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只好安慰阿東說，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誰讓人家是領導呢？總經理相信他的話我們也沒有辦法，湊合著干吧，他還能真讓你下崗啊！阿東說，我倒不是怕這個，就是覺得窩火，我辛苦了好幾年，最後不僅沒有功勞，連苦勞也沒有，還落了個一身的不是。wWw.當時還說等發了獎金請你們，現在這獎金連想也不用想了，經理說，干成這樣是你應該的，還要獎金？沒追究你以前的責任就不錯了。這是當然的，工作已經給你定了性，當然要在經濟上有所體現了。我覺得這個阿東應該是可以想得通的，沒有什麼過不去的。

我們都沉默，不再說話，開始喝酒，霓虹燈閃過，映射出阿東的臉色很不好看。阿東似乎有些醉了，他對我說，我跟你說吧，你們都不知道，劉金民這傢伙有多貪婪。我不知道阿東想說什麼，但聽到是關於劉金民的，我就非常有興趣繼續聽下去。阿東說，上次搞活動，演出團的食宿我們全部負責，全是劉金民一手辦的，當時他讓我幫他定酒店，但所有手續都是他辦的，最後結帳也是他一個人去的，我知道這裡面肯定有貓膩，所以我也不介入。那天我無意看到了那次活動的費用清單，住宿費全是酒店的標價，這簡直就是明騙嘛！誰都知道酒店的標價都是虛的，現在最少也能打八折，像上次我們那樣的大型團體，最低能打到五折，我們十幾個房間，一共住了七天，總共花了近二萬塊錢，這裡面能有一半的水分，這些錢恐怕都進了私人的口袋。這個人私人雖然阿東沒有說，但我知道是誰，因為除了劉金民沒有別人，都是他全權負責的嘛。

我有些不相信，這麼大的數額他也敢？阿東說，告訴你吧！回去后我到那家酒店去查過，房價確實可以打到五折，劉金民也不會傻得不講價，別忘了他是幹什麼的。我說，那總經理審核時就沒有異議？阿東說，總經理當然不會那麼傻，但是現在誰管這些，只要工作完成了，其它的都好說，再說，劉金民會那麼傻，該走的關係他早就疏通好了。對於這些事情我們只是說說而已，誰都清楚是怎麼回事兒，誰也知道說不說都是一樣的，我們也根本改變不了什麼。

從那次后，我明顯感到了阿東對劉金民的仇視情緒，我想原因當然是他和我說的那些了，最重要的也是因此阿東的獎金全沒了，阿東最看重的就是這個。以前，由於我和劉金民關係不好，談論時我說劉金民如何如何，阿東總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但從那兒以後，他也開始和我附和起來。所以阿東有報復劉金民的嫌疑，但是他會利用我嗎？我想不出我和阿東有什麼不高興的事發生，他會這樣來陷害我嗎？

想到這兒，我突然想起我和小斌的一件事，我們之間發生過矛盾，是為了工作上的。那次，廠里突然貨源緊張，而且市場又正逢旺季，產品出現斷檔，為了能得到一批貨，我們都整天靠在公司等計劃，排隊等著發貨。終於排到了我這兒，這時小斌來找我，說公司給他安排的計劃湊不夠數，沒有車願意給他發，當時發貨都是汽運，人家汽車也有最低限量，如果達不到人家是不給發的，因為他們也是獨立經營的，也得講效益，數量太少，不夠噸位，運費會少許多，但費用卻省不了多少，因為無論拉多少貨他們都得跑那些路，費那些油。所以小斌來找我商量，希望我能勻點兒貨給他，讓他湊夠數兒。我也犯起難來，如果給了他，我的數就不夠了，其實我知道本來是沒有小斌的計劃的，這些貨是他活動來的，當時領導就對他說過，給你這些貨湊不夠車，你怎麼發？小斌說他自己想辦法。領導說既然這樣，就從計劃里勻給你。但現在小斌想的辦法是找到了我，這讓我怎麼辦呢？平時交往都不錯，按說人家有困難不能不幫，但現在都是各人干各人的，都是獨立考核，自己拿自己的獎金，誰會去行這個好呢？

我說這樣我也就不夠車了，所以我不能勻給你。小斌說，反正現在你的貨還不夠，還要等，你先把生產出來的那些給我，我裝上車先發出去，然後我和你一塊找領導，我們再想辦法要一點兒，把你的數湊夠。他說的似乎很不錯，但我覺得還是要冒風險，這個時候無論如何是不能缺貨的，我這一年的銷售全靠這段時間了，如果萬一領導不給怎麼辦？我猶豫了，小斌就開始做我的工作，直到做的我心慈手軟了，終於答應了他的要求。但是領導卻沒有答應我們的要求，無論我們怎樣努力，領導就是不同意，這下可麻煩了，小斌的車已經走了，我的貨怎麼辦？要是發不過去，可真要了我的命。

我開始埋怨起小斌來，小斌也不說話了，全然沒有了剛才求我時那麼健談了，不僅沒了連珠妙語，就連我問他他也不說話。我說，現在怎麼辦？我說不行吧你偏說行，現在我的貨發不出去了，耽誤了市場我今年就全完了，你是好了，可我卻慘了。小斌還是用沉默來應對我，其實他也真的沒有辦法了，但此時他的這種表現，給我的感覺卻是格外地不舒服，我說，不行的話，你只能趕緊通知你的車改變方向，把那車貨送到我的市場上。小斌看著我，他顯然也沒有想到我會這麼說，就說，這怎麼能行呢？我說，怎麼不行？反正我不能讓我的市場缺了貨。小斌說，可車已經走了。我說，反正到我那兒和到你那兒開始的路有一段是相同的，以時間推算，車現在還沒有到叉道，趕緊通知他還來得及。小斌說，怎麼通知？我說，打電話。小斌說，這些車都是我們僱用的，誰知道司機有沒有手機，就算有，誰知道號碼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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