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黑客集團
「是不是『滿江紅』？」翁晴終於回答道。
章偉宏一拍腦門，暗嘆自己疏忽。火燒赤壁是在長江上火燒戰船，不是滿江紅，又是什麼？
連忙贊道：「你真聰明！這麼快就猜出來了。」
「我很奇怪，為什麼我每次上網就想聽你說幾句，哪怕你說的是胡話。」翁晴道。
「這就叫緣分，有緣千里來相會。」章偉宏先登錄「留香居」，然後回答道。他想，如果紅袖的第二個謎語也是跟文學有關，那正好問一問翁晴。
「我也很奇怪，為什麼你每次說話總要牽扯上男女關係，不這麼做很難受嗎？」
翁晴的話仍然帶刺，但已經不那麼尖利。
章偉宏在「沁馨堂」輸入了「滿江紅」這個答案后，才回答翁晴道：「我也是身不由己。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我怎麼敢例外。」
紅袖語帶諷嘲：「猜是猜對了，不過你用的時間太長，恐怕不是你自己猜出來的吧？現在請公子猜第二個謎語：火燒赤壁（打兩部武俠小說名）」
章偉宏一看這謎語，謎面和上一個一模一樣，只是謎目不同。翁晴肯定不愛看武俠小說，所以這個謎語也不必問她了。現在還是專心陪她聊天為是。
只見翁晴寫的是：「你又犯了自大的毛病。不過你說得對，世上並沒有完美的人。」
章偉宏贊道：「你今天真通情達理！我剛才一時疏忽才將話說錯了。我原來是想說『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更何況我這種凡夫俗子。』」
翁晴卻沒有繼續反駁，她寫了一段很長的話：「從前有兩個雙胞胎姐妹一起到森林裡玩，因為玩得太高興而迷了路。正在她們害怕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位美麗的仙女，在她的帶領下，兩人走出了森林。仙女拉著她們兩人的手說：」我很高興見到你們這兩個可愛的孩子，所以我決定滿足你們每人一個小小的心愿。『姐妹倆想了想，姐姐說道：「仙女姐姐，你長得這麼美，我也想像你一樣。』妹妹說：」仙女姐姐，這世界上有這麼多美麗奇妙的東西，我怎麼也看不完，你能不能讓我活到120歲。『仙女回答說：「你們的願望太大了，只有命運之神才能做到，我只是一個小仙女，只能滿足你們小小的心愿。』兩姐妹不依，一定要她答應。仙女皺著眉頭說：」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將你們姐妹倆的美貌和壽命交換，姐姐得到美貌，但壽命不長；妹妹得到長壽，但面貌醜陋，這樣命運之神才不會怪罪。『姐妹倆想了想表示同意。仙女問道：「你們真的不後悔嗎？』倆姐妹點了點頭。就這樣，姐姐成了遠近聞名的美人，各國的王公貴族紛紛前來求親，最後她嫁給了一位王子，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只可惜她在30歲那年得了一場暴病死了，人們為了紀念她，為她樹立了一座雕像。妹妹因為相貌醜陋，沒有人喜歡她，她只好孤身一人翻山越嶺去尋找奇妙的事物，成了最有見識的人，120歲那年，她死在一個山洞中，沒有人來見她最後一面。」
章偉宏看完一嘆，寫道：「我好心疼你的手指，其實這個故事你可以等我們見面的時候告訴我，不必寫出來這麼辛苦。我知道你想告訴我的是兩種人生態度。我更欣賞姐姐。人生就應該轟轟烈烈，該愛就愛，當恨就恨，不必顧忌世俗的眼光。有人說平平淡淡才是真，我想那不過是無奈的呻吟罷了。所以我寧願像煙花一樣只燦爛一夜，也不願像老龜一樣在深山躲藏萬年。」
