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玄陽篇

從出生開始，他就知道自己是為什麼而存在，是為了在千羽有危險時奉獻上自己的身體。

他能活著是因為他是千羽體內的善念，千羽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將自己心裡僅存的善念分離出來，創造了他。

在他被創造出來之後，那個不可一世高傲又受人擁簇的千羽在惡的支配下，墮落成了魔修。

他還記得他出生時所看見的場景，孤魂遍野，哀怨連連，血流成河，屍體堆積如山，天羽族宛如亂葬崗般，死氣沉沉，毫無生機。

他生來就有千羽的記憶，在他記憶之中，天羽族內不是這樣的。

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只知道…

眼前這個男人屠了他的族人，天羽族上下，全死在他手上。

當時的千羽，不過二十二歲…

他永遠記得當時千羽的表情是怎樣的，彷彿死的人都是他的仇人一樣，毫無感情，冷漠不已。

他一襲紅衣，手握長虹劍，那張妖孽的臉沾著血跡，赤紅色的瞳冷漠地看著他，光是被看著他都覺得冰凍三尺，彷彿自己隨時要死在那柄如虹的長劍下。

他記得千羽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你的命是我給的，將來，還我。

之後，便讓他走。

但…他本就是一縷魂，是千羽的善念，與千羽一樣，天羽族就是他的家，他走的話能去哪呢？

可當時千羽的眼神太過冷，他只能聽他的話，離開天羽族，棲息在各種山洞之中，喝著野獸的血，吃著山間的草、樹皮，藉此活著。

一段漫長的時間裡，他都在尋找千羽為何創造他的答案。

他忘了自己在山洞內住了多久，只知道，周圍的野獸都被他吃完了，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全沒了。

於是他選擇從山洞出來，往蒼羽城上去。

城內上與他所記憶中的城不同，不再會有人騎著百獸大搖大擺地穿過街道，萬人矚目看著，身後宛如百鬼夜行般跟著一堆修仙者，這個城內，不再有天羽族。

雖是這樣，但他還是從那些人口中聽得他們提及天羽族，提及天羽族領袖屠殺自己族人一事。

一旦提起此事，那些人只有謾罵，罵千羽竟為個女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當時他迷茫了，千羽死了？

既死，那他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千羽說過這條命是他的，將來要還，那他是不是得活著？

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他思考著這個問題，自己到底是要繼續活還是隨著千羽一同死，畢竟千羽才是主體，而他不應該存在才對。

最後他還是選擇活著，選擇相信千羽說的。

他住在千羽所庇護的蒼羽城內，住了二十年，但…

哪怕是修仙者，經歷了二十年的時光他們都老了，唯獨他還與當初一樣年輕，所以那些人覺得他是怪物，拿著石頭拿著武器將他趕走。

於是他走出蒼羽城，腦海里，關於千羽先前記憶也時不時地冒出來，也就是那時，他知道了那個被千羽捧在手上，又為了她屠殺自己宗族的女孩叫什麼，長什麼模樣。

溫如初。

一切如初，真是個好名字。

他心裡暗暗地將這個名字記在心裡。

這一千年來，他一路修鍊，原以為能等到千羽來，可是等啊等，等到了身邊的人老去、死去。

哪怕是修仙者，也只是比那些普通人晚死一點罷了，最後都會離開，而他…

每一次在一個地方所待的地方都不會超過十年，他看慣了人間冷暖，竟連心也變得麻木。

漸漸地，心裡的期待越來越少，她覺得，這麼久千羽不出現，大抵是因為他死了吧。

他一個人活著，太孤獨了，他不想承受這樣的事，他能不能死…

就在他心如死灰想死時，腦海里竟多出了一份記憶，是個小男孩與一個小女孩的。

那時他才知道，千羽轉生了，他是故意讓自己中毒，故意撒潑粘著那個小女孩，故意在她面前裝作一副小孩的樣子，又故意說將來要娶她這種話。

那個小女孩的眼神與那個叫溫如初的女孩一樣，那時，他才知道一向高傲冰冷的千羽為何會撒潑，因為那個人就是那個姑娘的轉世。

在知道千羽還活著時，他心裡高興，這個世界終於有一個人能陪著他了。

千羽共享給他的記憶也讓他知道，那個叫如初的是個有趣的姑娘。

哪怕從未接觸過，他心裡對溫如初也有了一絲的感情，這份感情驅使著他，讓他開始有了自主的想法，讓他有了想活著的念想，而不是作為千羽的善念…

溫如初說喜歡夜，於是…

千羽改名叫玄夜，而他，取名玄陽。

這樣，也能當做是溫如初給他取的名字。

於是，他更執著於修仙，但他只是一縷殘缺的善念，就是修仙，速度也會很慢，很慢…

就是再沒資質修仙者，只要持之以恆個十年八年，必定能漲一階，他不同…

他要三十年甚至五十年才能漲一級，在修仙這條路他過得很艱難，與玄夜那隨隨便便便能漲一階的天才不同。

他無法想玄夜那樣，默默陪著溫如初，卻能讀取玄夜的記憶，知道溫如初在做什麼，他也想過，出現在溫如初面前，但…

他太弱了，溫如初早已是天尊，是眉峰城內人人尊敬的天尊大佬，而他還是個元嬰後期…

他就是出現在溫如初面面前，也會是個累贅。

但，他相信總有一天，他一定會站在溫如初面前。

在天神殿要去選人時，他知道，時機到了，他已經有資格出現在溫如初面前了，於是…

他去了。

溫如初的性格果然跟三百年前的她一樣，就是拒絕人也一樣猶豫不決，他問溫如初喜歡野還是陽時，其實是將選擇權交給溫如初，若溫如初回答喜歡陽，他會毫不猶豫殺了玄夜，從此這世上便只有一個玄陽。

但，溫如初選擇了夜。

他想，若玄夜死了，溫如初肯定會傷心，所以他放棄了，甘願將這條命還給玄夜。

他也是有私心的，若溫如初知道真相的話，心裡會不會有他一席之地，所以他在賭…

可他卻看不到賭贏還是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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