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貨犯二

二貨犯二

次日,刑部。

從朝堂回來,古惜今便一頭扎進了厚厚的宗卷中。

「哐當」,一錠碎銀子從天而降,說是砸卻避開了人,說是給卻沒有見到給銀子的手。連尚書把銀子扔給古惜今,微笑道:「古侍郎的梨子很好吃。昨夜你走的匆忙,府上的管家沒有及時的把銀子交到你手上,莫怪。」

古惜今看著那錠銀子,心中五味陳雜。

他並不是想要賣給他,是送。

可是連尚書既然把銀子送到自己眼前了,似乎也沒有不要的道理。畢竟對於銀錢,古惜今還是十分的熱愛的,再多也不嫌棄。

收好碎銀子,古惜今從宗卷堆里抬起頭,朝連尚書微微一笑,回道:「大人太客氣了,下官只是昨日聽到大人有些咳疾,回府的途中見到有賣梨子的人順道買了些送去。大人不嫌棄下官沒有禮數才好。」

「不會,你的禮數,一向周全。」連客暄說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翻開了面前同樣堆得高高的宗卷。

屋子裡只有兩個主事在分類文書,聽到這麼一段沒頭沒尾的對話,心中抓心撓肺的想要知道來龍去脈。

這難道是在光明正大的行賄受賄?剛才連尚書給古侍郎的是銀子吧?古侍郎還大方的收下了?

主事想要繼續聽些線索,無奈兩個人完全投入到手裡的紙張上,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供他們聯想。

日頭一點一點的往房頂上爬,已經快要照到刑部的院子正中央。

分完類別就開始插科打諢的兩個主事坐在門口的長凳上,以喝茶為由頭,互相聊著八卦。

不知道是誰先開的頭,這一聊,就聊到了連客暄和古惜今的身上。

「你有沒有注意到,自從古侍郎來了咱們刑部,咱們尚書大人的話似乎變得多起來了。」

「不光是話多,這勁頭也足了。你瞅瞅,他們倆這看宗卷的架勢,就和要去考狀元的書生似的。你說這尚書大人看的新宗卷,就當他為了早點結案好了,所以匆匆的趕時間。可是古侍郎呢?看的可是都是咱們以前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有必要這麼上心嗎?難道他懷疑之前的宗卷有錯判的?」

「噓,你小點聲。不過你這麼說也不無道理。你說會不會是這樣啊?古侍郎想要做點功績出來,所以在拚命的找連尚書的把柄。而連尚書呢,知道古侍郎有這麼一個意圖,所以拚命的出新的功績,想要壓他一頭。所以說,這會不會是兩個人在爭奪刑部的高位而在暗中較勁?」主事越分析越覺得有道理,說到後面自己都嚇了一跳,原來這才是真相。

「那你覺得誰會贏?」其中一個不怕事的主事問另一個正在喝茶的,眼睛還稍稍的瞥了一眼沉迷於宗卷之中的連客暄和古惜今,確認沒有引起他們二人的注目才繼續問道。

「我覺得…」喝茶的主事輕啜一口,潤了潤嘴唇,準備繼續開動自己的想象力分析一下。

一個人插了進來。

「我覺得古兄大有長江後浪推前浪的勢頭,我賭古兄在這場爭奪刑部尚書之位的暗戰中獨佔鰲頭!」寧識丁的嗓門頗大,喊完之後,還對著聞聲抬頭的古惜今豎起了大拇指。

兩個主事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這個缺根筋的寧侍郎啊,你到底是和我們有什麼深仇大恨才能把這麼得罪人的話說的這麼坦蕩無畏啊?還有,你們禮部真的就這麼閑嗎?你一天不來我們刑部報個道會死嗎?你不知道八卦這種東西是不能這麼大張旗鼓的分享嗎?