翁晴道：「我很喜歡你這個煙花的比喻。恰巧我的觀點也和你一致。」
章偉宏道：「所以我們是知己，這種緣分想拋都拋不掉。」
翁晴道：「我什麼時候答應要和你見面？」
章偉宏道：「現在答應也不遲。」
翁晴不願意糾纏這個話題，她寫道：「看來你對哲學很有研究，不知道你最喜歡哪位哲學家？」
章偉宏頭皮發麻。自己什麼時候研究過哲學？不過是借題發揮，談談生活感觸罷了。如果硬著頭皮說自己懂，只要幾句話就會被拆穿；但如果坦白承認自己不懂哲學，恐怕也要被翁晴笑話的。
左想右想無計可施，只好打腫臉充胖子：「我為什麼要研究哲學？我為什麼要喜歡哲學家？對於文學家，我看中的只是他的作品，而不是他的人；對於哲學家，我看中的是他的思想，而不是他的人。所以那些能一口氣背出許多名人名字的人，只是嘩眾取寵的庸人；那些整天將哲學藝術掛在嘴邊的人，只是故作風雅的蠢人。」
翁晴的文字里滿是笑意：「你這個人啊，明明是缺點，卻偏偏被你說成優點。為什麼你總有一套又一套的歪理？我開始擔心你是不是能夠將死人說活了。」
章偉宏辯解道：「但總算有點道理吧。我們何必為了能在別人面前賣弄才情，而去記憶那麼多名人的名字？這樣活著累不累？我只要記住親戚朋友的名字，還有你的名字就已足夠。此外，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不可能掌握所有的知識，我只要求自己別將岳飛的《滿江紅》記成《女兒紅》就成。如果你還不同意，那我就考考你，沃艾尼是誰？加各斡是誰？中子彈的原理是什麼？世界上的青蛙有幾種？」
翁晴道：「你究竟還有多少歪理沒有說出來？」
章偉宏道：「想知道嗎？」
翁晴道：「想。」
章偉宏道：「有一個辦法。」
翁晴道：「什麼辦法？」
章偉宏道：「我怕說出來你要生氣。」
翁晴道：「我知道了，你是想叫我見面。」
章偉宏道：「錯了，我是想叫你嫁給我。這樣，你什麼時候要聽歪理我就什麼時候講給你聽。」
翁晴道：「你這個人……」
章偉宏道：「我替你將省略號代表的內容說出來吧：無聊！自作多情！死皮賴臉！也不拿鏡子照照！」
翁晴道：「看你這麼善解人意，我就饒了你。現在時間太遲了，你關機去睡覺吧！」
章偉宏道：「今天怎麼變得這麼溫柔了？我好喜歡！還是你先睡吧，弄壞了身體，我會心疼的。」
翁晴道：「又來了！好，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就馬上關機。沃艾尼和加各斡究竟是誰？」
章偉宏道：「我怕說了你明天就不來了。」
翁晴道：「為什麼？這兩個人是壞人嗎？」
章偉宏道：「還是留一個懸念比較好。晚安！我看著你關機。」
翁晴最後說道：「歪理先生，我們明天再算帳！」
AICQ顯示她已經斷開了與網路的連接。
章偉宏卻覺得意猶未盡。
應該感謝網路。正是電話線與電話線的連接，讓他能夠從容應對，超水平地展現自己的風采。
翁晴對他的態度由最先的禮貌試探，到善意的譏諷，再到今天的關心體貼，一切都在向他所能預料的最好的方向發展。兩人的交談深入一分，他對她的了解就加深一分；對她的了解加深一分，對她的情感就深切一分。她並不是一個高傲的冷美人，她也有快樂、悲傷，也有柔情、愛戀，也有憧憬、追求。這一切又那麼與眾不同，讓人愛惜，讓人眷戀。如果他一心想報復她，只要兩周不理她，就能夠讓她因網路騎士的失信而痛苦，但現在他知道自己永遠無法做到這一點。
她又是一個謎，她的憂鬱決非無病呻吟，似乎有一種不可知的幽靈在噬咬她的心靈，這從她的文字中可以看出來。對此，他有責任去安慰她，愛護她。只要她願意將謎底告訴他，他就會毫不猶豫地為她做應該做的一切。
