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股瘋
這場誤會鬧大了。
「小妍,你不要這樣。」我叫道。
「這時候還要裝正人君子嗎?來吧,幫我脫衣服。」小妍仍然閉著眼睛說瞎話。
我那個氣呀!——我就這麼像勒索別人的無恥的好色之徒嗎?連我一句解釋都不聽,就把我打下十八層地獄。她用出賣**來蔑視我,她高高在上,我一錢不值。什麼『我明白你們男人的心思』,男人都一樣嗎?我不能容許這種侮辱。「你鬧夠了沒有?」我大喊一聲,衝上前去,一把將她從床上扯了起來。
她睜開了眼,臉色變得煞白,愣愣地說:「你還想怎樣折磨我?」隨即又換了一副笑臉說:「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夠溫柔?」說罷伸手要來勾我的脖子。
我狠狠一推,又把她推倒在床上。氣得差點沒七竅流血:「夠了!別再自作聰明了!現在給我閉上嘴,老老實實聽我說話。」
小妍從床上坐起來,愣愣地看著我。
「不錯,我是看見你和別的男人幽會了,那又怎麼樣?那就代表著我一定會告訴雷建功嗎?你可能以為我現在有求於雷建功,所以一有機會就要巴結討好他。你錯了!我有我做人的原則。我不是幸災樂禍、搬弄是非的長舌婦,我對別人的私生活不感興趣。其次,我痛恨那些只會敲詐勒索的男人,靠這種手段獲得不應該得到的利益,只能證明他的無能。而你竟然不聽我的任何解釋,就把我和這兩種人劃上等號,你這麼做是在侮辱我的人格!」這番話說得我很累,雙膝一彎,在床沿坐了下來。
我轉頭看著小妍,她的目光游移不定,顯然對我的顧慮還沒有完全打消。
我改用平和的語氣說:「其實傻瓜都看得出來,你和雷建功不合適。既然你不喜歡他,為什麼不和他離婚,大膽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呢?」
「其實我在雷建功之前早就認識他了。」小妍悠悠地說。
「那你為什麼還要嫁給雷建功?」
小妍的眼中噙滿了晶瑩的淚珠,晃動著、晃動著,眼看就要滾落。
「算我沒問。」我趕緊遞上一張紙巾。這件事對她一定打擊很大,誰能想到在商場上春風得意、又自信又自負的雷夫人還有這麼脆弱的一面?
「這種感情我懂。」我安慰道,「我是個離過婚的男人,我很珍惜我和她的感情,我們曾經以為我們可以相愛到永遠,一生一世都不分離。可是我還是要眼睜睜地看著我心愛的人離我而去而無法挽回。不是因為我的妻子有了外遇,而是因為我太不爭氣。也許這就是命運,我們都無法逃避的命運。」我的眼眶也有些濕潤了。
小妍終於哭出聲來,還不忘遞一張紙巾給我。
等她的情緒漸漸穩定了,我才說:「其實你不必那麼難過,你還有機會的,總不能這麼偷偷摸摸地過一輩子吧?」
「你不明白雷建功這個人有多可怕!」小妍說,「其實他在內地是有妻子兒女的,當年為了得到去美國發展的機會,他可以狠得下心拋妻棄子,這樣的人什麼事干不出來?他的第二任妻子就是死得不明不白。如果讓他發現我和別的男人有什麼瓜葛,他一定有辦法讓我們兩個人死得很慘,還讓警察抓不到什麼把柄。」我這才明白為什麼小妍執意要和我上床,除了對我誤會之外,另一個原因就是想把我拖下水,只要我和她發生了關係,就不會再對她構成威脅,因為我一旦把此事宣揚出去,我的小命就會不保。為了她心愛的人,她甚至情願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雷建功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不管怎樣,你都沒有放棄對不對?不過你是在拿自己的生命作幸福的賭注,我很為你擔心。」我說。「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沒有太多的奢求,只希望上天能夠多給我一點時間。」小妍說。
經過這一番交談,我發覺我和小妍已經成了可以傾吐肺腑之言的摯友。同是天涯淪落人吧。
我送小妍出門。
她緊緊握住我的手說:「對不起,剛才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你一定要把這件事忘掉,不難我會很難為情的。你會不會覺得我太**?」
「我今天只感受到了愛情的力量,其他的我都不記得了。」我笑道。
「謝謝!」她發自真心地擁抱了我一下。然後向我揮了揮手,說了聲「ByeBye!」
我正要關門,她突然又推門進來說:「我真是昏頭了,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一帆國際目前的股價已經下跌到了今年的最低點,公司決定通過裁員擺脫危機,這一決定很可能會引發普通職員的強烈不滿,並打擊整個團隊的士氣,所以董事局暫時還不會討論收購的事。這件事一旦解決,收購的事就會立即進行,因為董事局計劃通過一次收購來炒高股價,擺脫危機。但是現在董事局內部在收購的問題上出現了兩種分歧,一種是收購銳翔科技,進軍IT業;一種是收購內地的房地產公司,進軍內地市場。現在是前一種意見佔上風,主要的支持者是董事局副主席司馬鴻明,這個人你要特別注意。還有你來香港的事,銳翔科技居然也知道了,你要特別小心。」
「謝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我說。來香港前我就有了孤軍奮戰的心理準備,所以對小妍的提醒並不在意。當前首要的事是先把唐青樹托我的事辦妥了再說。
給小妍這麼一鬧,我的睡眠時間又要大大縮短。管他呢!我還是小睡片刻吧,養足了精神好辦事。
第二天,我遵守約定,帶著錦盒來到了小雜貨鋪。可是門還沒開。敲了半天門,沒有反應;扯起嗓子喊了幾聲,也沒人回答。難道那老者出去了?