等了許久,沒有聽到連尚書的怒斥,兩個人表現的更加的惴惴不安。

寧識丁一手按在一個主事的肩膀上笑道:「一看就是你們在門口坐的太久了受了風,這都開始打哆嗦了。要不要我給你們拿個小手爐暖和暖和?」

主事們抽了抽嘴角,吐出兩個字:「不必。」

要是熱切的眼神能燒死人的話,寧識丁恐怕已經只剩下骨灰了。

不過主事熱切又帶幽怨的眼神,在寧識丁看來,是因為自己提議給他們加個暖手爐而激動的表現。

隨即很大方的拍了拍胸脯保證道:「我說話算話,反正我們禮部還有不少的存貨,回頭我就給你們二位拿幾個來,你看看你們,凍的眼睛都紅了。」

主事把手裡的茶杯握的緊緊的,杯蓋在上頭不住的咯噔。

還是古惜今看不下去,起身打斷了寧侍郎的話:「兩位主事剛才只是在開玩笑,寧侍郎就不要難為他們了。兩位主事,不知道能不能替我去庫中找一下錦空十年的宗卷?」

擱到平日兩人一定會來回的推諉,今兒倒好,爭先恐後的要當個跑腿小廝,最後一塊兒去了庫房,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獨自站在門口的寧識丁,摸摸自己凍的有些通紅的鼻子,看著兩個跑的和兔子一樣快的主事,微張了嘴巴,「你們刑部的人跑的真快,真是行如風坐如鐘,卧虎藏龍,群英聚集。」

古惜今縮了縮手,繞過自己的桌子走到門口,輕聲道:「哪裡是跑的快,他們是被寧侍郎你的話嚇到,逃命去了。」

「奧?我說什麼了?送暖手爐?」寧識丁認真的回憶。

「再前邊的。」古惜今再小聲的提醒。

「長江後浪推前浪還是說我賭你會坐上尚書之位?」寧識丁有些害冷的搓了搓手掌,放到嘴邊呼了一口氣。

白白的煙從自己的嘴巴里飄出,在手掌間盤旋圍繞,擺出各樣的形狀,最後消散。

寧識丁仍然沒有察覺自己說的話哪裡不妥,玩心大起的他還特意對著半空呼了一大口氣。一拳頭打碎那一團白白的白煙,笑的沒心沒肺的。

「這個……」古惜今覺得,和寧識丁再說下去,即便剛才僥倖沒有讓這前浪的連尚書聽到,被寧侍郎這麼一再的強調,難保不會傳進他的耳朵中。

被當著面說自己會被後浪壓制,誰的心裡都會不痛快。

連客暄悄無聲息的走到了古惜今的身後,平靜的說道:「他沒有說錯什麼?江山代有才人出,這是事實。我非常歡迎後浪能夠來挑戰這個位子,我一定恭候大駕。」

古惜今低頭嘆氣。

寧識丁恍然大悟。

原來,自己剛才竟然忘了刑部尚書也在裡面坐著了嗎?

難怪那兩個主事跑的比進洞房都快……

重新回到屋裡的兩個主事,見他們的尚書大人依舊坐在那兒看宗卷,臉上無悲無喜。古侍郎也在自己的位子上,看的一臉嚴肅。心下稍稍鬆了口氣。

寧識丁自知自己闖了禍,討巧的留下來給大家端茶倒水,拿這個遞那個,全然成了刑部里的跑腿小廝。

好歹是個從二品的侍郎,兩個主事也不敢記仇。

稍稍意思了一下,也就不再計較了。

這個和寧侍郎開開玩笑,那個和寧侍郎啦啦最近京都的治安,三個人一會兒就又熟識起來。

「我說寧侍郎,你這豪爽的性子在禮部待得還習慣嗎?那些個把繁文縟節視作生命的人沒有為難你吧?」

寧識丁聽主事說到了自己,笑嘻嘻的回道:「沒什麼,不習慣也沒事,劉尚書不敢把我怎麼樣的。」

主事們手裡的毛筆一下就忘了抬,落在紙上一滴大大的墨點。

什麼叫「劉尚書不敢?」

兩一個主事趕忙追問道:「朝中都傳言寧侍郎是皇上面前最紅的紅人,我想劉尚書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怎麼會為難寧侍郎呢?對不對?」