今天在談話中提出的見面只是他的一個玩笑。他不知道該不該再次認真地提出這一要求。如果兩人真的見面，會不會是以滿懷希望開場，以傷心失望收場？
算了，今天應該高興，煩心的事還沒有到面前，就不必急著去面對。
興之所致，他決定再為翁晴畫一幅畫，這一回給她來一個古裝造型，眼神要畫得憂鬱些，畫名就叫作「月明人倚樓」。
欣賞著自己的傑作，章偉宏突然想起紅袖來，自己這幅畫是不是受了她的影響？
或者是自己在潛意識中一心想和盜帥較量一下畫工？
這才記起紅袖的謎語。自己畫得再好，盜帥也看不見。自己已經在網路對戰中輸給盜帥，像猜謎語這樣的智力問題還過不了關，那就丟臉丟盡。決不能讓盜帥看扁！
火燒赤壁究竟和武俠小說有什麼關係？
會不會是跟「紅」字有關係的武俠小說？
自己好象沒有看過這樣的小說。
用「窮舉法」行不行？
正好「留香居」收藏了很多武俠小說，可以去找找看。
誰知看了半天，仍是茫無頭緒。
用「拆字法」成不成？
「火燒赤壁」可以理解成將「赤」和「壁」字各燒去一半。剩下的是什麼？「土辟」、「土土」？又錯了！
還是從故事本身來理解吧。
長江上，兩軍對壘，逐鹿中原……《鹿鼎記》？
就是它！
猜對一個，還有一個。
從字面意義上理解，「赤」就是「紅」，「壁」就是「石壁」……《紅岩》？
章偉宏高興得要跳起來，原來自己這麼聰明！可隨即他的心涼了半截——《紅岩》哪裡是武俠小說？
不猜了！明天去問林其忠好了，他看過的武俠小說至少是自己的三倍，也許他會知道。
看看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
章偉宏嚇了一跳，急急忙忙關機睡覺。
躺在床上，他不無自嘲地想，今天是不是太興奮了？
※※※※※
第二天一到公司，章偉宏就抓過林其忠，以智力測驗為名，將謎語說了出來。午飯後，林其忠跑來找章、曾二人。
章偉宏問：「想到了嗎？」
林其忠笑嘻嘻道：「你出的謎語好象難度大了點，能不能給點提示？」
這精靈鬼居然也想不到答案！章偉宏有些失望，但沒有在臉上顯露出來，他故作神秘地說：「不行。你不是自吹看的武俠小說比我們多嗎？如果這麼簡單的謎語還猜不出來，我看要考慮讓曾駿龍取消你這徒弟資格。」
林其忠並沒有被嚇住，他笑道：「沒有這麼嚴重吧？就算上吊也要花時間找梁子、紮帶子，你總得給我些時間想想吧。」又轉移話題道，「今年五一第一次放這麼長的假，你們有什麼打算？」
「我們能有什麼打算？」章偉宏答道。
「你們不去旅遊嗎？」林其忠大感奇怪。
「恐怕抽不出時間。」
「該不會是到女朋友家打工吧？」林其忠朝章偉宏眨眨眼睛道，「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當妻管嚴呢？我已經報名參加了去黃山的旅遊團，你們也來吧，大家好有個伴。」
「我們是真的有事做。」曾駿龍道。
章偉宏卻故作吃驚地道：「原來林其忠已經有到女朋友家打工的經驗，趕快傳授我們兩招，以備不時之需。」
林其忠見說不動兩人，只好嘆氣道：「你們真是浪費青春，等我到黃山拍幾卷相片回來讓你們羨慕吧！」說完，做了個鬼臉走了。
※※※
攻擊新加坡網訊服務公司的黑客全部就擒的事經過媒體的渲染，引起了轟動。網路騎士也再次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新加坡網訊服務公司曾經多方邀請反黑客專家來對付黑客都沒有奏效，網路騎士一出馬就手到擒來，這個名叫「網路騎士」的人究竟是什麼來頭？美國的一家媒體甚至將「網路蝙蝠俠」的桂冠加到了他頭上。
林成日親自打來電話表示祝賀。
一些新聞媒體請求對網路騎士進行專訪。