沒辦法,等等看吧。我靠在門上,向四周漫無目的地張望。
背後的支撐物突然消失,猝不及防下,我一個踉蹌,就要向後跌倒。所幸被一隻手扯住了。
「哪個衰仔在外面吵吵嚷嚷,還讓不讓人睡覺啊?」轉過身就看見老者布滿血絲的眼,和他高舉在手中的一根木棒。
「我們昨天說好的。」我將錦盒遞了過去。暗自慶幸那根木棒沒有落在我頭上。
「拿進來。」老者吩咐道。
我依言跟了進去。
「放下。」老者指了指骯髒的櫃檯。
我依言放下錦盒。心中氣憤這個老者太不懂禮貌。
老者從錦盒中取出手槍,左看看右瞧瞧,像是警察在調查罪證。忽然他將彈匣卸了下來,從彈匣里取出了三粒比黃豆略大的純金子彈。
我真是嘆為觀止,當初打造這柄手槍的金匠真是別具匠心,巧奪天工,一個小小的工藝品都造得這麼惟妙惟肖。
那老者取出老花鏡,架在鼻樑上仔細端詳那三粒子彈。漸漸地目光變得柔和起來,還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將子彈小心地放入我的手心說:「等著。」打開旁邊的一個小門,往裡間去了。
這子彈有什麼特別的嗎?我拈起一粒子彈對著光線望去,發現在彈殼上刻了一個「信」字。另兩粒子彈也各刻有一個字,三個字合起來就是「庄澤信」。
不一會兒,老者取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錦盒出來,遞給我說:「你檢查看看。」
「不用看了,一定是『唐青樹』三個字。」我說。
老者「哼」了一聲問:「唐胖子和你什麼關係?怎麼放心把這樣東西交給你?」
我簡單解釋了我和唐青樹的關係。
「你是總經理?」老者又問。
「嗯。」我點點頭。
「哼!」又是一聲。
看在他這把年紀的份上,我懶得和他計較。
「你說過要帶我去信哥的墓地。」我提醒他。
「把東西收拾好,跟我進來。」老者說。
「什麼!信哥在……裡面?」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非信哥沒有死,而是躲在這裡隱居?
捧著兩個錦盒,跟著老者走進裡間,一股腥臭味撲鼻而來。我噁心地捏住了鼻子。
這間小屋只有一扇小窗,窗玻璃布滿了黑斑和灰塵,即使外面艷陽高照,屋裡也只有暗淡的光線。仔細看去,屋裡只有一床一桌一椅,牆角堆滿了亂七八糟的雜物,只是不見一個人影。
「信哥呢?」我問。
老者指了指床頭的位置。
我將錦盒放在桌上,走近一看,是一個神龕。中間擺放著一塊靈牌,上書「股聖庄澤信之靈位」。原來庄澤信還是死了!
旁邊有香,有打火機。我順手取來,燃著了三柱香,對著靈牌拜了拜,插上香說:「信哥,我代表唐哥看你來了。你在股市叱吒風雲多年,一朝折戟沉沙,十億資產付諸東流。只可惜了唐哥對你的挂念,要知道勝敗乃兵家常事……」
話未說完,老者突然一把扯住我的領口,瘋了似的喊道:「你胡說!我沒有失敗!我還有三個億!你聽清楚了嗎?我還有三個億,我沒有失敗!我永遠不會失敗!」天知道他哪來的那麼大力氣,扯得我脖子快要斷了,衣服快要破了。為什麼我一提到股票,他的行為就和剛才判若兩人?
「放開我!放開我!」我喊道。
「你根本就不懂股票,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胡說八道!」他仍然不放手,一個勁地喊道:「你說股市操盤的基本原則是什麼,說得出來我就放了你!快說!說呀!你怎麼不說!」
「人棄我取,人取我棄。」我被逼急了胡亂喊道。
「你還不笨嘛。這句話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還是別人告訴你的?」他居然放開了手。
我回過神來,這才想起我剛才說的話似乎正是庄澤信本人的名言,是群叔告訴我的。
「你就是信哥對不對?原來你沒有死!」我指著老者說。
「胡說!庄澤信他死了,死了!」他狂喊著伸手過來又要抓我。
這一回我有了準備,搶先一步躲到桌子後面,讓他的手夠不著我。
「信哥,你別激動!我們坐下來說,坐下來說。……對對,就這樣,冷靜,冷靜,好,坐下來,對了。」老者坐在了房間內唯一的椅子上,而我站在他的對面。我知道我是在和一個瘋子對話,所以要萬分小心。眼前的人真的是信哥嗎?他應該和唐青樹是平輩才對,怎麼他看上去像比唐青樹還老了二十歲?
