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許歌默默的點上燭光,和它對視。
或許是白天它被制約的緣故,又或許是其他的原因,在許歌這樣來回折騰好幾次以後,它累了。
它靜靜的站在原地,黑黢黢的眼眶對準許歌。
哈嘍?
我難道不可怕嗎?
你的眼睛還健康嗎?
看著這名場面,顧小小默。
突然感覺大佬有點皮。
這個boss就像是卡殼了一樣,被她玩來又玩去,看起來都要委屈哭了。
剛剛被嚇哭的自己簡直丟臉丟到家了。
然而,它並不是什麼小可憐。
許歌的手掌心裡慢慢的浮現出一個焦黑的簡筆畫眼睛。
驟然灼熱過後變得陰冷刺骨。
像是一團烈火燃燒過後剩下的醜陋殘留。
許歌緊握著掌心,與它對視。
良久以後,它沖著許歌彎腰鞠了一躬,然後轉身緩緩消失在了黑暗中。
「姐,它真的是boss嗎?」顧小小覺得有些一言難盡,它還挺禮貌,退場的時候居然還給兩人鞠躬??
許歌沉默了一瞬,居然也有些不太肯定了:「應該是的吧。」
顧小小勝在聽話,得到回答以後也不追根究底,只點了點頭以後就轉了話題:「那我們接下來幹嘛?」
「我有些餓了,我們先出去找點東西吃。」
顧小小:「好的,沒問題,都聽你的。」
兩人朝著門口走。
打開門就發現,扭曲著的暗紅色彩將整個公館隔離開來,單獨開闢出一個空間,原本該存在的那些建築已經變得光怪陸離起來,扭曲得簡直違反物理定律。
「姐,我們好像出不去了。」
許歌長年累月加班,工作不規律,早已經把胃餓壞了,哪怕後來一切走上正軌以後開始養身,也沒有把胃養得多好。
如今過了飯點還沒有吃東西,她的胃已經開始隱隱作痛了,這讓許歌的耐心值開始跳水式的往下降,整個人彷彿要狂化一般,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場竟比剛剛那個逗比boss還要可怕。
顧小小慫了,安靜乖巧的等待著大佬的指揮。
許歌揉了揉太陽穴,轉身朝著公館內走。
顧小小亦步亦趨跟著她,乖巧極了。
許歌雖有些煩躁,卻不是會把脾氣無緣無故發泄在別人身上的人,提醒顧小小注意安全以後,大步流星的就朝著后廚去了。
她的目的十分明確,就是想先找點兒吃的墊肚子,沒有胃病的人是不會了解胃疼起來多要命的。
張公館里十分安靜,就像是被定格了一般。
安靜得甚至讓人覺得有些詭異。
只要一想到這個公館是副本重中之重,鬼怪窩聚的地方,就彷彿整個公館都變得鬼影重重起來,門縫、柜子底、窗帘后、任何一個隱藏在黑暗角落的地方都變得嚇人起來。
許歌直接打開碗櫥。
一張蒼白的臉驟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這位正是早上替各位準備早餐的廚娘。
許是被人打攪了的緣故,她猛然睜開了眼睛,眼看著下一秒就要衝出碗櫥,許歌眼疾手快嘭的一聲將櫥櫃給關上了。
「啊!!——」
那張臉整個貼在櫥櫃玻璃上面,竟是給撞平了,難怪叫得那樣慘!
顧小小跟在她身後,因為角度原因並沒有看到許歌為什麼突然關上櫥櫃,倒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轉過身來又看到那一張撞平在玻璃上面、扭曲不能的鬼,冷不丁的嚇了一跳,再仔細一看,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說實話,哪怕是D級副本的鬼怪,也比這隻要有排面得多。
它似乎黏在了玻璃上面,使勁想把自己拔下來,奈何它不管怎麼扭曲五官,都沒有產生半點兒作用。
看著甚至有點兒滑稽。
可憐兮兮的。
顧小小伸出手狠狠rua了自己臉頰一把,才將那些奇怪的想法暫時從腦海里丟出去,彙報自己的檢查結果:「姐,廚房沒有能直接吃的,倒是有不少食材,我們現在怎麼辦?要不,咱們煮個麵條?」
顧小小挺遲疑的,主要是她長這麼大就沒自己動手做飯過。
「你會做?」
顧小小誠實搖頭。
同樣的,許歌也不會做。
但是這裡有個現成的。
她將視線落在了櫥窗上還在使勁扒拉自己的鬼臉上。
它突然停下動作。
看起來有點兒蠢萌蠢萌的。
對上許歌的視線以後,突然齜牙咧嘴,一副恐嚇她的樣子。
許歌:……
不知道為什麼,進了這個副本以後,老是遇到各種讓她一言難盡的事情。
可能是因為只有傻逼才有可能蠢兮兮的被害死成鬼了還沒辦法解決自己的執念吧。
這樣想著,她曲起手指,在玻璃櫥窗上敲了敲。
廚娘:????
敲你馬!聽見了嗎?敲你馬呢!?
許歌默默的看著它無能狂怒,然後又伸出手指咚咚咚的敲了三下。
「給我做飯,如果做的好吃,讓我滿意,我就放過你。」
它的眼珠子咕溜溜的轉了起來,惡意撲面而來:「你先將我放出來,不然我怎麼給你做飯呢。」
「老話都說鬼話連篇,只是口頭答應可不行,留下書面契約,我就放你出來。」
眼看著兩隻大肥羊送到它的地盤上了,它怎麼可能捨得放過?
要知道,后廚這裡可不像活著時候那麼容易撈油水,它早就饞死了!
