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遺言

四名虎視眈眈的警衛押解著男孩鑽進「紅旗Ⅳ－P」。先一步登車，正襟危坐在真皮座椅上的章函殊忍不住「哼」了一聲。也難怪他惱火，因為實際上的押解和被押解者的主賓關係，大概交換一下次序比較正確。堂堂世界大國的國防部長，受制於一孩童，章函殊的心情，已不是「尷尬」兩字所能形容。唯一令他稍覺欣慰的，是剛才準備上車時，章巧倩一蹦一跳的從門外跑回來，果然毫髮無傷。章巧倩看見這種劍拔弩張的情形驚愕不已，男孩曾告訴她他的目的是希望章函殊安排他和他父親會面，在章巧倩想來這對爺爺不過是小事一樁，怎料卻看見爺爺黑著一張臉，見到自己平安回家也沒半點歡喜神色，打過招呼后囑咐了一句「好好獃在家裡」便上了車。望向男孩，男孩對她作了個無奈的表情，一個字沒說，也上了車。「紅旗Ⅳ－P」絕塵而去，章巧倩猶自茫然失措，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轎車賓士在北京西郊一條荒僻小路上，章函殊心情雖仍惡劣無比，但情緒卻冷靜了不少，開始有條理的思考分析。這個男孩，其實本就是他關注的目標。前幾天，在得知一直處於監控中的男孩失蹤的消息后，幾位政治局的大人物召開了秘密會議，決定出動特警，一定要搜尋到男孩的下落，以推動「天兵計劃」研究的完成。章函殊本人沒有列席這次會議，但最後這怎麼看都該交給國安局的任務，卻交到了他的手中。雖然不知道詳情，但以章函殊多年的政治經驗，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奧妙。那個涉及「封印之密」的「天兵計劃」是早在20年前男孩的父親就提出過的一個構想，問題是這個構想一旦實現，實在非同小可，哪一位領導人來主持這項研究，都將大大增加其政治籌碼。彼此制衡下，研究計劃反被擱置，經歷了多年的協商、討論，兩年前在這項研究的問題上終於達成了某種協議，加上能源危機緩解，高層意識到戰爭已不可避免且時機緊迫，才敦請男孩的父親出山，正式開展研究。據說進展順利，即將完成，但數日前發生了意外，導致研究中斷。而根據掌握的情況，男孩很可能是解開最後關鍵的鑰匙，因此倍受重視。但是過去那脆弱的平衡，已經因為意外而打破，任何一位掌權人物都不可能放心將這項研究成果交給別人掌握，而國安局局長，與其中的某人走的很近，這樣在政治上沒野心、從不拉幫結派，一直保持中立的章函殊就成了緩衝的棋子，男孩落到他手上是所有人都可以接受的局面。如今男孩是在他控制中了（或者反過來他在男孩控制中了……），男孩要去「4907」研究所，從某個角度看，也正是他的目的，只是過程實在太出乎意料啊！

章函殊目前最想知道的，是這個男孩到底掌握了多少秘密。按道理如果他了解高層的那些政治鬥爭，則大可不必採用綁架章巧倩這種手段，只要報上名號，章函殊自會迎接貴賓般接待他，在解決政治層面的問題后，「4907」研究所的大門也會向他開啟。如果他不知道這一切，只是為了父親而來，又為何恰好選定他章函殊為目標？難道只是巧合？

