錢結賬罷？」

羅小倩道：「穩住，別露餡啊，待我打聽打聽。夥計。」

那夥計走了過來：「姑娘有何吩咐？」

羅小倩道：「幫我算一算這一桌多少錢，我看看零錢夠不夠，不夠的話就得出去換點零錢了，這次出來為了方便，帶的都是金幣，沒多少零錢。」

此言一出，周圍的客人齊刷刷往這邊瞧來，像是豺狼看見了肉。

過了片刻，夥計露出一個笑臉：「姑娘，算好了，一共五百一十刀樂，零頭去掉，給五百就行了。」

「五百……」羅小倩的眼睛瞪得老大，不過她很快鎮定下來，裝出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笑道，「這麼少？這真是太實惠了，這麼好吃的一大桌菜，竟然只要五百刀樂。我知道了，你下去罷。」

「兩位請慢用。」夥計一臉疑惑地走了。

「哎……過來。」櫃檯后的老闆把夥計叫了過去。

「怎麼了？老闆。」

「那桌客人好像有點問題，狼吞虎咽的，像餓鬼。」

「我也有些懷疑，不過人家說話的底氣很足。」

「你個豬啊。」老闆一巴掌拍了過去，當然沒有拍著，「看他們那穿著就知道沒什麼錢，你還讓他們點那麼多菜，要是他們沒錢結賬算你頭上？」

夥計賠笑道：「這不看那男的穿著大幽國的軍服，不敢惹嘛。」

「當兵的能有幾個錢？」

夥計心中一動：「剛才看那女的帶著一把光器，應該能值不少錢，如果他們沒錢結賬，就拿她的光器抵債。」

老闆這才鬆了口氣：「就這麼辦，給我好好盯著。」

「好嘞。」

這邊的劉勤羽廷等夥計走了之後，低聲問道：「錢夠不夠啊？」

羅小倩苦著臉道：「好像不夠啊。」

劉勤羽廷白了她一眼：「把錢拿來，我幫你數數。」

羅小倩把隨身攜帶的一個錢袋從桌下遞了過去，劉勤羽廷像做賊似的把東西接了過來，生怕被瞧見，他從錢袋裡摸出一枚錢幣，拿到眼前看了看。

那是一種刀狀銅幣，一面有個「禮」字，一面有個「樂」字。

「這就是刀樂？」劉勤羽廷問道。

「是啊。上面有個『樂』字的，你自己不會看啊？」

「禮樂，這字念『月』。」

「有錢使我快樂，這字就應該念『樂』，大家都是這麼念的。」

「好罷。大洋是不是比這個值錢？」

「那當然了，一塊大洋可以換一百刀樂。」

「你一塊大洋都沒有？」

「奶奶一直沒讓我離開過龍泉村，我上哪賺錢去？」

劉勤羽廷不說話了，在那低頭數錢。過了片刻，他道：「遠遠不夠啊，這隻有兩百多刀樂，剩下的怎麼湊？」

「我哪知道啊。」羅小倩苦著個臉，再也不神氣了。

「真的沒錢了？別捨不得，這頓算我的，以後有錢了我還你。」

「真的沒錢了，這是奶奶留給我的全部積蓄。」

「真想揍你一頓。」

「誒，你不是有塊金牌嗎？」

「滾。」

「那我就沒辦法了，剩下的錢你自己想辦法湊。你好歹是個男人，總不能讓我一個女人請你白吃白喝罷？你好歹出一點錢，咱們對半開也好啊。」

「閉嘴。」劉勤羽廷有些煩躁，「實在沒錢，那就只有一招了。」

「你有招？」羅小倩精神一振。

劉勤羽廷露出一個壞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這是我小時候聽那些叔叔們喝酒聊天的時候說起的，他們有時候沒錢吃飯了，就用點歪門邪道。」

「什麼歪門邪道？只要能解決眼前的困難就行。」

「咱們這樣……」劉勤羽廷低聲說了起來。

羅小倩聽完之後，將青蛇鉞拿了起來，眼珠往周圍拐來拐去的。

她忽然發出好幾道暗影，貼著地面往那些椅子卷了過去。

正在用餐的客人摔得稀里嘩啦的，一些人的碗和盤子都摔倒臨席去了，這飯還怎麼吃？大家都憤怒地站了起來，四下瞧了瞧，但誰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偏偏有幾個脾氣差的，相互瞪了幾眼之後就動起手來。

