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又活了
我被人踩在淤泥的陰溝里仰視過,也站在金字塔的最尖端俯視過,我穿梭於這個世間許許多多的人身上,沒人知道我是誰。
我叫千月,一位亡國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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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芸城的天氣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任性妄為。
沒給人任何準備,就從溫暖的二十多℃「出軌」了寒冷的四五℃。
千月窩在床上,身上裹著一床厚被子,一雙紅了眼睛像是哭過又像是熬紅的,正不眨眼的看著午夜劇場。
鈴鈴鈴……鈴鈴鈴……
鬧鐘突然猛烈的振動了起來,嚇的千月神魂飛體的看著鬧鐘呆了一分鐘,才神魂歸體的回了神。
她輕呼了一聲,掀開被子,吸著拖鞋去了衛生間。
她擠著牙膏,彷彿是無意之中看到鏡子中的人,這才賞臉一般的抬眸打量鏡中人。
鏡子里的她穿著一件法蘭絨睡衣,身材高瘦,不該有肉的沒肉,該有肉的也不見的有多少。
芙蓉出水般清秀,我見猶憐般清雅,略帶憔悴般楚楚可憐。
談不上多漂亮,但好在也算是清麗脫俗。
成為不了芸城最美的女人,但好歹也能在芸城美人界排進個前五。
啪。
一攤水模糊了鏡面,將鏡子里那個清秀脫俗的面孔給模糊了。
千月一手叉著腰,抖著一條腿,拿起電動牙刷開始刷牙,她不喜歡清麗脫俗,這樣讓人看起來好欺負!
她喜歡的,是那種又妖又美又邪又颯又帥又痞又壞的。
好在也佔據了一樣,不管清麗脫俗的秀麗美還是禍國殃民的妲己美,反正都是美嘛。
想想她的前世,那丑的是得罪了上帝惹怒了閻王衝撞了鬼差冒犯了孟婆。
嘖,總而言之就是一言難盡。
千月直接用清水洗了一把臉,這身體天生的皮膚好,壓根就不需要任何護膚品,你看,人與人的差距,很多,都是從基因決定的。
她拿起毛巾往臉上一擦,手上的動作猛的一停。
是了,她忘了,這一世,她重生在了一個劇情俗套,流落在外,前天剛被認領,回家的陳家二小姐——陳裊。
而她,乃是領回來的前十個小時才重生於這個身體里。
「哇哦,這永不過時的劇情,終於落在她身上了!」
千月心情相當的美麗,她甩了甩一頭齊肩的秀髮,往後倒在大床上,這多少年了啊,終於輪到她重生到一個千金小姐身上了。
終於來了一次不愁吃不愁穿當鹹魚,等死等穿的日子了。
千月抬起手,夢想好像已經觸手可及了。
天花板上是一盞並不怎麼上檔次的燈,光線不亮還一晚上滋滋的要罷工,沒有中央空調供暖,沒有窗戶,除了一床厚被子,沒有一件用於冬天取暖的工具。
寥寥幾件的舊傢具,顯得寒酸的不能在寒酸了。
這房間顯然並非一個真正的千金大小姐住的,以陳家在芸城的勢力,傭人房都不是這樣的。
嗶哩啪啦……
夢想……碎了。
「沒關係,麵包會有的。」千月從床上坐了起來,實在是躺不下去了,太冷了!
她這個人,很明智的,只要不讓她出錢,凡事好商量。
走,去商量!
她打開衣櫃,裡面三三兩兩的幾件裙子,大冬天給她備裙子?幾個意思?
她默然的冷哼了一聲,她雖然想當一條鹹魚,那也不是一條任人宰割的鹹魚。
她要是心裡不舒服,那,誰也別想好過。
她吸著拖鞋,穿著睡衣,直接下了樓。
對於陳裊的記憶,她只記得,陳裊並非第一次來陳家,在她五歲那年,曾被她父親陳毅領回來過,又在她十八歲時,被陳毅給送回老家了。
至於什麼原因,她想不起來。
這種情況在她不斷重生的生涯里時常出現,她不能一次性得到身體主人的全部記憶,很多記憶都需要一把鑰匙。
比如,她昨天來陳家時,才想起陳裊五歲時來過陳家。
比如,管家帶她來到這房間時,她想起陳裊以前也住這裡。
比如,看到衣櫃里的衣服時,她想起她以前穿的都是陳家那位捧在手心裡的千金小姐不要的。
還是大小姐指定穿什麼就得穿什麼?!
玩偶呢??
在比如………她現在站在樓梯的中間,正看著陳家一家坐在餐桌面前,看到她一臉的驚訝,才想起,陳裊每次都是穿著大小姐指定的衣服,等她們吃完才出現的。
千月嘴角一勾,從容不迫的拖著凳子坐在了陳瑄瑄的旁邊,對著眾人露出一個完美的笑:「早啊。」
陳瑄瑄,陳家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從小到大,養尊處優,嬌生慣養,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是一隻可以自由飛翔的金絲雀。
年僅22歲,便紅遍芸城,成了一線的大明星。長的一張比陳裊不知道精緻多少的臉蛋,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只要她想,隨時都能氤氳霧靄。
惹男人心疼。
這張原本可以作為一張掛起來欣賞的臉正在維持著它的美麗,語氣高貴的就像一個女王:「誰准你坐在我旁邊的。」
千月懶懶的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拍了拍椅子,漫不經心道:「當然是凳子同意的咯。」
陳瑄瑄放下刀叉,拿起巾餐擦了擦嘴,帶著此生所學的優雅,道:「陳裊,你莫不是以為………」
「莫不是以為嫁給謝家三公子就能飛上枝頭當鳳凰了?」千月不緊不慢的切著面前的三明治,不急不緩的笑道。
她來這裡的第二天,就被告知跟謝家的三公子訂婚了,婚禮在一個月後舉行。
謝家乃芸城大佬,有心想要跟陳家聯姻。
陳家當然不會拒絕!