新加坡網訊服務公司發來專函要求聘請網路騎士為該公司的網路安全顧問。很多國家的網站也紛紛仿效。
章偉宏和曾駿龍商量之下，決定只接受五個網站的聘書。
曾駿龍興奮地建議：「不如我們成立一家專門追蹤黑客的公司，肯定生意興隆。」
章偉宏卻道：「不要得意忘形，比我們厲害的高手多得是，我們成立這樣的公司只會是樹大招風。」
彷彿是為了證明他這句話，當天攻擊「天網」的黑客人數就翻了一倍。
晚上與翁晴在網上約會，她的第一句話是：「我在網上看到了你的新聞，你又有自吹自擂的機會了。」
章偉宏道：「小姐，我昨天遵照你的指示，一句也沒提老鼠，你為什麼還要打擊我的自信心？」
翁晴道：「我注意到你設計的AICQ有音頻和視頻功能，可以當IP電話用，為什麼你不讓我見識一下騎士牧馬時的吆喝聲，以恢復你的自信？」
章偉宏道：「你說錯一句話，牧馬的應該叫『牛仔』，你為什麼總把『騎士』當成『騎馬的人』？至於你的問題，可以這麼說，我對AICQ很有信心，但對中國的網路速度和我的舌頭沒有信心，否則我早就用這些功能和你聊天了，也免得一想到你用鍵盤寫那麼長的故事就心疼。」
翁晴道：「你的舌頭底下有一公斤重的彈簧，你怎麼還會沒信心？」
章偉宏道：「你是說我巧舌如簧吧？不怕你笑話，我的舌頭雖然優秀，但有個壞毛病，它一見到美女就打結。不如你來使用這個視頻電話功能，讓我聽聽你的嬌音，見見你的笑靨。」
翁晴道：「我怕你會做噩夢！」
章偉宏道：「見了你之後，我晚上會夢見一千萬光棍追殺我，他們邊追邊喊：『站住，你有什麼資格把仙女搶走，她是我的！』他們動用了汽車、摩托車、直升機來圍堵我，我慌不擇路，連鞋子都跑掉了，但手中還緊緊抱著我們倆的合影。最後，我跑進了一幢大廈，立刻關上了三重防盜門。心想，這條小命算保住了。哪知道他們在門外大聲爭吵是放火、用汽車撞，還是用炸藥炸。我嚇得一口氣跑上了六樓。從陽台上望去，外面是燦爛的星空，這樣的夜色多麼美麗！他們開始採取行動。我取出照片，最後再看你一眼，心中沒有任何後悔。只要他們敢闖進來，我不惜縱身一……突然照片中你的眼睛流出了一滴晶瑩的淚。我像是得到了什麼啟示，猛地轉身，在我身後赫然有一台大型的廣告印刷機。大廈外的人群在齊聲吶喊著：『殺死他！殺死他！…』突然，大廈里的所有燈光都亮了起來，一幅巨大的彩圖從樓頂直懸了下來。吶喊的人群立刻變得鴉雀無聲，他們的眼睛直直地盯著畫面上的一對有情人，剎時間殺氣全消。這時，天空中綻放出無數的禮花，照亮了整個星空。耳邊傳來轟鳴聲，一架直升機懸停在我的上方，直升機下面還有一個插滿鮮花的吊籃。吊籃中有一個人，當我看清楚時，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你穿著一襲潔白的婚紗正向我款款走來。一滴晶瑩的淚帶著溫熱落在了我的手上。我輕輕地拭去你臉上的淚，輕輕地說道：『今夜，只有你最美。』直升機重又飛起，向著地面緩緩降落，探照燈束直射在吊籃中這對緊緊相擁的新人身上，使他們成為夜晚的焦點。人群中爆發出經久不息的熱烈掌聲…」
寫完這些，章偉宏有些緊張地等待著翁晴的反應。
翁晴終於嘲笑道：「你究竟是在拍電影，還是在做夢？」
章偉宏道：「這是我的夢想。」
翁晴道：「你現在已經是大名人，應該有很多女孩子追你，何必可憐兮兮地扮情聖呢？」
章偉宏道：「我哪有這資格，我去追女孩子，人家還不理我呢。」
翁晴道：「你什麼時候變得謙虛了？」
章偉宏想起被翁晴拒絕的事，那種難堪的場面他永遠也忘不了。現在翁晴的話就像冷言冷語一樣，讓他大受刺激。一氣之下寫道：「這是真的。我不過是請她喝喝茶，她本可以婉言謝絕，可她一聽完我的話就對我冷嘲熱諷。」
翁晴小心翼翼地道：「對不起，我不該提到這件事。」
