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色蒼茫
歷史在經歷了短暫的平靜,再度掀起驚濤駭浪。地球上,隔著整整一個太平洋,就地理位置而言可以說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大國開始了激烈的碰撞。一個,是從5000年燦爛輝煌的古代文明中重新站立起來,擁有無限潛力而且欣欣向榮的中國;一個,是近百年來傲視天下叱吒風雲的當世第一強國美國,雖然今非昔比,但王者之風猶存。這一戰,勝負非僅關兩國,甚至能決定今後若干年的世界格局。在這樣的環境下,一個大學本科在讀生的失蹤當然不會成為被關注的話題,學校沒有連繫上男孩的親人,上報公安局了事,當地報紙也僅僅登出了一份尋人啟事。
但男孩的行蹤卻還是有人在意,非常非常的在意。中國特警大隊住皖分隊出動了三個支隊,分三個方向搜尋男孩的下落,安徽各地公安局也接到上級指令,要求秘密調查一個失蹤的10歲男孩,而資料只是男孩的幾張照片和其就讀的學校班級,身份背景一概不明。這樣的命令未免有些奇怪,但中國國家機構的辦事效率是要看「對象」的,因為命令來自很上層,所有的警力都在極短的時間內調動起來了。男孩的同學老師被頻繁走訪,宿舍內的一切東西都被調查,各汽車站和火車站都布了點――民航可以不管,沒有身份證是坐不成飛機的。
但追查的主力還是特警部隊,他們手裡的資料也要完整一些:目標智商極高,智力程度不明,推測超過碩士水準。具有一定武術基礎,可能攜帶有武器,可能具有一些特殊能力,系危險人物。盡量生擒,必要情況下,即予擊斃!(附:可能有其它勢力追查該目標,一經發現,立即殲滅)即使是這些經過特殊訓練,幾乎失去「人」的感情的特警們,拿到這份命令時也難免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目標只是一個10歲的孩子啊,即予擊斃?……當然,這種念頭在指令被銷毀的同時也隨之粉碎,超過100%的忠誠心是特警的基本條件。於是一個支隊駐留合肥,搜查男孩一切可能藏匿的地點;一個支隊北上北京,男孩可能去找他那在北京某處工作的父親;一個支隊南下浙江,男孩以前的家就住在普陀附近的一個小島上。
如果男孩是按照那封圖片的指示行動,那麼調動再多的警力也很難追查到他的下落了。那是男孩的父親以前和他約定好的秘密聯繫方法,MACEL確實是男孩一個不相干的網友,但當有意外發生的時候,父親會以這個名義發來郵件(破解信箱密碼是很簡單的),而那張圖片是一個加密指令,表示有緊急情況,會有危險發生,男孩應該立即潛逃,而在某地有他父親早就秘密準備好的藏身之處。
但男孩考慮很久后,還是決定去北京,這是他第一次違背父親的命令。
但他的行動方式出人意料,令所有追查他的人都失算了。他是乘火車去北京,卻沒有買票,他搭了個「便車」,一趟由合肥開往北京的貨車。如果那些警察的對手是一個精明老練的罪犯,他們不會疏忽這點,只是雖然指令中有過強調,在他們的潛意識裡對手也不過是一個10歲小孩,偷爬貨車這種想象力、勇氣及技巧,怎麼也不象一個10歲的孩子能具有的,他們甚至關注「其它勢力」勝過目標本身,這是一個嚴重的錯誤。對男孩而言,困難的不是擺脫追蹤,而是如何在諾大的北京找到父親,他並不知道父親的研究所的具體位置,全中國也沒幾個人知道,那是一個極度機密的軍事機構。
(2)
「喀崩……喀崩……」連續而單調的車輪與鐵軌摩擦的聲音,具有令人昏昏欲睡的功效,而此刻又正是深夜兩點,生活在地球東半部的人們,絕大多數正在夢鄉。逃亡中的男孩卻毫無睡意,煩躁的情緒侵襲著他的每一個腦細胞,即管試圖以氣功入定也抹不去心中的焦慮。男孩站起身來,掀開頭頂遮蓋貨物的帆布一角,從鐵皮車廂中爬出來,仰躺在貨堆頂部,凝視著有如黑色的絲絨般的夜空,以及鑲嵌在那上面的寶石般的星辰。一彎下弦月西垂天際,散放出清冷的光輝。