章函殊望向坐在自己身側的男孩，試圖從他的表情上略微窺探他的內心。

仔細打量下，他才發現男孩劍眉星目，懸鼻朱唇，面龐清秀，很是可愛。雖然年幼，但已看得出將來必是出色的美男子。奇怪的是初見面時卻一點也沒留意到他的像貌，注意力完全被他身上一種獨特的氣質所吸引。那是一種沉靜的狂放，內斂的張揚，充滿理性的目光下壓抑著無法羈絆的野性，相反的特質完美的融於一體。在章函殊那閱人無數的眼中看來，他就像一個矛盾的集合體。那種捉摸不透的感覺，令他這位有著數十年軍旅生涯的上將，也隱隱產生畏懼之心。而男孩在談判時每一句話都能抓住要害，擊中自己的心理弱點，且步步緊逼，不予人絲毫喘息之機，其心計之深沉，手段之狠辣，智慧之超絕，簡直出人想象。章函殊身居高位，官場上的爾虞我詐，政壇上的波雲詭僪，什麼樣的風浪沒經歷過？什麼樣的人物沒見識過？他本身若非精通世故之人，又怎能從基層一直做到國防部長？說他食鹽多過男孩食米，那絕對沒有誇張，但在面對男孩時，非但不能操控局面，還處處被動，幾無抗手之力。若看作兩軍對壘，他可算大敗虧輸！章函殊不禁疑惑，這男孩還是人類嗎？再聯想到「天兵計劃」，這樣的研究，如果被具有野心的「個人」所掌握，那真是不堪設想！

「你究竟還有什麼手段？」觀察了半晌，章函殊放棄努力，男孩臉上一直是一以貫之的平靜，沒有半分神色的變化。他決定單刀直入的詢問。

男孩知道章函殊是指目前身處郊外人煙稀少的地帶，他如果拼著一死，男孩就算引爆炸藥，最多一車人同歸於盡，病毒卻無法傳播開，以男孩表現出來的思慮之周密，沒理由想不到這點，應該還有別的措施令章函殊顧忌。

「很簡單。其實病毒我早就釋放出去了，不出意外的話，現在國務院辦公廳內的人員，感染者該超過80％。」

「你！」

「這種病毒，是改良過的變種，潛伏期長達三天，一時不會發病。當我的事了結后，自然會給你疫苗的配方。」

章函殊氣得說不出話，明知男孩所言未必是實，卻不能不信。「萬一」男孩說的是真的，後果比北京遭受核彈襲擊還可怕。中美交戰最重要的時刻，國家領導人全部病倒甚至病亡，那……他唯一的補救辦法，是立即向衛生部打了個電話.

轎車駛入山區，公路變得蜿蜒曲折。在2008年中國為了舉辦奧運，北京政府花了大力氣治理風沙，植樹造林，此後20多年中進行綠化建設，不遺餘力，從未間斷，如今成效斐然，當年植下的幼苗已長成參天大樹，放眼望去，群山蔥蘢，令明媚爽朗的北國之夏更顯得風光宜人。然而車內卻沒有一個人有心情觀賞窗外的風景。

道路前方被一道鐵門截斷，路旁還有一間小房子。轎車停下，男孩注意到房子的牆上掛著「十三陵水庫公園特別管理區」的牌子。房間內走出一管理員，在司機出示證件后打開鐵門。不一會從園內另駛來一輛麵包車，章函殊和男孩換乘到麵包車上，原「紅旗Ⅳ－P」上的警衛和司機都沒有跟過來。

麵包車一直行駛到水庫大壩壩基下一棟三層樓高的建築物前，章函殊拿起通訊器講了幾句話，底摟的一間捲簾門轟轟的打開，汽車徑直開入去，裡面是一個巨大的車庫，停放了許多車輛。

麵包車停到靠牆角的一個車位上，男孩還以為要下車，卻見坐在前排的章函殊點了儀錶板上一個按鈕，駕駛台上立刻彈出一個精巧的控制器，章函殊對著控制器核對了指紋、密碼，男孩頓覺身子一沉，整輛車急速下降，原來麵包車是停在一個升降台上。男孩向窗外望去，只覺明晃晃的十分刺眼，這是一個圓筒形的天井，井壁貼著一層不鏽鋼板，反射著照明用的燈光，在車輛下沉的運動中形成曳光，所以晃眼。