章偉宏冷笑著寫道：「如果我請你吃飯，你會不會拒絕？」
這一回，翁晴用的是婉言謝絕的法子，她寫道：「我們相隔太遠了吧？」
章偉宏道：「不遠，不論你在地球的哪個角落，用飛機來丈量都不會超過24小時。」
翁晴道：「不用這麼小題大作吧？——僅僅是為一頓飯？」
這樣的回答讓章偉宏心裡有氣——說了這麼多話，還不是拒絕嗎？
於是寫道：「那不如大題大作，我現在正式向你求婚，反正你還沒結婚。請注意，我不是在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翁晴顯然起了疑心：「你怎麼知道我沒結婚？」
章偉宏這才意識到自己將話說過頭了。
好在隨機應變的才能救了他，他寫道：「如果你結婚了，有很多話應該對你那位講，而不必來找我聊天了。我猜得沒錯吧？」
翁晴道：「你的玩笑開過頭了，我要生氣了！」
章偉宏只能死撐到底：「剛才我已經聲明過，我是真心的。如果你還不信，我可以對天發誓……不對，據說最容易變心的男人最擅長發誓，我不想對你變心，所以還是不發誓了。」
翁晴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傻瓜才相信你！你是不是覺得太無聊，才拿人家來尋開心？」
章偉宏道：「你不是傻瓜，我才是傻瓜，誰叫我愛上你優雅的談吐，愛上你清新脫俗的面容？」
翁晴道：「這一回你猜錯了，我滿臉的雀斑會嚇倒你的。」
章偉宏大笑，翁晴定是被自己逼得沒轍了，才出此下策。網路騎士或許不知道她臉上有多少雀斑，但章偉宏還不知道嗎？
繼續開玩笑道：「這下我放心了，剛才我還擔心我這個醜男配不上你這俊女，現在我才明白這緣分是天註定的。你不美，我不帥，咱倆是豬八戒娶了母夜叉——天生一對！」
等了一會兒，翁晴沒有回應。
章偉宏想，一定是自己的話惹惱了她。連忙寫道：「別生氣了，我道歉。」
但翁晴仍不回答。
章偉宏又寫道：「我不再說這樣的話還不行嗎？」
翁晴似乎鐵了心不理他。
章偉宏沒辦法，只好加重語氣道：「好了，我從現在開始下決心學習孔夫子，保證一本正經，不苟言笑。」
翁晴仍無反應。前幾次，她要是生氣了，就會退出AICQ，或者乾脆離線。可現在明明人在AICQ上，卻偏偏不回答。
章偉宏耐心地又等了30分鐘。
結果仍是失望。
罷了，他本不該再幻想翁晴會回心轉意，他們之間根本不可能有什麼結果。他真的是自作多情，無聊透頂！
這一夜，他又失眠了。
※※※※※
林成日信守諾言匯來了20萬元。
章偉宏打起精神和曾駿龍一起忙起來了。先是租了一套單元房，這套房子雖然只有兩間卧室，但客廳寬敞，而且剛裝修過不久，所在位置離兩人的家都很近。章偉宏去採購了空調、冰箱、沙發、書櫃、電腦桌、兩張床及一些必備的廚房、浴室用具；曾駿龍則買回來一台伺服器和三台頂級配置的電腦，就放在客廳里。兩家的家人也來幫忙，到了晚上終於收拾停當。休息的時候，兩位母親坐在一起聊天，都責備他倆亂花錢，她們花幾年的錢還沒有他們一天花的多，還說有了錢不如存起來，等結婚的時候買房子。章偉宏笑著說：「我們本來還準備租一間寫字樓呢，只不過現在不是開公司，所以省了這筆錢。再說我們花得多，但賺得更多，用不了多久，曾駿龍就可以買一幢別墅結婚啦！」曾駿龍在一旁笑著不爭辯。於是兩位母親的話題又轉移到兩人的婚姻大事上，埋怨他們為什麼還不找女朋友。兩人趕緊找借口開溜。
走出門來，兩人對明天的工作做了安排。章偉宏讓曾駿龍給新布置的房子起個名字。曾駿龍想了想道：「不如叫『網路騎士工作室』或者『天網基地』。」章偉宏道：「那就叫『天網基地』吧。」兩人又聊了兩句，章偉宏借口回家整理資料，讓曾駿龍今晚留守「天網基地」。
