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陳塘關異象

河水南岸，滎陽古渡，到處都是走動的身影。

看得出來，這些人大多是些江湖人士，他們三五成群，個個興高采烈的。其中三人有些與眾不同，他們一言不發，好像與這裡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

在這三人當中，一人年近五旬，另外兩人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

他們都戴著斗笠，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目光不時地往周圍看。

「爹，那有家酒肆……趕了這麼遠的路，餓死我了。」

說話的是一名身背弓箭的少年，渾身散發著一股狂野豪邁之氣。

年近五旬的那人道：「那就去酒肆歇歇腳罷，勤兒你覺得如何？」

他的後半句話是朝另一名少年說的。

那少年穿得很儒雅，說話的聲音也很柔美。

「好得很，這裡真熱鬧。剛下船時，我就聽到很多人在聊天，他們的口中不斷提到『陳塘關』三個字，我正有些好奇哩，去酒肆准能打聽出來。」

身背弓箭的少年笑道：「義兄，你藝成出師，是不是技癢難當？」

「瞧你說的，好像我是個江湖惡棍一樣。」

「我好心提醒你一下，你千萬不能隨便出手啊，你的流雲飛刀一出手就沒人能夠躲開，這也是我們羿家的接箭術唯一不敢接的兵器。」

「如果流雲飛刀是那種濫殺無辜的兵器，還稱得上『神刀』嗎？」

「嘿嘿，那倒也是。」

年近五旬的那人把話接了過來：「風兒，你就放心罷，陸前輩只給了他三把飛刀防身，不到迫不得已，他是不會動用飛刀的；再說了，他的九龍神火功已經達到第四層境界，當今世上少有敵手，流雲飛刀恐怕會永遠寂寞了。」

「羿叔叔什麼時候這麼幽默了。」

三人大笑一聲，往酒肆中走去。

屋中已經坐滿了人，他們只得在路邊加出來的席位上坐下。

三人取下斗笠，放在一旁。年近五旬的那人竟是羿氏一族的族長羿修，身背弓箭的少年是他的長子羿風，另一人自然是跟著陸乘風學藝的劉勤了。

羿風長得英武不凡，面部輪廓分明，兩頰有須，膚色略深，身上的肌肉塊塊凸起，顯得結實有力，一看就知道是那種不好惹的人。

在穿著上，他跟自己的父親是一個風格的，長發披肩，戴著頭環。

劉勤皮膚白皙，恰到好處地繼承了劉宸的俊秀，也有祁妙菱身上的那種江南之靈氣，完全沒有江湖人士的味道，像是個富家公子，有一種古典美。

他頭挽髮髻，配上一根長長的簪子，頗有修道之人的味道。

羿風是個急性子，大叫道：「店家，好酒好肉趕緊端上來。」

「三位請稍等，先喝口茶解解渴。」

屋裡的夥計提著個茶壺跑了過來，將食案抹了抹，招呼還算周到。

劉勤倒上三杯茶，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耳中傳來破空聲。

他是學暗器的，耳力和眼力都遠勝常人。

那是路旁的一塊石頭，不知怎麼搞的，毫無徵兆地起在半空，照著劉勤身前的食案砸來，劉勤眉頭一皺，卻對石頭置之不理，目光往人群中搜尋。

食案旁的一隻大手倏地伸處，將石頭牢牢抓在手裡，羿風出手了。

這是羿家的接箭術。

有羿修、羿風兩父子在，劉勤根本不怕被人暗算。

石頭砸來時，帶起了一片落葉，被劉勤順手捏住。

劉勤手裡的落葉忽然飛了出去，坐在近前的羿風把眼睛瞪得老大，他都沒看清劉勤的動作，然而那片落葉確實飛出去了，速度和力量都極為驚人。

落葉從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穿過，沒有傷到任何人。

羿風有些懷疑劉勤是不是失手了。

疑惑才生，悶哼聲便從道路那邊傳了出來，聽著是個女子的聲音。

路上的行人發現有些不對，不約而同地往發聲處瞧去。

半空中有一名女子，正往地上落去，就像一隻中箭的飛鳥。

她的身旁懸著一把發光的長劍，大白天都晃眼睛。

這是什麼怪兵器？

好美的女子！

路人驚訝不已，一個個呆若木雞。

身子落地之前，那女子竟然又輕飄飄的飛了起來，明眼人看得出來那絕不是輕功，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然而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你不信。

劉勤趕到了這裡，驚道：「是你……」

那女子把眼一瞪：「你下手可真重啊，看我怎麼收拾你！」

話一落音，空中驀地飛出五道光芒，仔細一看那是五把發光的劍。

五把劍是從剛才那一把劍分出來的，當真奇了。

光芒一起，劉勤立刻消失在眾人眼前，只留下一道碎影。

那是陸乘風獨步天下的輕功——清風碎影。

這門輕功一出，一般人別說追上他，就是想找出他的真身都很難。

五道光芒在人群中不斷飛起，又不斷落下。

不說別的，那女子的眼力還是可以的，她能逼得劉勤無法脫身。大家就那麼傻傻地站在原地，看著飛躍的光芒不斷追著前面的碎影。

羿風忽然站了出來，大喊道：「碧玉仙子，能不能別鬧了？」

「讓你義兄道歉，我就停下來。」那女子心中有氣。

「憑什麼啊？是你先用石頭來搗亂的。」劉勤沒好氣地道。

那女子冷哼一聲：「讓你道歉不是因為這事。你偷偷回家，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太不夠意思。」她追著自己的劍走，在人群中留下了一陣香風。

