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狐妖
九尾從夢中驚醒,恍若隔世。額頭上沁出絲絲汗珠,感覺空氣有些悶熱。
剛才夢裡的那個長廊,是那麼真實……
九尾瞬時向腳部看去,驚得頭皮都有些炸了起來,竟然是濕的?!
回憶方才那冰涼的水,浸沒了小腿肚,明明是個夢啊……
「啊!」
又是一聲尖叫!
彷彿是從石屋外傳來的,這大半夜的?
九尾皺了皺眉,顧不上太多,隨手拿起外套一下就竄到了門口——如蝙蝠般倒掛在門口,觀察著外面的情況。
幾乎是同一時刻,洛陽也「唰——」地竄了出來,半隱在石門的另一側。
兩人很有默契地利用陰影躲避著月光來隱藏自己,使自己不至於暴露,卻又能很好地觀察著外面。
「啊……救命啊!」
遠處看到一個人影正在狂奔,看著衣襟飄飄,依稀可以辨識得出是名女子。女子的身後風塵滾滾,好像有好多人在追趕著她。
這大概是九尾在這個世界上見過的第五個人,確是這樣的場面。
女子的輕功好像還行,只是感覺似乎已經奔跑了很久,有些力不從心,雖然偶爾能夠在枝椏間飛躍,卻終究是跑不過後面騎馬的追兵。女子越跑越近,可以看得出她臉上的焦急,終於,跑到洞口附近的時候,她終究還是支持不住,一個踉蹌便倒在了地上。
她掙扎著想站起來,卻一個腳軟,摔得更嚴重了……
好可憐……九尾暗嘆道。
眼見著追兵越來越近,將女子圍堵在了山腳邊上,不知是巧合還是其他什麼緣故,一切正發生在洛陽和九尾的山洞前,使得他們不得不警惕萬分。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咳咳咳……放過我吧!」女子斜倚在地上,沒有爬起來再跑的意思,言語間已經有了啜泣之音。
九尾的心中一陣動容,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這麼多人欺負一名女子終究是不對的。
一片陰影中,追逐的人沒有一個答話,除了女子的哭聲,一切寂靜的可怕。
連夜晚本該有的蟬鳴,都隱遁得無影無蹤。
「咳咳咳,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只是一個弱女子,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女子依然在討饒,肩膀微微起伏著,好似在瑟瑟發抖。看著背影都讓人覺得甚是憐惜,不知面對的人該有多鐵石心腸才能不為所動?
只是,女子雖然在嚶嚀地哭著,手卻已經已經慢慢伸到了背後,好像準備著什麼……看來她不過只是在偽裝……有意思,九尾不覺的心中一陣暗笑,這女子比自己想象中的有趣。
還是沒有任何回答,沙塵已經漸漸散去,陰影中的人馬漸漸地顯露了出來,約莫有十幾二十個人的樣子。這十幾二十個人每一個都穿著統一,通體黑色的衣服配以銀絲鑲邊,一個個都正襟危坐在一動不動的馬上,戴著只露出雙眼的黑色蝙蝠面具,腰間配帶有一模一樣的刀劍均被漆成了黑色,唯有腰帶上用暗金線一筆一劃勾勒出的「九龍」二字,蒼勁有力。
此時,雖然女子還是不斷地哭泣著,所有人卻還是無動於衷,依舊目光如炬,沒有任何的動容。一個個都有著極好的素質訓練,卻不帶有任何江湖的氣息,這是一個很嚴密的組織。
「九龍廷尉。」洛陽喃喃道。
九尾低下頭,疑惑地看了洛陽一眼,見洛陽也是一臉不解的神色,便也不做聲,想必大家想的應該是同一個問題。
如今世界大陸天下間豪雄逐鹿,所有國家都在互相保持著平衡的情況下,力求擴張領土增加自己的實力,以便能夠生存下來,甚至是吞併其他的國家部落。其中,實力最為強大並割據一方的基本只有三個大國:九龍、雲縱,鈴蘭。
而九龍廷尉是直接受命於九龍國國主的一支情報機構,並且只執行九龍國國主給予的各種隱秘任務。相傳,九龍廷尉的選拔非常嚴苛,非但要調查整個人三代以上的身家背景,在基本條件符合後會按照個人的資質分類集中送往一個隱秘的地方接受不同的技術訓練,訓練完畢進行單獨測試,合格率不到百分之十。而那百分之十還要面對生存下來的人之間一對一的廝殺,直至對方死亡為止。
而即使戰勝的若然受傷稍微嚴重一點的,便也是格殺勿論的。
也就是說,只有不到百分之五的人最後才可能活下來喝龍血,鑲龍鱗,加入九龍廷尉為國主效命。而如今的問題就是:九龍國的京都離開這裡十萬八千里,九龍廷尉來這裡幹什麼?