回到家裡，已經過了十點。
上網。
再次進入AICQ，通話記錄告訴他，她今天沒有來，也沒有留言。
找點什麼事來打發時間？
對了，紅袖的謎語還沒有猜出來，不如去碰碰運氣。
他實在想不出第二部小說的名字，只好先輸入「鹿鼎記」，看看紅袖有什麼話說。其實，他並不稀罕盜帥的「彈指神功」，但只要能從「彈指神功」中找出盜帥的慣用手法，說不定他還有反戈一擊的機會。
哪知紅袖給他的回答還是：「錯！」
自己本以為十拿九穩的答案，到最後還是錯，看來自己真的沒有猜謎的天分。
紅袖笑了起來，說道：「看你愁眉苦臉的樣子，我還是給你一點提示好了：欲知謎底，請問蘇東坡、杜牧。」
章偉宏冷笑。蘇東坡和杜牧怎麼會知道武俠小說，這不是拿人當猴耍嗎？
轉念一想，紅袖實在沒有必要將人引入歧途，難道在蘇東坡和杜牧身上真的有什麼玄虛？
有了！蘇東坡不是有一首《念奴嬌。赤壁懷古》嗎？莫非謎底就隱藏在這首詞里？
這首詞章偉宏是很熟悉的，他最喜歡的一句是「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如果任何困難的事在一個人眼裡都能夠付諸一笑，那是怎樣的一種大將風度！
章偉宏將全詞默背了一遍，試著從「大江東去」、「捲起千堆雪」、「早生華髮」等句中去找答案，雖然也聯想到了一些相關的武俠小說名，但這些名字都與「赤壁」不合，顯然不對。於是他將注意力集中到詞中所塑造的「周郎」形象上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從周瑜的角度來說，「談笑間」最能體現他的風采，笑看江中的敵船在烈火中灰飛煙滅，敵人抱頭鼠竄，怎能不「雄姿英發」？
——難道是《笑傲江湖》？
章偉宏尚不敢有十分的把握，但這樣的思路確實能有幾分勝算。
那麼杜牧呢？他是不是也和蘇東坡一樣有一首跟赤壁有關的作品？
查資料，果然找到了杜牧的一首《赤壁》詩。詩中跟赤壁有關的只有一句「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
二喬是東吳的兩大美女，據傳有傾國傾城之色，一個嫁與孫策，一個嫁與周瑜。
赤壁之戰前，曹操在漳水上築銅雀台，揚言「如得江南，當娶二喬，置之台上，以娛暮年」，不料赤壁一戰竟是慘敗。經過歷代史家、小說家的渲染，似乎這場激戰便是因二喬而起。
想到這裡，章偉宏只覺得腦海中靈光一閃，第二個答案找到了，就是《絕代雙嬌》。「雙嬌」即「二女喬」，至於為什麼「絕代」，如果能讓男人橫屍百萬的女人不算絕代的話，那就沒有人稱得上「絕代」了。
將這兩個答案輸入「沁馨堂」。只見紅袖笑道：「公子果然高明！其實你三次全猜錯也沒關係，楚大哥囑我拿給你的東西，我怎麼敢私藏呢？這就拿去吧。」
看完這段話，哭笑不得的感覺再次襲來。
下載完「彈指神功」已經是十一點半，章偉宏沒有心情再去研究「彈指神功」了。
又看了看AICQ，他才關機。
心裡暗罵自己：為什麼到了這份上還不死心？
※※※※※
第二天上午，公司的總裁從台灣來了，與經理、副理、課長們開會，談了很久。
本來兩人準備下午請假一起去為「天網基地」辦理上網手續。不料總裁指名要曾駿龍下午去見他，這些事只好章偉宏一力承擔了。
章偉宏很羨慕那些使用ADSL的外國黑客，可惜當地電信局不提供ADSL接入服務，只好申請ISDN了。順便買了兩部手機，辦了入網手續。電信局派出的工作人員很快就連接好了ISDN設備，新裝了一部電話，章偉宏調試了一下，一切正常。雖然這兩位工作人員工作效率很高，但章偉宏一點也不熱情，只在他們走的時候說了一句客氣話。