「你又不是我家親戚，告訴你做什麼啊？」

「你……」那女子有些語塞，把氣都撒在了兵器上。

這一下，她一點情面都不留，五道光芒如狂風驟雨一般追著劉勤，把地上都砸出許多洞來。劉勤跑得有些累了，當下往羿家父子那邊躲去。

羿修忽然笑道：「侄女，我和你師父曾經是鄰居，也是很要好的朋友，能不能看在我的薄面，先把劍收起來啊？」

羿風附和道：「是啊是啊，誤傷了我爹這把老骨頭可不好。」

那女子這才收了劍，一臉不悅地站在一旁。

「碧玉仙子請坐，酒菜馬上就來了。」羿風連忙招呼一聲。

他又跑過去扯了扯劉勤，後者嘆了口氣，回到自己的席位。

叫做碧玉的那女子和劉勤圍著同一張食案坐著，相互卻一句話也不說，還大眼瞪小眼的。最後還是羿風打破了僵局：「都是朋友，有話好說嘛。」

碧玉白了劉勤一眼：「他根本沒把我當朋友。」

周圍的人先後緩過神來，露著好奇的眼光，往這邊圍攏看熱鬧。

大多數人都在盯著那把發光的劍看，也有人在盯著劍的主人看。

她實在太美了，花為貌，水為神，香培玉琢，不沾絲毫塵俗之氣，是那種冰清玉潤的美，一雙亮麗的眸子如清愁洗過一般，讓人一顧間心生憐意。

劉勤一臉無辜：「畢竟男女有別，我不能去哪都帶著你啊。」

「都是朋友，為什麼要分男女？」

劉勤兩眼一翻，道：「有些場合它必須得分男女啊，打個比方，我和羿風可以光著屁股去水溝里摸魚，要是叫上你還怎麼玩啊？」

「你……」碧玉羞紅著臉，「簡直胡說八道，這是哪跟哪啊。」

羿風忽然笑了：「他說的是事實，話糙理不糙。」

碧玉低著頭琢磨了半晌，忽道：「但是我喜歡跟著你一起玩，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很開心，你帶我一起回九梅山莊罷。」

說話的時候，她的目光時不時地往劉勤看，眼眶中淚光閃爍。

劉勤有些為難：「下次有空我再找你一起玩好不好？要是讓九梅山莊的弟弟們知道我和一個女孩子好得跟兄弟一樣，還不把我笑死。」

「你不敢跟我走得太近，是因為怕人笑話？」

「那要不然呢？」

碧玉忽然笑了，一臉羞澀地道：「我還以為你故意不理我哩。」

「我無緣無故的跟你慪什麼氣？」

「嘻嘻……既然是這樣，我就不生氣了，咱們還像以前一樣做朋友。我看這樣罷，我和你保持適當的距離，就說是我師父派我給你爹祝壽的。」

劉勤瞧瞧羿家父子：「這樣行嗎？」

羿風笑道：「只要我爹不戳穿就行。」

羿修道：「年紀大了耳朵背，你們在說什麼，我全都聽不見。」

三個年輕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這時，酒肆里的夥計把酒菜端上來了：「幾位請慢用。」

羿風迫不及待地抓筷子：「趕緊吃，吃完就去陳塘關。」

碧玉奇道：「不是要去九梅山莊祝壽嗎？」

羿風笑道：「你還不知道罷？陳塘關肯定發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看看周圍這麼多人，都是趕去那裡看熱鬧的。」

周圍登時有人附和起來：「是啊……」

羿風道：「先去那裡玩一趟也不耽誤，反正沒繞多少路。」

人群中有個聲音道：「陳塘關早已廢棄，那裡的陳塘也快乾涸了，不過最近發生異象了，那裡的水汩汩地往外冒啊。」

又一個聲音道：「可不是么，水裡時不時地有光亮冒出，有人看到那是一件發光的兵器，我估計和這位姑娘的兵器差不多。大家聽說了之後，都想過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把兵器撈上來。」

「哦？」碧玉聽得心動不已，「那一定要去瞧個究竟了。」

劉勤也是興奮莫名：「嘿嘿……正好缺把兵器。」

羿風道：「別廢話了，趕緊吃啊。今晚別睡了，抓緊時間趕路。」

劉勤笑道：「大半夜的趕路，你知道怎麼走嗎？」

羿風咧嘴一笑，道：「怎麼不知道？到了南陽，一直往西邊走，陳塘關就在去武關的路上。弄一匹好點的馬，明天一早就到了。」

碧玉道：「我們要路過洛陽城的，那裡什麼好馬買不到？」

「好！」劉勤一拍大腿，「就這麼定了，去洛陽城逛逛。」

三個年輕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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