這似乎有些超出了他們的勢力範圍……而且這麼多人,僅僅是為了追逐一名女子?
不知不覺中,九尾的臉上劃過了一絲妖冶的笑容,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是覺得……事情變得更有趣了嘛?
屆時,馬群中緩緩步出一匹無暇的白馬,馬上坐著一名很有氣質的男子,頭戴紫金冠,微微眯著一雙丹鳳眼,面如冠玉。男子的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一看便知他就是這組人馬的頭領。
乍一看,男子一臉英氣,倒也不失為一美男子。
九尾倒有些好奇,若然自己和他一起站在大街上,到底是誰更受姑娘們青睞呢?
男子整理了下衣衫,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唰——」地抖開了扇子,在胸前微微搖了搖,印著梅花烙的扇子傳來陣陣清香。
男子微低著頭注視著女子,儼然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不一會兒,又眯了眯雙眼,眼中似乎帶著一股嘲弄、藐視而又複雜的意蘊。
「十年了,你該夠本了。」男子的聲音很溫柔甚至是柔美,卻不是陰陽人的那種。
女子開始瑟瑟發抖起來,縮緊了身體,似乎很懼怕眼前的這個人。
男子並沒有攻擊的意圖,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面露懼色的女子,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的變化,笑得是那麼地和善。
「說,貴妃娘娘在哪裡。」不帶有任何的語氣,卻夾雜著一股霸氣。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只是一個婢女,我怎麼會……」
「……」
「真的,都是真的,我沒有騙你……」
女子叫嚷著,渾身很不自在,看起來很是慌亂。
「我不想再問第二次。」男子淡淡地吐出這幾個字,依舊微笑地看著女子。
居高臨下。
女子聽聞后似乎更加害怕了,又向後退了點距離,身體緊緊地團了起來,不再說些什麼。
突然,女子猛然抬起頭,那一束憤怒抵觸的眼神猛然迎向了男子,就在男子詫異的瞬間,女子迅速將隱藏在身後的手甩了出去,一陣飛火流星般劃過的暗器,頓時又揚起一陣硝煙。
「啊……」又是一聲慘叫,只是比起方才更加凄厲了。
可是九尾很清晰地知道,這是女子的叫聲。
伴隨著煙霧的消散,人馬絲毫未動,男子還是在原來的位置上悠閑地扇著扇子。
女子卻已然不見了,只留下一灘血跡和一隻奄奄一息的狐。
狐的眼神中充滿了哀怨,那個眼神,不是剛才那名女子又能是誰?
「說吧。」男子又重複了一遍,勾了勾手指,這才在月光下反射出根根銀色的細線,纏繞在狐的身上,使得狐掙脫不得,牽一髮而動全身。
狐已然是淚水盈盈,卻又忍著不讓淚水掉下,纏在身上的細線越勒越緊,卻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
這該是狐第二次感受到這種束縛和壓迫感了吧,十年前第一次的恐懼也是眼前這個男人所給予的,只是當時的自己逃脫了。狐不斷地扭動著身體,任憑身上早已勒出了道道血痕,卻還是不肯停下……
九尾頓時心中一動!
顧不得多想,九尾隨手抓起一片樹葉便飛了出去,細線在瞬間全部被割斷!