他想，國外已經在普及ADSL了，國內卻在大力推廣ISDN這種落後設備，這樣的服務還值得客氣嗎？
※※※※※
曾駿龍一回來，章偉宏就笑著問：「總裁是不是要招你當女婿啊？我看那些組長一個個都很眼紅。」
曾駿龍道：「別胡說！是關於我上次那封建議信的事。」
「總裁怎麼說？」章偉宏追問道。
「還好啦。」曾駿龍沒有多談，卻把話題轉到一件讓章偉宏也吃驚的事上了，「天下大亂了，你還不知道嗎？」
「什麼天下大亂？出了什麼事？」
「有外國黑客襲擊我們大陸、香港和台灣的網站，我們國內排名前二十名的網站至少已經有七個垮了。今天在公司里，我們登錄了一些台灣網站，都進不去。那些課長們也在破口大罵，他們的電子郵件發到台灣又被退了回來，看來台灣的郵件伺服器也被黑客給毀了。」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今天早上就有一些網站遭到攻擊，但還沒有人在意。到了下午，情況才突然變嚴重了。我們看看新聞吧！」
「天網基地」里有一台電腦裝了電視卡，兩人忙打開這台電腦。沒有關於黑客襲擊的任何報道。這說明情況比他們想象的要嚴重。被襲擊的網站不敢馬上向外界公布實際情況，說明這次的襲擊比較嚴重，一旦公布，有可能嚴重影響聲譽；也說明他們還存有僥倖心理，希望能在最短時間內恢復系統，然後再向網民們解釋說是系統故障。
兩人又登錄「天網」，發現前來諮詢的人爆滿，看他們的介紹，黑客襲擊的特徵主要有幾種：一是將網頁黑掉，換上一張有外星人圖像和血紅的MARTIAN（火星人）
字樣的頁面；二是網站的首頁表面上正常，但內部的鏈接已被破壞殆盡，全都變成了有外星人圖像和血紅的MARTIAN字樣的圖片；三是突然收到百萬數量級的電子郵件，導致郵件服務系統癱瘓。
這些特徵表明，MARTIAN就是黑客的名字，而且黑客可能不止一人。
有一封加密的留言是威科公司發來的，邀請他們今晚到公司開會，商討這次黑客襲擊事件的對策。
「我去看看他們有什麼新的情報，你就留在這裡值班吧。」曾駿龍決定道。
「帶上這個！」章偉宏將一部手機遞給他，說道，「我們保持聯繫。」
曾駿龍走後，章偉宏不解地想：「為什麼外國黑客在這個時候來襲擊中國的網站？如此大規模有組織的行動顯然不止一個人參與。他們的動機何在？是政治目的還是經濟目的？最近媒體在大肆宣揚新加坡事件，吹捧網路騎士，他們的襲擊會不會跟這件事有關？……」
啟動AICQ，章偉宏準備將翁晴的代號徹底刪除，然後全心全意地投入這場新的戰鬥中。
AICQ中還保存著與翁晴談話的記錄，要不要一併刪除呢？抹去這些東西容易，抹去記憶卻太難。
AICQ傳來呼叫聲，竟然是翁晴！
她還有什麼話要說呢？
「孔小夫子，請你原諒，前天因為突然有事，所以不得不中斷和你的談話，你沒有生我的氣吧？」
章偉宏的一顆心頓時熱了起來。原來並不是翁晴不理他，全是自己在疑神疑鬼！
連忙寫道：「你今天再不來，我真的會生氣的。」
看看時間，才七點五十分。翁晴怎麼會在這時候呼他呢？
只見翁晴寫道：「我不久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走之前，我很想見你一面。」
章偉宏大訝，什麼叫「去一個很遠的地方」？難道翁晴要出國嗎？
尚未回答，翁晴又寫道：「還是算了，我只是說說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章偉宏忙答道：「別收回你的話，其實我也很想見你。請告訴我時間、地點、接頭暗號。」
翁晴道：「這恐怕不現實，我們也許相隔太遠。」
章偉宏心道：「其實我們相隔不遠。」但回答的卻是：「不要緊，無論你在天涯海角，我都會準時飛到你身邊。」