有人開了頭，那就有理說不清了，一時間，碗和盤子到處飛。

劉勤羽廷和羅小倩假裝嚇得到處亂跑，背地裡卻在繼續使壞。

不知誰先抄的兵器，這裡很快斗得鮮血滿地，亂成了一鍋粥。

有人開始往外面逃，攔都攔不住。

老闆暗中叫來一人：「快……去報告鎮長大人。從後門走。」

那人猛一點頭，轉身去了。

劉勤羽廷瞧著周圍的情況，朝羅小倩低聲道：「時機差不多了，咱們往大門口擠，找個機會溜出去，看我眼色行事啊。」羅小倩默默點頭。

然而二人還沒擠到前面去，一大群帶著兵器的人出現了，有好幾人的兵器還是那種會發光的兵器，他們將酒樓的大門死死堵住，不讓任何人過去。

劉勤羽廷驚道：「天吶，一家酒樓竟然養了這麼多魔劍士。」

羅小倩道：「那不是魔劍士，他們的兵器雖然發光，但是上頭沒有一閃一閃的電光。看來這老闆還真有錢啊，給自己的手下配了這麼多把光器。」

劉勤羽廷哂道：「嚇我一跳，原來是些裝場面的。」

老闆忽然朝眾人大喝：「都給我坐下！我看看是誰在這裡搗亂。」

大家瞧了門口那架勢，不敢放肆，都選擇了忍氣吞聲。

「現在怎麼辦？」羅小倩有些急了。

劉勤羽廷從別人身上揩了點血，抹在羅小倩額頭上：「你裝成重傷的樣子，我送你去治傷，盡量叫得慘一點，能不能混出去，全看你的表演了。」

「哎喲……疼死我了……」羅小倩立刻大叫起來。

劉勤羽廷扶著她往門口擠：「都讓一讓，快出人命了。」

「給我攔住他們。」老闆直接下令。

劉勤羽廷大喝道：「你們還有沒有人性啊？看看她，這都快挺不住了，要是有人死在這，你們這酒樓還開不開了？」

羅小倩趕緊配合，裝成有些站不穩了，眼珠一翻一翻。

周圍的人登時跟著起鬨：「快點把路讓開。」

老闆卻根本沒把眾人的抗議聲當回事，表情十分冷漠。

「各位如果有急事要走，可以，不過先得把帳結了，受了傷的，日後可以找我賠償，反正我的酒樓在這。沒什麼急事的，就請配合我們的調查。」

他那冰冷的目光掃視著眾人：「敢在我這裡鬧事，真是吃了豹子膽了！也不出去打聽一下，柔利酒樓的老闆在比奇鎮的分量，實話告訴你們，鎮長大人是我朋友，誰敢在我這裡吃白食，別想走出比奇鎮。」

「這……」周圍的人都不敢吱聲了。

有人雖不服氣，但是見了那一把把發光的兵器，登時就沒了底氣。

劉勤羽廷低聲道：「不好，老闆好像懷疑到我們頭上了。」

「那怎麼辦啊？」羅小倩有些慌了。

「還能怎麼辦？如果讓老闆知道我們沒錢結賬，肯定會想到剛才這事和我們有關；而一旦這事被曝光，這裡的人都會想明白的，我們就玩完了。」

「都怪你出的餿主意。」

「事到如今，不如先下手為強，硬闖出去。」

「別這麼看著我，硬闖就硬闖，你都不怕，我更不會怕。」

「咱們真是對脾氣啊。」劉勤羽廷咧嘴笑了。

劉勤羽廷忽然抱起羅小倩就往門口闖，後者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小心撲通撲通直跳，她正有些胡思亂想的時候，劉勤羽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都給我讓開，誰敢耽誤我妹妹治傷的話，我饒不了他。」

羅小倩明知劉勤羽廷是在演戲，聽到這句話之後也不由心中一熱。

「豈有此理！」老闆怒喝一聲，「給我狠狠地教訓他。」

劉勤羽廷冷哼道：「你不仁，我不義，既然你這麼狠心，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咱們走著瞧。」他一手攬著她，一手揮動軒轅劍往門口殺了過去。

羅小倩非常配合，緊緊拽著他不放，絕對不會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