陳家既想攀上謝家,又不敢得罪謝家,更不想讓自己最高貴的女兒嫁給一個連謝家股份都沒有謝家三公子,只好是把她接回來了。
陳瑄瑄一雙紅唇淺淺一笑,抬了一下眉頭:「當鳳凰?是……」
「是,替,你。」千月目光冷漠的看著她,看到她微張的嘴,忽而一笑,拿起刀往自己脖子上輕輕一抹。
「啊!」陳瑄瑄看著陳裊脖子上溢出的鮮紅血液,驚的跳了起來。
陳毅蹙起了眉頭。張悅亭起身將自己的寶貝女兒護在了身後。
陳肖看著陳裊像是在看另一個人,驚的手中的三明治都掉了。
一邊的女傭嚇傻了。
千月拿起那帶血的刀繼續切著三明治,三明治上混合著血液,被她的叉子一同送入了她的口中。
她吃的很歡,心情非常愉悅看著一臉蒼白的陳瑄瑄,忍著憤怒的陳毅,護小鴨子似的張悅亭,一群傻了的女傭,比較鎮定的陳肖,她拿著刀在手中把玩,笑的端莊而優雅:「對我好點,不然,要嫁給謝家那位談過三個女朋友不到一個月就離奇死亡的三少爺就是你咯。」
她拿著刀指向了陳瑄瑄。
她就是借給陳家十個膽子,陳家都不敢把這門親事給拒絕了。
至少,目前是。
否則,張悅亭怎麼可能如此忍氣吞聲的忍受她?
否則,陳毅這麼一個高傲的人怎麼可能把她趕出去又接她回來。
呼——舒服。
她扔下刀叉,臉上的笑不知道何時不見了,冷血中帶著一抹厭煩:「我希望在我回來之前,你們能讓我滿意。」
她走了兩步,回身道:「那張信用卡還能用吧?要是不能,我會生氣的。」
「站住!」陳毅被陳裊這態度給惹怒了,喊到。
「不了。我今天會很忙,你們慢吃。」千月朝著身後擺了擺手,就穿著那件睡衣大搖大擺的走出了陳家大門。
還以為她是那個隨隨便便一個人吼一聲就會如同一隻驚弓之鳥似的瑟瑟發抖的陳裊嗎?
那個陳裊啊,有嚴重抑鬱症,三天前,在家割頸自殺了。
陳瑄瑄咬著牙握緊了放在身邊的手,她深吸了一口氣,將所有的憤怒都壓了下去,一瞬間,換了一張臉,反過來安慰著陳毅道:「爸,你別生氣,你要是氣壞了身子,我可是會心疼了的。」
陳毅拍了拍陳瑄瑄放在他手臂上的手:「她要是有你一半聽話,我就心滿意足了。」
張悅亭看著女兒如此懂事,想到她剛剛受委屈的模樣不免心疼道:「要不是因為謝家,我們瑄瑄那裡要………」
陳肖一聽到這話題,頓時沒了胃口:「你要不是求著別人辦事。也不用受這些了。」
「陳肖,你幫誰說話呢!」張悅亭朝著他身後喊到。
「好了。媽,沒事。弟還小。」陳瑄瑄順了順張悅亭的背,對著陳毅道:「爸,要不,給妹妹收拾一間房間吧,要是被謝家的人知道了也不好。」
「瑄兒,你受委屈。」陳毅拉著陳瑄瑄的手,欣慰不已:「想要什麼,跟爸說。」
陳瑄瑄剛準備張口。
一個傭人就跑了進來,臉色慌張又焦急說道:「老爺,二,二小姐把,把大小姐的車,開,開走了。」
陳肖一出門,就看到一輛紅色的法拉利如同一道紅影一般的衝出了黑色的大鐵門。
她不是,不敢開車嗎?
「她怎麼有鑰匙的?!」陳瑄瑄完美無瑕的臉上裂開了一絲縫隙。握緊的手正在努力的壓制著內心滔天的憤怒。
陳裊,你真是膽子大了,敢動她的東西!
「大,大小姐,我們,我們以為是,是……我也,不……不」傭人嚇的連頭都不敢抬,緊張又害怕的磕磕巴巴解釋道。
可不是,看到那車,誰都會以為是陳瑄瑄,早早就把門打開了,要不是擁人眼尖,車出去時,看到駕駛上的人穿著睡衣頭髮凌亂認出是昨天領回來的二小姐。
否則誰能想到?
千月朝著後視鏡看了一眼那被她遠遠甩在身後的別墅,慵懶的眼眸淡淡的透出一抹「不放在眼裡」的神色。
她一腳踩住剎車,在紅燈面前停了下來,將車窗按了下來,從旁邊抽出一張紙,擦了擦脖子上的血液。
血液被凝固了,她往車裡看了一眼,打開手套箱翻出了一瓶香水,把紙巾打濕,一股濃濃的香味沖的千月打了幾個噴嚏。
她揉了揉鼻子,皺起了眉頭。拿起紙巾往脖子上擦了擦。
血液漸漸的被擦了乾淨。
而脖子上,白皙滑潤的沒有任何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