數分鐘后升降台才停止下降，前方出現一條通道，麵包車開了進去。男孩默默計算，那天井至少有20層樓高，換言之他現在身處60米以下的地底！

通道頗長，足足10來分鐘後面包車才駛到盡頭，前方是一如同銀行金庫的保險門般的鐵門將通道封死。章函殊和男孩下車，在鐵門前章函殊又進行了一系列繁雜的認證過程，這扇特殊合金製造的保險門才一層層打開，一共是三層！

穿過這三道門，兩人進入一間大廳，或者說廣場更為恰當。這裡是一處寬200米、長達1000米、高20米的空曠空間！很難想象在地下能開闢出這樣宏偉的建築！

「這就是『4907』研究所？」

「不是，」章函殊聽到男孩的問話，突然有一種輕鬆的感覺。原來這個怪物也不是全知全能啊！因為心情好轉，他主動解釋道：「這裡已經穿過了十三陵水庫的底部，深入到山腹之中。以前是國家的地下核彈發射基地，不僅位置隱秘，而且防衛設施十分堅固，即使遭受百萬噸級核彈攻擊也難以破壞。在開展『天兵計劃』研究時，為了保證安全和防止泄密，決定選址於此，才將基地改建為『4907』研究所。這個廣場是過去的導彈發動機檢測車間，真正的研究所還在內部，就是以前的指揮控制中心。」

男孩點點頭，兩人步行穿越廣場，前面又是一扇小門。

章函殊伸出右手，在門上或長或短，或輕或重的敲了7、8下。這是進入研究所的最後一道關卡，也是保密措施最奇特的一道。他那7、8下敲門，是經過了特別訓練的，如果是敵特侵入，即使破解了那些搞科技的防衛手段，又知道敲門的節奏暗號，但若任何一次敲擊的力度有分毫差錯，也會觸發警報。

小門自動打開，章函殊正要一步跨進去，忽然覺的不對勁，轉頭一看，只見男孩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全身微微發顫，兩手緊緊的握成拳頭，兩眼直愣愣的盯著門后的通道，臉上流露出一種無法形容的——哀傷！

章函殊吃了一驚，什麼事令這個一直無比冷靜的男孩激動若斯？

兩行眼淚緩緩滑過臉頰。男孩清楚的記得，兩歲那年，他在玩耍時不小心摔倒，膝蓋上碰傷了一大塊，痛得哇哇大哭。父親扶他起來，微笑著問他，是不是哭泣就會痛的輕一點？然後一邊給他上藥，一邊告訴他：「孩子，哭泣不能給你帶來任何幫助。你要記住，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做無用的事。受傷了，重要的是治療，並且想一想為什麼會摔跤，下次便不會再跌倒。」他問道：「書上不是說哭泣是人類保護傷痛的本能反應嗎？」父親道：「是的，但是人類還有勇氣，去克服傷痛。我知道，你並不是一個懦弱的孩子。」從那以後，男孩再沒有流過淚。可是今天，那從心底里泛起來的悲痛，那種精神上某部分永遠的失落……他再控制不住自己！那溫和的笑容，那諄諄的教誨，那嚴厲的訓斥，那溫暖的大手將自己舉在空中的感覺……這一切記憶都還那麼清晰，卻再不可能體會！

「爸爸…爸爸死了！」男孩喃喃自語，彷彿是在說服自己，接受這樣的事實。

章函殊大驚，這個消息，他本打算滿著男孩，但他卻已知道！令他不解的是從男孩的表現看，他也是剛剛才突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章函殊當然不明白，男孩自小精神力異於常人，而父子一脈相承，在「六部修念法」的精神修鍊上都有深湛的造詣，彼此之間，早建立起類似於雙生子那樣的心靈感應。只是這種感應是通過後天修練獲得，會受到外界因素的阻礙。「4907」研究所具有電磁屏障、引力場等保護措施，因此隔斷了這種感應。但在章函殊打開門的瞬間，男孩立即感應到門後傳來那種再熟悉不過的精神波動，只是死氣沉沉，沒有半點生命的氣息。同時心中湧起一種明悟，男孩意識到，他父親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章函殊看見男孩臉色蒼白，搖搖欲倒，心中大是擔憂，這孩子會不會一時情緒昏亂，措手引爆體內的炸藥？他並不是但心自己的性命，只是病毒之事真假未辨，且男孩本身關係到「天兵計劃」的成敗！

