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 皇帝的駕臨

歡快的水元素和風元素在夜晚的潮汐城堡附近聚集，吸收了一整天日光的屋頂在晚上時散發著華麗的光芒，潮汐堡壘之所以叫潮汐堡壘，是因為最壯觀的景象是在每年海水漲潮的時候，伴隨著潮汐而來的是海洋里洄遊的浮空水母，這種神奇的生物在每年的六月底直到八月底的夜間，會從海水裡游到空氣中產卵，發光的水母卵浮在空氣中，伴隨著大群的水母，就好像身處海洋深處，宛若在童話世界一樣。

這是西大陸的一大奇觀。

潮汐堡壘是最佳的觀看地點，在城堡靠著海洋的那一邊，打開窗戶伸手就能碰到水母。

如果不怕被蟄的話，倒是的確很童話。

可惜西莉婭現在沒那個精力去細賞美景了，死亡的陰影就像斷頭台上的鐮刀，一直提醒她現在她處在危險中很可能命不久矣。

布雷·羅利安置奴隸的地方在潮汐堡壘的最底下，只有這個地方才會有新鮮的海水源源不斷地注入，能讓海族奴隸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狀態，供上面的人享樂。

可是西莉婭不是海族。

好在她一路上比較安分，沒有挨多少打，身上倒是沒什麼傷口，就是海水已經把她的泡得手指上都是皺紋。

透過唯一的鐵窗能看到外面兩輪滿月，這讓西莉婭倒是能勉強確認現在的時間。

這個世界有兩輪月亮，一輪紅的一輪藍的，顏色有些詭異，但是照射在大陸上倒是和以前地球上的沒多少區別。

紅月和藍月每個月交替出現，每隔五年會同時出現。

她上次見到雙月一起出現是在十歲生日那天，加上自己已經長大不少的身體，姑且可以推測這是艾瑟統治后的第五年。

小說會有結局，但是現實不會。

已經過去五年了啊。

浮空水母在月光下交/配，好像有星河落入凡間。

一捧海水當頭澆下，西莉婭不滿地看著罪魁禍首。

白天還要死不活的海族少年，傷口在短短几個小時內以驚人的速度復原，此刻正生龍活虎的在不大的水池內瘋狂作妖。

在這個世界被嬌生慣養了十年，西莉婭倒是養成了一些小脾氣，用平民的話來說是該死的貴族優越感，在被挑釁的時候不滿達到了頂峰。

她取出嘴裡含著的寶石項鏈，撥開糊了一臉的頭髮。

「你再這樣，我就把你的鱗片一片一片地拔下來，讓你變成禿子，我說到做到！」

西莉婭威脅道。

海族少年毫不在意她惡狠狠的威脅，反倒是游過來靠近她，好奇道：「原來你不是啞巴啊！」

少女白了他一眼。

「我叫梅洛，你叫什麼？」人魚少年問道。

「都是快死的人了，問這個有什麼意義？」西莉婭威脅完畢，打算把項鏈放回嘴裡，卻在下一秒被人魚少年搶了過去。

「還給我！你這個小偷！」西莉婭氣急，搶了項鏈的人魚一個甩尾就跑到了水池另一邊，她沒有尾巴，不得不蹚水追過去，幸好水不太深，只到她的胸口而已。

「我只是借來看看，」少年朝她揚了揚手裡的金色寶石，「人魚族從不偷竊，你告訴我你叫什麼我就還給你。」

他把寶石頂在頭上，還像只海豚一樣用腦袋拋了起來。

累的半死不活的西莉婭決定不跟小孩子計較，但要說名字她顯然不能說自己叫西莉婭，整個西大陸只有金薔薇的公主才叫這個名字。

「瑪麗，」她說，「我叫瑪麗。」

人魚少年琥珀色的眼睛盯了他許久，在西莉婭耐心耗盡前，他總算遊了過來，把項鏈遞給她。

「好吧瑪麗，」他對西莉婭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甚至能看到他閃閃發亮的虎牙，「既然交換了名字，我們就是朋友啦！你可是我的第一個人類朋友呢！你看起來和他們說的一點都不一樣。」

用看智/障一樣的眼神看了人魚少年一眼，西莉婭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人魚族大部分都十分單純，單純還執著，不順著他的話來說不定還會被騷擾。