寧識丁得意的一昂頭,「那是當然的。」

擱筆休息的古惜今聽到這裡都來了興趣,忍不住摻進來問道:「寧侍郎你能得皇上如此賞識,不知有何訣竅?」

寧識丁笑的更加得意了,盯著古惜今的臉回道:「你把寧侍郎這三個字換成我想聽的,我就告訴你。」

……

「其實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古惜今搖搖頭,又拾起了桌上的毛筆,打開一卷新的宗卷。

「你…好吧,我的訣竅就是,嘴甜一點,笑多一點,心好一點,想的簡單一點,這樣就行了啊。」寧識丁把手裡一直轉著的毛筆扔進筆洗筒子里,拍拍手從主事的桌子上挪開屁股,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道:「我聽有人說懷疑我和皇上有不可告人的關係,唉,即便是有關係,我也想和古兄這樣溫文爾雅,長得漂亮的人有關係。那些胡說八道的人啊,真該拉出去斬了。」

其實最該拉出去斬了的,應該是你寧侍郎吧?古惜今默默的在心底喊道。

今兒的主事似乎是格外的有精神,才在尚書大人的陰影里頹靡了一陣子,就已經又可以重新皮甲上陣,踏進八卦的無際長河之中。

其中一個還走到了古惜今的背後,雙手按住古惜今的肩頭,笑言道:「我們古侍郎長得那絕對的一表人才,寧侍郎好眼光。不過,寧侍郎,你說的有關係,是指哪方面呢?」

兩個主事對視一眼,笑的一臉猥|瑣。

錦空國因有了一個男后,這男男的龍陽之風便也變得不再那麼遮遮掩掩。

主事聽寧侍郎言語中很有對古惜今的愛慕之意,不禁往斷袖之路上想了想。

寧識丁緊縮了眉頭,望著古惜今的臉蛋開始沉思。

是啊,自己是想和他有什麼關係呢?

同僚?朋友?現在已經是了啊。可為什麼還是覺得不夠,還想再進一步,再離他近一點,再同他親密一點。

也許……

「唉吆我的老天爺啊,可算讓我找到您了。古侍郎,劉尚書找您都快找瘋了,您再不回去劉尚書都要讓皇上下通緝令了。快點的,整個禮部都等著您回去呢。」禮部派來的小廝氣喘如牛的在門口回稟,臉上紅撲撲的就像一顆新鮮採摘的蘋果好看。

寧識丁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啊,我差點忘了,我把劉尚書的硯台給摔了,出來轉是要給他找個硯台的。那個古兄,連尚書,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啊,咱們回見!」

靜悄悄出現的寧侍郎,轟轟烈烈的消失在眾人眼前。

刑部又恢復了該有的寧靜。

古惜今因為主事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有些不自在。

想要掙脫又怕讓主事多想,只能不經意的側過身子,佯裝是要站起身倒茶好避開那兩隻手。

一抬頭,連尚書的眼睛正望著自己。

古惜今微微一笑,起身離開座位。

兩個主事還圍在古惜今的桌前不肯離開,笑聲從兩人半遮著的嘴裡不時的傳出來,在寂靜的屋子裡顯得格外的刺耳。

連客暄閉了閉眼睛,靠在身後的椅背上,悠悠的問:「出言不遜,毀人名節,以下犯上,不知道是個什麼罪過?刑部的牢房裡有沒有可以拿來做標本的例子?」

聲音不大,卻讓兩個還想大笑的主事當場石化掉。

一直到散班,兩位主事的臉上都是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模樣。

倒是古惜今,擺脫了兩個主事的圍擾,樂得清閑,看宗卷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在椅子上伸了伸胳膊,古惜今站起身同連客暄道了別,打道回府。

人才走出刑部十來米,想起自己的毛筆忘了洗凈,匆匆的又折了回來。

一進門,便看到了了不得的畫面。

刑部尚書連客暄,正抱著臂膀坐在椅子上……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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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是在玩單機嗎?看來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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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是朵白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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