章函殊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像男孩這樣精神意志極為堅強的人，遠比普通人更能承受打擊，但是一旦受到真正的傷害，也就格外嚴重，甚至會出現精神分裂這種難以治癒病變。

章函殊叫了男孩幾聲，對方都沒反應，情急之下，他突然想到吸引男孩注意力的辦法，沉聲道：「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我們都該先進去，到你父親工作的地方看看，他有東西留給你，也許能找到你父親的死因。」

果然男孩聽了這句話后，漸漸從恍惚的狀態回過神來，他抹去臉上的淚水，默不作聲的走進「4907」研究所。

置身於「4907」研究所中，就像是進入了未來世界。這是一條環形走廊，兩邊是一間間獨立的研究室，所有建築的天花、地板和四壁都銀光閃閃，全部是鈦合金構成，到處布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儀器和導線，許多「IR－5」機器人蜜蜂般忙碌的往來。男孩知道這種機器人是中國通過對日石油出口協議才買來的專利技術，只有小狗大小，但具有極高的人工智慧，在科研軍事方面有很廣泛的應用價值，只是造價高昂，無法推廣普及。只從這個研究所擁有的「IR－5」的數量也可看出政府對這裡的投入及重視程度。兩人一路走過，只碰到兩三名穿著白大褂的科研人員，那些人也埋頭於自己的工作，毫不理會二人。

章函殊領著男孩進入中心實驗室，這裡面也只有寥寥數人。實驗室內擺放著各種設備，男孩一眼掃過，發現其中有DNA分子序列分析儀、人工鹼基對合成儀、光譜分析儀、隧道掃描顯微鏡、神經分子分析儀等等，正對面的牆壁是一整塊等離子顯示屏，前方是控制台。男孩已心中有數，他完全明白了「天兵計劃」研究的是什麼東西，同時也確定了這個實驗室就是他父親生前工作的地方。這些儀器設備，多是用於樣品基礎分析，採集原始數據，這種工作大可以交給各下級實驗室去完成，中心實驗室負責的應該是提出實驗方案，並對對實驗數據進行分析研究，擺上這麼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反而奇怪。但這正是他父親的風格，做任何事都嚴謹細緻，親力親為。父親曾教育他：「那種把辛苦的工作都推給助手，出了成果卻獨佔榮譽的學者，實在是科學界的恥辱。科學的靈魂，在於從客觀事物的千變萬化中探索未知世界的奇妙，不親自從顯微鏡下和試管中去觀察，又怎能領略到每一條自然規律中所蘊含的真締。」因此，這裡的每一台儀器上，一定都浸透了他父親的汗水。

「我父親……留給我的東西在哪裡？」男孩望向章函殊，目光中充滿了渴盼。之前他從沒有像這樣在神情中暴露出內心的想法。

「這孩子，他父親是他唯一的弱點。當他從失去父親的陰影中走出來，他的心靈上將再沒有一絲破綻。這樣的一個危險人物，如果走向社會的對立面，那將會帶來多大的危害？」章函殊突然產生了這種想法，也許應該不顧一切，也要毀滅這個男孩！

「章先生！」

「哦，就在這裡，就是這個，」章函殊指著實驗室中央的一張工作台，上面放著一個圓柱形的玻璃容器。

男孩靠近工作台仔細觀察，那玻璃容器直徑20公分，高30公分，裡面裝滿了3／4的無色透明液體，而液體中還懸浮著一顆拇指大小的淺黃色六角柱形結晶體。容器的上口本身是一個螺紋口的蓋子，但是蓋沿已經用高溫噴燈燒融封死。

