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禮茶

賠禮茶

古惜今剛要抬起的手在空中一頓,笑道:「連大哥你說什麼?」

「我說剛才那府衙大人盒子里的是大煙。」連客暄說完笑著看古惜今給自己倒好了水遞到自己手邊,繼續道:「不用打開盒子我也可以確定裡面是大煙。我曾經查辦過一個大煙的案子,那半個月都在和大煙打交道,那味道可真是記憶猶新。」

古惜今默不作聲的喝著水,他不知道這話要怎麼接下去。

大煙是舉國禁用的東西。

百姓手裡一旦發現有這個,沒收家產,驅逐流放。

朝廷官員更不用說,輕則抄家,重則斬首,以儆效尤。

所以剛才府衙大人那驚慌失措的表情,並不是因為怕連客暄責罰他找人不力,而是怕他發現盒子里的大煙?

「所以連大哥你故意不打開盒子,讓他們以為你並未發現此事?這又是為什麼呢?」古惜今不解。

「其實鎮長說的沒錯,現在這個時候,什麼懲罰都是次要的,找到孩子才是當務之急。我們在這裡並不是主場,人生地不熟想要插手並不太容易。他好歹是個地方官,只要用心找,多少能找到點有用的線索。稍加給點壓力,讓他找出有用的信息后再說懲罰不懲罰的也不晚。」連客暄笑道。

「連大哥果然思慮周全。」

「我若是思慮周全,出來的時候就該給你先看好診,也不至於讓你一路顛簸引發舊疾。」連客暄剛想說去樓下拿點水果上來,掌柜的帶著兩個人在門外輕輕敲門。

「客官,您在屋裡歇了嗎?沒有的話能讓我帶這兩個糊塗蛋給二位賠個不是嗎?」掌柜的聲音溫柔,生怕吵到了裡面的客人。

「請進。」

「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滾進來!」掌柜的站在屋裡低頭對著身後遲遲不肯進門的兩人呵斥道。

只見早上還義正言辭義薄雲天一身正氣的廚子,此時就像是被掏空了餡兒的大包子,軟踏踏的貼在小二哥的身後,亦步亦趨的跟了進來。

小二哥也沒了早上的精神勁兒,估摸是昨晚沒休息,剛才又被掌柜的訓斥了一番,整個人看上去和剛從棺材板里爬出來的一樣。

連客暄很想把兩人再給攆出去,這倆人太影響心情了。

掌柜的見兩人端著東西站在原地和傻子一樣,吼道:「進來做柱子的嗎?該幹什麼不知道嗎?東西放下,道歉。」

兩人如夢初醒般立馬把手裡的托盤放在了連客暄面前的桌上。

不多不少,四個小菜,一壺酒,一壺茶。

小二哥雖然年紀小,但是膽子比廚子稍微大點,鼓足了勇氣走到連客暄對面,深深鞠了一躬,頭也不抬道:「客官對不起,方才小的抬莽撞了,誤會了客官是歹人,還傷到了客官,對不起。」

倒是個實在的,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認了錯。

連客暄沒急著回答,而是斜睨了一眼還在低頭玩手指的廚子。

廚子感覺到了有人正熱切的看著自己,更不敢抬頭了。

連客暄從托盤裡拿起茶壺,對小二道:「給這位被你掐了脖子的公子倒上茶,好好的道個歉。」

小二哥倒也聽話,連忙倒了茶水雙手捧到古惜今面前,腰彎的極低,恨不能把腦袋擱到自己膝蓋上去。

「客官對不起,我早上太過魯莽了,差點傷到了您,對不起!」

古惜今接過茶杯,輕抿一口,「茶不錯,你這道歉我也接受了,起來吧。下一次不要這麼莽撞了,好歹問清楚事情經過再動手。」

小二哥沒想到這兩人看著不怎麼好惹,竟然這麼寬容,只是鞠躬倒茶就原諒了自己。小二哥不可思議的回頭看向眯眼含笑的掌柜的,空張了張嘴,「這就完了?」

「和你說了,這兩位客官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不會是做這種上不得檯面的事情,你們非不信。這下看到了嗎?人家宰相肚裡能撐船,不和你們一般計較。這要是擱到旁人,你們今天不把腦袋磕破了,別想出這個屋子。」掌柜的及時的間接的拍了拍兩位的馬屁,把兩人抬的高高的,而後悄悄走到廚子身邊,趁其不備,一腳踢在廚子的腿彎處。

咚,廚子雙膝跪地,砸的地板差點出個窟窿。

「比你小的都知道怎麼賠禮道歉,你空長了這一身的肥肉,不知道張嘴嗎?」掌柜的試圖給廚子找個台階。

結果連客暄沒給他機會。

連客暄當沒聽到掌柜的圓場,側頭問小二哥,「昨夜你們去後山找人的時候,可與之前找人的時候有什麼不同?」

小二現在正滿心感激連客暄和古惜今的不怪罪,連客暄問什麼自然是有問必答。

「回這位爺,有的。我們昨天碰到鬼了。」

「胡說,□□的你莫要從這故弄玄虛。」掌柜的一巴掌拍在小二哥的後背上,想讓他住嘴。

連客暄抬頭,「讓他說說,我想聽聽。」

小二哥得了連客暄的應允,看一眼掌柜的並沒有再阻止的意思,小心回道:「我們昨夜集合好了去後山找人,找了半晚上一無所獲,和之前一樣,還是那些樹,那些石頭,啥也看不到。大家累得要命就在原地休息了片刻。這時候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鬼,大傢伙就都站起來四處看,結果真的看到了鬼。」