許歌掏出兩張白紙寫下書面契約。
紙是普通的紙,筆也是普通的筆,可當她握著筆落在紙上的時候,卻彷彿遇到了什麼阻力一樣,下筆艱難。
許歌面不改色,緊握著筆刷刷刷的寫著條款契約,越寫越順,很快就寫好了兩份契約。
一式兩份,揚了揚,讓廚娘簽字。
雖然它只剩下一張臉,卻更方便了,只需要控制著陰氣就能在紙張上留下痕迹來。
等到它簽好名字以後,許歌掏出自己的私人印章往甲方一蓋,隨後將其中一份收了起來,拿著打火機將另一份點燃,燒給了廚娘。
眼看那張契約慢慢的燒成灰燼,風一吹就散不見了,而櫥櫃里卻出現了一張完整的契約,簡直就像是變魔術一樣不可思議。
同樣的,從沒遇到過有活人和它契約的廚娘也覺得不可思議極了。
我都死了,我還能簽約給你做奴僕??
這種契約居然能夠有效???
「這樣也可以??」
許歌滿臉認真:「為什麼不可以?」
廚娘:「我是鬼啊!!」它發出了來自靈魂的吶喊。
「書面合同,一式兩份,都是事先商量好的,你也是自願簽署合同的,為什麼不可以?」
許歌打開了櫥櫃。
它張牙舞爪的沖了過來,然後疼得跌落在地上,糊成了一團掙扎涌動著的黑坨坨。
「還有疑問嗎?」
廚娘:「沒了。」弱小無助還委屈,但是不敢說。
許歌抖了抖手裡的契約:「去做飯吧。」
它委屈巴巴的爬起來,原本墨黑的身體都消散了一些,卻是礙於資本的強大,不得不低頭老實的去做飯。
能夠在張公館這樣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當廚娘的,那都是有一手的,如今雖然換了個東家,有那一紙契約在,它也是不敢有半點兒敷衍的,狠狠的給兩人露了一手。
隨著菜入鍋,香味就漸漸的出來了。
它也漸入佳境,整個鬼沉迷其中,掂起鐵鍋抖起來。
「快點。」
「哎。」
老實了。
也不秀什麼顛勺了。
潔白的瓷盤從櫥櫃里飛出來,它正準備裝盤,又被無情的打斷了。
「盤子再洗洗,注意點衛生!」
廚娘:……
內心有一萬句MMP想要告訴你!
回頭看著許歌越來越沒耐心,雙手環胸,皺著眉頭的樣子,它慫了。
它委屈巴巴的放下大勺子,將幾個盤子放到水裡,那些刷子狠狠的清洗一邊,這才將菜都起鍋,裝盤。
三菜一湯就這麼懸空飛到小桌上擺好。
廚娘則是可憐巴巴的站在一邊,它已經不指望許歌能放過它了,轉而看向顧小小。
顧小小簡直沒眼看,覺得它真的太可憐了。
不過桌上的菜真香!
嘿嘿。
看著顧小小突然埋著頭吃飯,許歌回頭看了它一眼,也覺得挺礙眼的:「行了,你先回櫥櫃里去吧,別影響別人吃飯!」
廚娘:!!!!
雖然我不是人,但你TM真的是狗吧!?
它氣的快把臉都給撐爆了,奈何它做的真的太好吃了,兩人都在認真吃飯,沒一個人把關注給它,也只好落寞的回到櫥櫃里,縮成一團,對著盤子顧影自憐。
吃飽喝足,兩人坐在椅子上都不太想動彈。
顧小小突然開口問到:「姐,你就不怕契約不管用嗎?」
「要是契約不管用,那就只能點燈了,反正只試一試,也沒什麼損失。」
顧小小翹起大拇指:「姐!我發現你才是歐皇啊!」無論是添油點燈還是契約廚娘,都只是隨便試一試就成功了,真是一本萬利!讓人看著就忍不住躍躍欲試!
無數神奇想法瞬間充滿顧小小的腦海。
「打住!」
「哎?」
「雖然只是試一試,但並不隨便。」許歌真怕這傻妞亂來把小命給坑丟了:「我是做好了萬全準備,才動手試一試的。」
比方說添油。
煤油燈盞的信息介紹說的是『這是一個等待到絕望的女子遺留下的破舊燈盞』,遺留就表示它的主人死了,等待到絕望就表示她有執念。
顯而易見的,這個燈也就因此變得不同尋常了起來。
那麼,普通的燈油和燈芯肯定是不可能有用的。
為什麼她添的油就成功了呢?
第一,她吩咐的是副本里的鬼怪,管家先生找來的油和燈芯。
第二,她根據公館的燈具猜測張公館里應該不存在煤油燈這種東西,因為張公館是通電了的。
所以,要麼就是管家找不到油和燈芯,要麼就是管家自己想辦法,搞到適合這個燈盞的油和燈芯。
無論是哪種情況,原本剩下的那點兒燈油和燈芯還是可以保護得住兩個人的。
至於廚娘就更簡單了。
要是契約不成立,那就想別的辦法弄飯吃唄,反正約定好的是契約成立才放廚娘出來嘛。
至於會不會惹怒對方。
呵,瞧著它那樣也不像是敢在張公館搞破壞的,要不然早破壞掉櫥櫃自己出來了;等到時間到了,允許它出來的時候,她們早就離開后廚了。
聽完,顧小小覺得自己可能是個傻子。
明明一路亦步亦趨的跟著大佬走的,大佬看見的,她也都看見過,人家大佬就是可以空手套白狼,她就只能跟在後邊喊六六六。
這是智商的碾壓。
或許是此時的談話氣氛太好,許歌捨棄了猜測,直接問到:「今天沒幫你教訓那個餘二,你心裡有沒有什麼想法?」
顧小小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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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娘:委屈巴巴。
管家:委屈巴巴+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