因為考慮到人魚族的習性，她的父皇還特意頒布過禁止在商業交流中欺騙任何其他種族這樣的政令。

只不過現在都是一紙空文罷了。

交到了新朋友的人魚少年又愉快地圍著西莉婭遊了一圈，躥出水面的水花又糊了西莉婭一臉。

她忍！

「瑪麗，我能知道你的項鏈來歷嗎？」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

西莉婭警覺：「你要再搶走嗎？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人魚從不偷竊，」少年無奈地再次強調，「我只是覺得，瑪麗你的項鏈形狀我好像在哪見過，而且裡面有一種我很喜歡的氣息，」他懊惱地抓了抓頭髮，「真奇怪，我到底在哪見過呢？」

這樣的話讓西莉婭更加堅定了藏起項鏈的想法，要說人魚族在哪見過，一定是在光明教廷，因為她的項鏈是教皇親自賜福過的，形狀和光明神的徽記一模一樣，雖然她一向覺得神神叨叨的東西不靠譜，但是這個世界都有艾瑟那半個黑暗神了，說不定來自光明神殿的東西還真的有那幾分光明的賜福。

以前光輝榮耀的標記，在現在就簡直是把「我是異端」掛在腦門上一樣危險。

「一定是你記錯了。」西莉婭面無表情

「好吧，那可能是我記錯了。」單純的人魚少年很快忘掉了這件事，又嘰嘰喳喳地圍著西莉婭。

「你的頭髮真好看。」他撩起西莉婭的一縷頭髮，又不停地繞著她游來游去。

「對了瑪麗，你是怎麼被抓到這裡來的？」人魚少年問道。

「我不知道，我醒過來就被抓住了，」西莉婭搖了搖頭，「那你呢？人魚不是應該在深藍海域嗎？你怎麼被人類抓住的？」

人魚少年情緒一瞬間低落下來，「我是來找我哥哥梅塔的，他不見了。」

「梅塔」這個名字讓西莉婭一驚，這個名字她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人魚族的王子的名字，所以這個人魚少年還是人魚族的小王子了？

她記得梅塔的結局。

人魚天生水元素親和力非常高，梅塔也是年紀輕輕就成了一個水系的大魔法師，甚至差點把艾瑟結果在深藍海域，最終還是被艾瑟用禁咒扔進了空間裂縫，生死未卜。

「那你怎麼會想到來這裡找他？」西莉婭問道。

少年眨了眨眼睛，「這幾年我找遍了海洋的每一處角落，海里沒有我哥哥的氣息，聽說人類的領主到處在找海族，我以為我哥哥也被抓走了，就......」他呵呵笑道，「襲擊商船之後就被抓了。」

「......」

雖然很想說他大概找不到他哥哥在哪了，而且大魔法師哪有那麼容易被人類抓住？但是那樣也不好解釋她怎麼知道的，於是明確選擇閉嘴。

西莉婭把項鏈塞回嘴裡，疲憊地嘆了一口氣，就算被少年插科打諢，她也不會忘記她現在身處危險。

如果她不是幻聽，那麼黃昏時聽到的情報就一定是真的了。

艾瑟·羅德尼今晚會駕臨潮汐堡壘。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人總會變的。

原著中的艾瑟·羅德尼在同伴面前表現得正直，勇敢，大方，不是這樣也不會有那麼多小弟跟隨，但是作為讀者她很清楚這一切都是表象，實際上的他不擇手段，對待敵人甚至殘忍得令人髮指。

僅僅是在囚車上看了一圈羅利港的民生，她就知道這傢伙一定沒有好好治國。

也可能是在黑暗神神格的影響下變得更加無所謂人命，西莉婭也不知道這傢伙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又強大了多少。

天才的成長總是難以預測的。

想到這裡，她更是覺得眼前一黑，必須要把馬甲緊緊捂住才行。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艾瑟·羅德尼從未見過金薔薇的公主，以布雷·羅利和王室惡劣的關係，他們羅利家也未曾見過金薔薇公主。

所以她只要藏好，就完全沒有問題。

人魚少年的尾巴又掃了掃她的小腿，在西莉婭憤怒的目光中他毫不在意的從自己腰上鱗片最細軟的地方扣下一片，然後一巴掌拍在了西莉婭的胳膊上。

她動手去扣，竟然摳不下來。

「你做了什麼？」她用眼神無聲地斥責。

人魚少年調皮地笑了笑，「這是送給瑪麗的禮物，有了它瑪麗就能跟我們一樣啦~」

還沒等西莉婭問什麼是跟他們一樣，鐵門打開的聲音讓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來人。

只聽見輕聲的說話聲，西莉婭在嘩嘩的水聲中努力辨別，也只聽到「陛下」「人魚」這樣的詞語。

很快他們就從水池裡被撈起來，天真的人魚少年還不知道即將面對的是什麼事情，滿心以為自己有可能會見到哥哥了。

管家看著西莉婭，細長的眼睛閃過一道精光，對另一個僕人招了招手：「去告知一下羅利大人。」

他又壓低聲音吩咐了什麼，在僕人匆忙離開后，對著西莉婭捏起嗓子：

「瞧，多麼可愛的小姑娘啊，看看他們怎麼對待這個甜心的，真是的。」他握起西莉婭差點泡爛的手，「不要害怕小可愛，今晚你就再也不會挨餓了。」

西莉婭懸著心，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被裝進水晶箱子里的人魚少年擔憂地看了她一眼，很快被僕人抬走了。