「看到了鬼?」古惜今蹙眉道。

「對,那鬼和人差不多的身形,只不過他周身都是火,還飄在了半空,晃晃悠悠的和馬上就要飛到我們頭頂一樣,把我們都快嚇死了。」

「然後呢?」連客暄問。

「鎮長讓大家都聚集在一處拿好手裡的傢伙事不要亂動,說那東西不過來我們就干看著,若是過來,拿手裡的傢伙事使勁招呼上去。」

「然後你們就干看著?」連客暄道。

「嗯,爺說的沒錯。我們起初以為那東西會過來,沒想到它就在那半空飄了一會兒后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見我們人多不敢過來了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總之到我們下山,再也沒有見過那東西。」小二哥說完還抹了一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即便是回憶,也依然讓他覺得後背發毛。

「帕子和鈴鐺是什麼時候發現的?」連客暄問。

「就是那東西消失之後,有人從樹底下撿到的,然後鎮長收了起來,說這兩樣東西原來不曾出現在山上,有可能是歹人的,讓我們又多搜了一遍山。結果還是沒找到人。」小二哥說完頗為惋惜。

「最先找到帕子和鈴鐺的人是那個叫阿虎的?他當時和鎮長的對話是怎樣的你還記得嗎?」連客暄問。

「這個我知道,我當時就在跟前。」廚子抬頭,努力為自己爭取了一個開口說話的機會。

連客暄沒有打斷,那就是默許了。

廚子回道:「鎮長接過阿虎手裡的帕子說這帕子看上去挺乾淨的,怎麼會落在這後山。最近難不成有姑娘上後山來?阿虎提醒鎮長自從前兩個月開始,後山就禁止婦孺進來了,所以這帕子應該不會是鎮上的姑娘留下的。可是鎮上的男人們也沒有用帕子的習慣,阿虎就猜測會不會是外頭的人,這上面還有一個古字,他見過外頭的講究人用帕子的時候都會綉上自己的姓啊名啊的,這古字會不會是那人的姓氏。鎮長覺得有些道理,但是也不敢斷定。鎮長聞了聞帕子上有淡淡的血腥味,猜測這用帕子的人身體不怎麼好。然後阿虎接著告訴鎮長這個鈴鐺他見過,那孩子身上有個一模一樣的,就掛在脖子前面。我們當時聽了都激動壞了。這是第一次在山裡找到和失蹤孩子有關係的物件,說明孩子肯定來過這裡,他們找人的方向是對的。鎮長叫我們先不要聲張,他收了兩個物件要回來好好想一想。大體就是這些。」廚子說完重新低下了頭,等待連客暄的審判。

「然後你們回來的時候,聽到我喊他古賢弟,又斷斷續續的咳嗽,你就直接通知了鎮長?」連客暄問廚子。

「嗯。小的只是希望能儘快找到孩子,真的沒有要陷害二位客官的意思,希望二位能夠……」

「你確實沒陷害,你直接明害,我頭上的紗布還纏著呢。」

……

廚子只能把身子伏低了軟聲央求:「小的無知,請二位恕罪。剛才掌柜的已經同我們說明白了,二位能從府衙全須全尾的走回來,一定是已經洗脫了嫌疑。小的肯定是誤會了二位。小的也沒什麼錢財傍身,如果客官不滿意,要不您也拿桌上的茶壺對著小的腦袋來一下,小的絕對不還手。」

「這主意不錯。」連客暄單手拿起茶壺,走到了廚子面前停下,壺嘴對準了廚子的後腦。

掌柜的和小二哥都替廚子捏了一把汗。

這茶壺要是砸巧了,廚子可能當場就沒了。

連客暄嘴角微挑,壺嘴微微傾斜,清香的茶水從壺嘴飛流直下落在廚子的腦後。

趴在地上的廚子早就緊張的哆哆嗦嗦的,感覺到熱水沿著髮絲流到了自己的脖頸里,才茫然的抬頭看去。

連客暄把茶壺的水倒在了廚子的臉上,一壺倒干,連客暄晃了晃手裡的空壺,吩咐道:「沒水了,去添點來。」

廚子小心的問道:「客官您不砸了?」

掌柜的無奈的又踹了一腳廚子,雙手接過連客暄手裡的空茶壺道:「叫你倒水沒聽見嗎?還不快去。」

廚子恍然大悟,這是翻篇了?

廚子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個頭,滿嘴謝意。

廚子和小二哥並肩出了房門,連客暄轉身問還在屋裡的掌柜的。

「你們這裡的府衙大人平日里有什麼喜好你可知道?」

掌柜的一怔,「客官想問什麼?喜好?府衙大人的喜好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怎麼會知道。不過我聽來我這吃飯的幾個貴人們說過我們府衙大人喜歡字畫,越珍貴的越喜歡。」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打發走了掌柜的,古惜今問連客暄:「你懷疑府衙大人和孩子失蹤有關係?」

連客暄道:「古侍郎,出了刑部也不要忘了我們刑部的做派,證據,懷疑沒有用,要證據。」

「連大哥決定插手此事?」

連客暄看一眼古惜今臉頰的紅印,「總不能讓你這耳光白白的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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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是朵白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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