與此同時,九尾亦如離弦之箭般飛出,在葉子沾到銀線前,便已然蹲在了男子坐騎的頭上
冷冷地看著那名男子,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那麼幾寸。
九尾的身手很輕,馬兒未動。
男子的微笑沒有褪去,只是搖扇的動作已然停了下來。
整個變故只是那麼一瞬,卻已接連做完成了好幾個動作。
男子顯然是都看清了,但是沒有阻止的時間。微微震了一下,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個忽如其來的一抹鮮紅,殺氣騰騰的眼神,竟也無法阻止他的美麗——一個男子所不應該擁有的美麗
男子隨即帶著笑容又恢復了先前的動作,悠然道:「不知閣下這是什麼意思。」
九尾也不言語,只是死死地盯著他。
男子的眼睛眯了眯,轉而向洞口瞥了一眼,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笑道:「莫非在下打擾了二位?」
九尾仍舊不回答。
「都不是么?那……就是挑釁咯?」
氣氛一下子嚴肅起來,只聽見風呼呼地吹。
微風輕拂,隱約中雙方都有了殺氣。
九尾直視著男子的眼,那麼近,任何一閃而過的目光都不容忽視,時間慢慢地流逝,氣場似乎有一點弱了下來,剛才只是意氣之舉,現在倒反而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放了她。」
良久,九尾打破了僵局,吐出了這幾個字。
雖然知道自己並沒有什麼立場或是理由可以說這些話,只是男子實在是太過分了。
「哦?」
男子揚了揚眉,笑意盎然地看著這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給我個理由。」
九尾思索下了,竟然沒有理由?
見九尾有些遲疑,男子收起了笑容,嚴肅地說道:「她可是危害四方的妖,你要救她?」
九尾心中一熱,想起狐倒在地上那虛弱的眼神,頓時又有了底氣,朝著男子堅定地點了點頭。
「即使她是妖,我也要救他。」
沉默。
過了片刻,男子的眼神放鬆了下來,似乎是對九尾行為的一種默認。
男子攤了攤手,示意沒有異議。
九尾見機若豁大赦,一個后翻,躍到了狐的身邊,卻見狐一聲悶哼,一口黑血吐出,臉色蒼白虛弱無比。
狐看到九尾后很自覺地向著九尾的身邊靠攏,這大概是唯一可以救自己的人了。依偎在九尾的腳邊,狐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九尾摸著她軟軟的卻又聳動顫抖不已的背,心中一陣凄涼,突然有點責怪自己剛才還在那裡看好戲,怎麼就沒有早點出手,怎麼等她被打回了原形才動手。
妖若是被打回了原形,三十年的修行算是沒了。
狐嗚嗚地叫著,不斷地用嘴拱著九尾的手,九尾看這狐的眼,竟然充斥著敬畏和欣喜?忽然間,感覺到手心一陣溫熱,又是一灘黑血吐在了手裡……九尾皺了皺眉,心中一陣辛酸,不由得怒火中燒,抬頭瞪著馬上的男子,就算是國主的親軍又如何?怎可隨便對一個弱女子如此殘忍?
九尾也不是很理解自己心中的憤怒,卻還是先壓制了下來。查看了看狐的傷勢,雖說算不上必死無疑,但若救冶不及,恐怕也是進的氣多出的氣少了。
「過份!」九尾咬牙切齒地說道,轉又望向師兄,師兄已然擋在了馬前,正在和男子說著些什麼。既然師兄已經拖住了他,那自己便大可以放心為狐療傷了?可是周圍還有十幾二十個高手在,師兄不知是不是他們的對手……
可再不療傷的話,這隻狐……九尾看了眼奄奄一息的狐,不忍心放任她不管。
心念至此,九尾運起一股真氣,替狐鞏固本元,狐很順從地趴著,時間彷彿再一次凝固起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九尾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給狐服下一顆藥丸,總算是沒有大礙了。
摟著昏睡過去的狐,九尾心中這才覺得自己方才衝動了些,單不說九龍廷尉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何況那名男子還是他們的頭頭,自己這點三腳貓的功夫也從未實戰過,恐怕在當今世界也只能說得上是泛泛之輩,剛才那麼近的距離,若是他真動了殺心,恐怕自己的這條命就搭上了,真是衝動是魔鬼啊。
男子不知何時已下馬,和洛陽並肩站著,正似笑非笑地看著這邊。
「傷,療好了?」
男子輕輕地問道,卻轉而露出了擔憂的表情:
「沒有中妖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