「告訴我,你結婚了嗎?」他的手在發抖,顯然隨時會激動起來。
「我離婚了。」我盡量配合。
「有情人嗎?」他的眼神很可怕。
「現在還沒有。」我照實回答。
「太好了!」他跳了起來。
「等一等,等一等,我們坐下說,冷靜,要冷靜。」我感覺自己像在哄孩子。
「你知道在股市必勝的前提是什麼嗎?告訴我!」他不肯坐下。
「不知道。」我說。
「笨蛋!就是身邊沒有女人!女人都是毒蛇,她隨時會在你脖子後面咬一口;就算不咬你,她也會纏著你,纏到你心神大亂,那你就永遠無法做出正確的決定!你離婚了對不對?離得好!離得好!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股市流傳一句話:不要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你說對不對?」
我正惱恨他詛咒我和若嬋離婚離得好,聽到這話,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對!」我要氣氣他。
哪知他居然眉開眼笑,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就像貪錢的商人盯著金元寶:「說得好,只有傻瓜才把雞蛋放在不同的籃子里,這種方法看似減少了風險,其實不然。有些籃子根本不結實,雞蛋放多了,它就會裂開,把裡面的雞蛋摔個稀爛。即使其他幾個籃子是結實的,那也是收益和損失相抵,永遠也賺不到錢。所以我們要做的只是擦亮眼睛,找到一個最結實的籃子,把所有的雞蛋都放進去!然後在這個籃子承受不住之前,再把所有的雞蛋取出來!你明白了嗎?」
「不就是看準時機,一擊必中嗎?」我沒好氣地說。
他突然大聲狂笑起來,雙手高舉,高叫道:「老天啊!你對我真好啊!終於給我派來了一個得意弟子啦!」說著,他大步向我走來。
我急忙繞著桌子和他拉開距離。
「你過來,我不抓你。」他平靜地說。
他正常了嗎?
「你過來,我沒有瘋。」他又說。
好象是安全了,我小心戒備著走了過去。
他重又坐回椅子上,對我說:「從現在開始,你既是我的開山弟子,又是我的關門弟子。快,給我磕三個響頭。」
他又瘋了!什麼開山弟子、關門弟子?是不是武俠小說看多了?
「快點磕頭!如果你當我是長輩,當我是信哥,就馬上給我磕頭!」他嚴厲地說。
「什麼磕頭不磕頭?我和唐哥都是兄弟相稱,為什麼要給你磕頭?」我說。
「好吧,不磕頭就行個禮好了。」他居然也同意。
算了,我就遷就他一下好了,反正行個禮也不是什麼難事。
我向他鞠了一躬。
「好,從今天開始,我們名分上是兄弟關係,實際上是師徒關係。你等著。」他找到紙和筆,飛快地寫了些字,交給我說:「你拿著這張紙去找我的老部下黃家祿,他會把我所有的資產移交給你,你記好了,我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把當初陷害我的那家英國人開的鳥公司收購過來。既然你是我的弟子,就要幫我達成這一心愿,至死不休。」
我看了看那張紙,有留言有地址,像真的似的。我心裡暗笑:別逗了!你要是真有三億資產,還會住在這破地方?不過演戲要演全套,看你這麼可憐,我就盡量配合吧。
我說:「既然你有老部下,為什麼不把這些資產交給他打理?」
「他不肯和老婆離婚,這樣的人怎麼成得了大事?」
「可是我從來沒有炒過股,你就這麼放心把你的三億資產交給我?」
「不要緊,我送你一本書,你照著學就是了。」他翻箱倒櫃找出了一本又大又厚的筆記本。
我心道:哇,還真有武功秘笈啊?
他正要將筆記本遞給我,又縮回手說:「你先發個誓!」
「發誓?發什麼誓?」我茫然。
「如果不能達成我的心愿就天打雷劈!」他說。
「好,我發誓!」我可沒有耐心再和他糾纏下去了。再說發誓這種東西我根本就不信。
我接過筆記本,隨手翻了幾頁,那些紙張早已泛黃,筆跡也有些模糊不清了。
是該告辭的時候了,這種地方我可不想再多呆一分鐘。
我掏出錢包,將六百美元和三千港幣全給了他說:「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也是唐哥的一點心意,你用它改善一下生活吧。我還會再來看你的,如果你要給唐哥寫一封信,我很願意轉交。」
「好吧,既然是弟子的心意,我就收下了。」他也不拒絕。
下次再來的時候,我會多帶點錢來救濟這位有三億資產的大富翁,也算是為唐青樹盡的一點心。
「記住,馬上去找黃家祿。」他再次叮囑。
「知道了。」我答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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