火車高速行駛產生的強勁夜風,為懊熱的夏夜帶來一絲清涼,在貨車車廂內貨物和車皮間的狹小空間內悶了整個白天的男孩的心境也因此稍為寧定。雖然以他的體質和曾經受的訓練,可以絲毫不在乎華北平原盛夏季節那40度的高溫,但那種孤獨與彷徨的感覺卻揮之不去。自小失去了母親,父親就是他生活中唯一的親人。由於太過的智慧和早熟,他無法正常的與同齡人甚至是「人」進行交流,導致他心靈中屬於「感情」的那部分領域完全的封閉,唯一能與之建立聯繫的便是他的父親。因此,他雖然可以在任何情況下保持「絕對冷靜」,但如今是他的父親發生意外,便觸動了他內心深處的唯一破綻。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男孩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星空,試圖將意念與天地宇宙冥合,於瞬息之間進入最深沉的禪定。這是一種有為之法,與他平日追求的「自然之道」相悖,但也是不得以而為之。天一亮火車即將到達北京,接下來便要面對未知的危險,他必須利用現在這幾個小時的空閑,盡量達到「完美」的狀態。白天在車廂里的十幾個小時,雖然體能上沒有什麼消耗,但不良的情緒已經大大影響到他的精神力。他希望能通過這幾小時的禪定,排除這種不良情緒並且恢復到平日的精神力水準。
男孩緩緩閉上雙眼,忽又睜開,至明至凈的雙眸將天空的星光盡數印入眼底,心神剎那間晉入止水無波的境界,一切的情緒波動皆被排除。這一刻,天即是人,人即是天,身體只不過是反映天地運行之道的一個容器,天人合一!然而,這樣的「天人合一」其實是一種虛擬的精神境界,要達到真正的天人合一,目前的男孩還沒有那樣的修為。不過這也能令他處於一種「絕對休眠」的狀態,快速的恢復體力和精神力。
然而就在男孩正要斬斷六識,完全晉入這種狀態的同一時刻,他的眼中映出一抹精芒,一道流星劃過中天,引起他心靈中一陣莫名的悸動,本已停頓的思維突然活躍起來。男孩苦笑了一下,天機難測,這個意外,令得他的努力完全失敗了。這種方法,本就是投機取巧,可一而不可再,短時間內他不可能再次入定。而且那陣心靈波動也來得奇怪,只怕是有事故發生。心念急轉間,男孩將神識集中到聽覺上,仔細分辨那夾雜在火車行駛發出的轟鳴聲中的微不可查的信息。
果然,除了昆蟲的鳴叫,和晚風吹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外,還有一種輕微而有節奏的「噠、噠」的聲響。男孩略一思索,立刻明白過來,那是有人在車廂頂部走動發出的腳步聲,他是遇上「撬線」的竊賊了。鐵道上,有這樣一批專門的盜竊團伙,偷盜運輸的物資,一般是乘火車經過一些「錯車」用的臨時小站停車或者穿越隧道、橋樑、與公路交叉的道口減速的時機,爬上車廂,撿選有價值又便於搬運的貨物,在預定的地點將貨物拋下火車,另有接應的人手自會將拋撒在鐵道旁的貨物運走銷贓。這種犯罪團伙每年都給鐵路運輸帶來巨大的損失。
這本也與男孩無關,他並不是一個警察,而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正義感」一定要履行「公民有保護國家財產不受侵犯的義務」。但是那些盜賊就在他身後的那節車廂,只怕馬上要走到他身處的這節車廂來檢查貨物。男孩本身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避開這些人,但車廂內卻還有他攜帶來的一些食品及衣物,若被盜賊發現,損失在其次,問題是這些「撬線」也常有被公安抓獲的風險,萬一好死不死這些人恰好落入法網,他的行蹤就有可能暴露。
腳步聲漸近,男孩聽出是兩個人,決定採取行動,身體向側面一翻,便滾出了車廂的外沿。
兩名竊賊躍過車皮間的空隙,來到了男孩藏身的這節車廂上,其中一人拎著手電筒,一照之下連聲道「奇怪,奇怪。這帆布已經掀開了一角,難道是有人先下手為強,照顧過這趟車的生意了么?」
另一人道:「老六,你怎麼說起外行話來了?線上有線上的規矩,這條線除了咱們黑哥有誰敢動?多半是裝貨的時候不小心,沒蓋好。」
拎手電筒的道:「彪哥,這趟咱的運氣也真不好,查了5節車皮,不是些棉花什麼的垃圾就是搬不動的鋼材,馬上到收貨的地兒了,再找不到好貨色,回頭黑哥又要罵呢。」
另一人沒好氣道:「你知道還那麼多廢話,不抓緊時間來幫我查貨,說不定還能找到點有油水的東西。」
拎手電筒的趕緊蹲下來,幫那彪哥將帆布再多掀開一部分,將貨箱暴露出來,好開箱驗貨。
男孩滾出了車頂,卻沒有掉下火車,此時他全身緊貼於車廂側壁,迅速移動身形!
一般特警都有訓練「徒手攀援」,不借用任何工具2分鐘內從樓房外側的牆壁爬上三層樓的高度是家常便飯。但那總還有窗檯、突起的水泥塊、水氣管道之類的借力之物,可是貨車車廂的外壁哪有這類東西?然而男孩彷彿是黏附在車廂上,動作卻又自然而流暢,柔軟的身體好像是在流動般游移著,就像一隻大壁虎!這是武俠小說中才會出現的技巧「壁虎游牆」,這小男孩卻能毫不費力的做到!