西莉婭不得不跟著管家從另一條路離開。

弱小讓她面對成年人毫無還手之力，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光明神保佑，她今晚寧願面對好/色的布雷·羅利，也絕對不要出現在艾瑟面前。

由八匹夢魘拉著的漆黑馬車，順著石板路從海崖下緩緩駛向潮汐城堡。

浮空水母的卵在月光下散發著隱約的微光，配合著燈火通明的淺藍色城堡，彷彿置身海洋深處。

此刻整個潮汐堡壘內的所有人都如臨大敵，神情嚴肅，穿著打扮一絲不苟，站在潮汐城堡的大門前迎接今晚的客人。

能讓潮汐城堡所有人都出動，甚至布雷·羅利親自迎接的，自然不是什麼小人物。

帶著鹹味的海風吹拂開漆黑的帘子，夢魘的馬蹄聲漸漸停下，黑金鎧甲的護送騎士散開，守護在馬車兩邊，步伐整齊而又統一，他們單膝跪地，低下了高昂的驕傲頭顱。

夢魘拉著的馬車甚至不需要車夫，在場許多人都只聽說過這種傳說中的生物，此刻見到，而且還是一次見到八匹，不少貴族都是一聲驚呼。

畢竟在光明教廷繁盛的曾經，夢魘這種生物是絕對不允許出現在大陸上的。

而此刻，能囂張得用八匹夢魘拉車的人，除了如今黑鷹帝國的皇帝艾瑟·羅德尼外，再無他人。

那隻宛如藝術品般蒼白修長的手緩緩掀開了帘子，隨著這隻手的主人走下夢魘馬車，潮汐城堡外的眾人紛紛跪下。

黑鷹皇帝是這裡唯一可以站著的人。

他有著鴉羽一般泛著光澤的黑色長發，深邃的眼睛宛如紅寶石，俊美無雙的臉上帶著矜持的笑意。

「諸位不必多禮。」

他笑著親自將布雷·羅利扶起，彰顯對這位貴族的寵愛。

「許久未見，你還是這麼......」他看著這幾年幾乎是胖了兩圈的布雷·羅利，斟酌著用詞，「有精神。」

他評價道。

布雷·羅利順著皇帝張開的雙手，兩人以親熱的姿態交換了一個擁抱。

「陛下駕臨，令臣受寵若驚。」布雷·羅利感動地說，「臣為陛下準備了接風洗塵的宴會，還請陛下不要嫌棄。」

「在這潮汐堡壘準備的，即使只有浮空水母，朕也十分歡喜。」艾瑟挑起了眉毛。

「今晚還有臣特意給陛下準備的禮物。」布雷·羅利將皇帝引進城堡，朝自己的管家使了個眼色。

管家領命退下，布雷·羅利帶著皇帝來到了宴會大廳，原本他自己的主座，在今晚自然是屬於這尊貴的帝王的。

君臣一邊客氣地交換著說辭，一邊看似和諧地享受著宴會。

不久后布雷見時機差不多了，便招呼著準備好的樂團奏起了優雅的音樂，伴隨著音樂而來的是被裝在水晶箱里的漂亮人魚少年。

以前他只敢暗地裡玩奴隸，現在金薔薇倒台了，他自然就沒有顧及那麼多，而且這次的貨是上乘的好貨，周圍的貴族們都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海族，忍不住小聲議論著。

布雷·羅利對眾人的反應十分滿意，整個黑鷹帝國只有他能每次都踩在皇帝的點上，他的機智為他逃脫過一次又一次的懲罰。

「不知臣準備的禮物陛下是否滿意？」布雷·羅利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皇帝倒是沒有忘記自己親自駕臨潮汐城堡的目的，心裡嘲諷著這頭豬的愚蠢，他漫不經心地挽起袖子，看著那個水箱里的人魚，狀似無意地說：

「今年羅利港的稅收似乎很豐厚啊？」

布雷·羅利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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