章函殊招呼過來實驗室中的一位研究員，向男孩介紹道：「這位是邵教授，是你父親生前的助手，有關你父親死亡的問題他最清楚，由他來向你解釋最好。」

那位邵教授約40來歲，戴著很厚的眼鏡，透著濃濃的書生氣。他也不多作寒暄，直接道：「這東西是主任生前留下的，我用光譜儀分析過，裡面的液體，是0.9％的氯化鈉溶液，也就是生理鹽水。那枚結晶體，是天然的含鐵二氧化硅，就是黃水晶。奇怪的是比重2.6的水晶怎麼會懸浮在生理鹽水中？我們進行了大量的研究也沒弄明白。主任曾交代我，如果他的兒子來到這裡，這東西就交給他。容器的封口是主任親自封死的，他說是為了防止有人竊換其中的水晶。當時我聽了主任的話很奇怪，雖然他是這裡的負責人，但有嚴格的規定任何工作人員都嚴禁向家屬透露工作地點，更別說進入研究所。第二天上午要進行一個重要實驗，主任卻一直沒來實驗室，中午服務人員在主任的卧室里發現他躺在床上，業已死亡。屍檢證明死亡時間為當日凌晨0：00，沒有猝發心腦疾病的現象，判斷是自然死亡。但主任事先的行為似乎是預知自己的死亡，所以留下遺物，因此也有懷疑是自殺或謀殺。」

男孩急切的道：「我要拿出那枚水晶！那裡面有答案！」

邵教授一聽趕緊道：「不行，那個水晶懸浮在鹽水中的奇特物理現象還沒搞清楚，拿出水晶來恐怕會破壞了這個罕見的現象！」

章函殊倒認為，那水晶與男孩父親的死必有重大關聯，也許拿出來后真的能發現些什麼。何況目前的重點是完成「天兵計劃」，也不宜在「水晶懸浮」這類物理課題上耗費時間精力，便道：「這是他父親留給他的遺物，從法律上說他有自行處理的權力。既然他說要拿出水晶，我們還是該尊重他的決定。邵教授，請你拿個噴燈來……」

「砰！」章函殊話沒說完，男孩已失去了耐性，一拳將玻璃容器砸出個大洞。章函殊身邊的警衛個個都是搏擊高手，鍛煉時常常破磚碎瓦，他看慣了還不覺得怎樣，邵教授卻是大吃一驚。那個玻璃容器，雖然只是實驗室中一個普通的水浴缸，但「4907」里的器材，無一不是特製精品，玻璃器皿所用的材料多是剛化玻璃（剛化玻璃才會被打穿一個洞，普通玻璃只會被打碎），摔在地上都不一定會損壞，男孩能一拳將之擊穿，這種力量可媲美職業拳擊手！但是且不提男孩的年齡，邵教授在「天兵計劃」研究中常常要測試人體肌肉的力量，以他的經驗，一眼就看出男孩那還未發育完全的骨骼和並不發達的肌肉，「正常情況下」絕不可能發出這樣的力量。「難道他的運力方式是和『天兵』一樣？但除非是經過改造的身體，否則沒可能掌握那種技巧。可是主任會改造自己的兒子嗎？再說改造人也不會具有自主意識……」

男孩已經拿出了水晶，他雙手虛捧，將水晶合在掌心，舉在額心，臉上的神情虔誠而莊重，似乎在進行一種儀式。驀然水晶綻放出金色的光芒，章函殊和邵教授都被這種不可思議的現象驚呆了，水晶只會反射、折射光線，怎麼可能像電燈一樣發光？