男孩無聲無息的接近了那兩名盜賊,此時「彪哥」正用一柄鋒利的匕首割開裝載貨物的箱子,拎手電筒的老六發出了歡喜的驚呼道:「是服裝,這個有搞頭!」
彪哥也大喜過望,突然腳踝一緊,足后根的軟筋一陣**,本能的想要站起,下肢卻酸軟無力,微一浪蹌,一股大力從腳下傳來,莫名其妙間便騰雲駕霧的飛出車頂,發出一聲短促而驚懼的哀嚎后「咚」的一聲重物撞擊地面的悶響,便再沒了聲息。變故突如其來,老六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呆了半響,才急忙趴在車廂邊緣探出頭去,大喊道:「彪哥~彪哥!」卻哪有人回答。
老六心道:「莫不是撞了鬼?彪哥干這行也是老手,怎地會失足摔下去,這會火車正開的快,怕是不死也殘廢叻!」正要縮回頭去,忽然瞥見自己身下的車廂壁上貼著一道黑影,還疑心是自己眼花,那黑影突然一動,老六隻覺喉頭一窒,頓時無法呼吸,緊接著一個冷冰冰的東西貼上了自己的下巴,老六大驚,想叫一聲「鬼」,咽喉劇痛卻發不出半點聲音,突然頭皮一緊,頭髮不知被什麼抓住,老六已嚇得半死,只是本能的用手去板那托在自己下巴上的物件,慌亂中抓到一物,似乎是人的手臂,卻較為纖細,但就是這纖細的手臂上,傳來一股猛烈的力道,扳著自己的頭部一扭,老六清楚的聽到自己的頸骨發出「喀」的一聲。「我的脖子斷了!」這是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個念頭。
男孩狸貓般的身形翻上了車頂,將老六的身體一推,老六便如他平日盜竊的貨物般滾下了車廂。
男孩閉上眼睛,片刻后輕輕吐出一口氣。為了確保自己的行蹤不被人發現,他不得不使用了「絕殺之拳」。這是中國特種部隊所研發的一種以「殺人」為唯一目的的武術,因其父當年曾參與特種部隊訓練方法的研究,所以懂得這種武術,本沒打算傳授兒子,但在赴京前考慮到兒子獨自一人在外生活,年齡又小,他又是從事如此關係重大的研究,很難保證兒子不出一點意外,猶豫再三還是將這用於實戰殺人的武技教授給了唯一的愛子,同時嚴厲叮囑除非是有生命危險,絕不允許使用這種功夫。事實上這種武技所要求的「必殺之心」,與男孩一向以來秉持的「求道之心」大相徑庭,男孩也沒真正好好修練過「絕殺之拳」,但今次不僅是自身安危問題,他更挂念父親究竟發生了什麼意外。一旦行蹤被人追查到,將給自己的行動帶來很大的麻煩。幾經盤算,男孩終於決定狠下心來殺人滅口。只是殺意難起,只得以「六部修念**」中「斷情」之法完全封閉「感情」,將一切行動交由「理智」來操作;並以「破執」之法摒除「尊重生命」這種觀念,再以「立念」之法在腦海中深深植下「一定要殺了這兩個人」的念頭,故能毫不留情的對兩個素不相識之人痛下殺手。先是偷襲彪哥,以特殊手法扭傷了他的足跟軟筋,令其下肢無力而失去平衡,乘勢將之甩下火車,並且使用的力道巧妙,彪哥是頭部著地。在這種高速行駛的狀態下,衝擊的力度可想而知,從法醫學的觀點看,是造成「顱骨粉碎性骨折,腦組織嚴重創傷,當場死亡。」通俗的**,就是腦袋像打破了的西瓜,面目全非,慘不忍睹。而對付老六,則是乘其頭胸部暴露在車廂外側,以一記「鏟掌」突刺,擊碎了他的喉核軟骨,這已是致命的重傷,男孩便不再出手,此人也將在數分鐘內窒息而亡,但「絕對理智」控制下的男孩卻分析萬一對方攜帶有手搶之類的武器,尚能在斷氣前的一兩分鐘對自己構成威脅,因此使出從擒拿手的分筋錯骨手法提煉出的「絕殺之拳」殺著「斷頸殺」,扭斷了老六的脖子。
雖然已有心理準備,但當男孩從「絕對理智」中恢復清醒,還是感到一陣陣的反胃。這不是什麼罪惡感,男孩的思想非普通道德觀點所能束縛,所謂「沒有人有權剝奪他人的生命」這種觀點,在他看來極其可笑。之所以難受,只是純粹的噁心罷了。
男孩稍一運氣,消除了身體的不適,便在車廂頂上坐了下來。反正已無法入定,他開始思量下一步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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