「嗚～～好強的精神壁障，爸爸，這是你留給我的考驗嗎？」男孩集中全部的精神力，試圖破入水晶內部，讀取他父親以精神波紋銘刻在那裡面的信息。

自古以來，水晶便被視為具有神秘力量的礦石，通過水晶，可以和靈魂溝通，可以預測未來，這一點在東方和西方的傳說中都有體現。尤其是西方巫術，更離不開水晶這種道具。在科學昌明的現代，一般人可能很難離解這種虛無縹緲的事物，男孩的父親卻很早就發現，水晶的成分及結構特別容易和人的精神波發生共振，精神力強的人，通過與水晶的相互作用，能產生許多奇妙的效用。實際的例子，就是催眠術中，一般要先用某個物體吸引受術者的注意，實驗證明水晶的效果最好。男孩的父親便是利用這一點，在明知道見不到兒子最後一面的時候，利用水晶留下最後的遺言。本來他已經用E-MAIL通知兒子遠走高飛，隱姓埋名以避禍，但知子莫若父，他也猜到兒子多半會不顧一切來北京。如果兒子選擇了這樣的路，他必須盡到身為父親最後的責任……

光芒越來越強，突然金芒暴射，宛如男孩的掌中炸開了一枚小小的太陽！章函殊和邵教授猝不及防，強光直射下眼前一片黑暗。當他們恢復視力，看見男孩怔怔的站在那裡，攤在胸前的手掌中是一堆水晶的碎渣。

「發…發生了什麼事？」

聽到章函殊充滿驚疑的問話，男孩垂下頭看著手裡的水晶碎片，臉上浮現出一種交織著悲傷、欽佩、諷刺和憤恨的複雜表情，用低沉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道：「父親啊，你為人類作出了這樣的犧牲，可是這世界上有幾個人能理解你的苦心？他們…他們都是些在追求自我毀滅的笨蛋啊！」

「你在說什麼？」章函殊疑惑的問道。他不是沒聽清男孩的話，只是那內容實在令人費解。

男孩抬起頭，當他的目光落在章函殊臉上，他已經恢復了那種近乎殘酷的冷靜，章函殊心中一凜，這男孩的自制能力還在想象之上。

「我父親是死於自殺，」男孩的聲音像是經過了低溫處理，彷彿只是在陳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實。「他有幾句話要我轉告你們，希望章先生也能如實反映給國家領導。」

章函殊沒有問男孩為什麼知道他父親是自殺，男孩種種層出不窮的怪異本領，早令他見怪不怪。

「第一，『天兵計劃』的最後數據，在我手裡。但是『天兵計劃』的負面影響實在太大，希望國家領導慎重考慮，最好還是啟用『武神計劃』。第二，『天兵計劃』的部分資料已外泄，希望政府能有所對策，這種技術如果擴散開，其危害更甚於核武。第三，鑒於『天兵計劃』的保密工作有問題，必須立即中止研究，以防外國獲得完整資料。」

章函殊悚然動容，第一條還沒所謂，但第二、三條就非同小可。他只知「天兵計劃」的大概是培養具有超越人類極限的超級戰士，但那些「天兵」真的會比核彈還可怕？

章函殊略一沉吟，對男孩道：「我立即回中南海，通報政治局常委，召開緊急會議，以確定決策。在中央作出決定之前，你必須留在『4907』研究所內。」

男孩點點頭，沒有說話。

章函殊躊躇了一下又道：「現在你已了解一切，我們並不是彼此對立的敵人。你沒必要再攜帶著炸藥和病毒這樣危險的東西……國家還要借重你的才能和智慧，我保證不會追究你過去的一切行為，希望你能理解，交出炸藥和疫苗配方。」

男孩冷冷的拒絕道：「我必須保留一定的自我防衛能力。」

章函殊急道：「你至少要給出病毒疫苗，現在是非常時期，萬一領導人出了事……」

「三天，病毒發作是在三天後，我想一天時間也足夠你們的會議，一切等你們作出決議后再說吧。」

章函殊無可奈何，交代研究所的臨時負責人安排男孩的生活住宿，急匆匆的趕回北京市。

16977.16977小遊戲每天更新好玩的小遊戲，等你來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