翁晴道：「你不要亂花錢了。」
章偉宏道：「你不必擔心，最近我剛好賺了一筆錢，就當是去旅遊一趟吧。」
翁晴這才同意：「那就五月三號下午四點見，行嗎？」
章偉宏道：「沒問題。請說地點。」
翁晴說的地點是在中心公園的城市雕塑下，那個地方在本市很出名，經常有人到那裡拍照留念，對章偉宏來說是再熟悉不過了。但翁晴還怕章偉宏不知道，將省名市名街道名說了一大串，最後還擔心地問：「你能找得到嗎？」
章偉宏開玩笑道：「不是我吹牛，我這舌頭雖然見到美女會打結，但要讓它去找美女，那簡直比警犬的鼻子還靈。」
翁晴譏諷道：「你不是要學孔夫子嗎？難道孔夫子教你天天將美女掛在嘴上嗎？」章偉宏狡辯道：「你難道不知道孔夫子也喜歡美女嗎？子曰：……算了，我還是不引經據典了，免得你生氣。現在你該告訴我接頭暗號了。」
翁晴道：「我會穿一身淡藍色碎花長裙，胸前別一枚海豚胸針，手裡拿一把遮陽傘。你呢？」
章偉宏道：「我穿什麼不重要，因為我一眼就能認出你，我的手上拿著一束鮮花。」
翁晴道：「好了，我還有事，要走了。你的那個懸念該說出來了吧！」
章偉宏不解道：「什麼懸念？」
翁晴道：「就是沃艾尼和加各斡。」
章偉宏不好意思地寫道：「你千萬別生氣。這兩個人其實是我胡編出來的，用的是網路三字真經的諧音。」
翁晴問：「什麼是網路三字真經？」
章偉宏答道：「就是『我愛你』和『嫁給我』。」
翁晴最後道：「真拿你沒辦法！五月三號見，讓我看看你是不是尖嘴猴腮。」
章偉宏道：「不見不散，見了也不散；不是一天不散，而是永遠不散。」寫這句話的時候，他已經下定決心，不論翁晴要去哪個國家，他都要想盡辦法挽留她。
而且，他還要帶上一份特殊的禮物，那就是MARTIAN的慘敗。
現在，該去偵查一下MARTIAN了。在曾駿龍沒有回來之前，還可以使用一下超能力。
章偉宏用意識波同時偵測四個被襲擊的網站，現場一片狼藉。本來被破壞的網站可以用重新更新的方法恢復，但這些網站都被人植入了一種阻止更新的程序，而且這一程序已經擴散到整個系統，隱藏在大大小小的文件中。各網站的工作人員正在緊張地查找這一程序，如果他們不能徹底清除這一程序，那就只好格式化所有硬碟，重裝所有系統，由此帶來的損失是巨大的。
章偉宏找到一個程序樣本進行研究。這個程序總共只有224位元組大小，很容易隱藏在各種文件中，和其它高明的黑客程序一樣，無法查出它來自哪裡。
章偉宏決定分析一下它的源程序。利用反編譯工具和超能力，他製作出了一份源程序。在源程序的開頭赫然用英文寫著程序的名稱、版本、時間和編程者名字，翻譯成中文就是：「『最後的晚餐』版本3.00火星人俱樂部1999年10月12日」看來，MARTIAN真的是一個黑客組織。
繼續往下看，發現該程序是利用UNIX、LINUX和WindowsNT的漏洞來運行的。要破解還是有辦法的。
不過，現在更重要的是找到真兇。
章偉宏又來到被襲擊的郵件伺服器。這些伺服器都有郵件過濾的功能，為什麼還擋不住襲擊呢？他隨手揀起幾封郵件來查看。郵件的主題是用26個英文字母隨機組成的，內容是毫無意義的各種字元，每封郵件的大小剛好都是64KB，估計是用某種程序批量製造的。發件人的地址一片空白，說明郵件是來自匿名郵件伺服器。看來要跑一趟美國，只有美國才有最多的匿名郵件伺服器。
四道意識波以光速奔向美國，大腦中尚有充裕的能量涌動，章偉宏試著又發出了一道意識波，他驚喜地發現超能力主宰的意識網擴大了，自己已能同時控制五道意識波！
匿名郵件伺服器中果然留下了蛛絲馬跡，章偉宏找到了一封與剛才看到的幾封郵件特徵相同的郵件，它被發往多個普通郵件伺服器中「加工」后，才被發往最後的目的地。
利用這封郵件提供的線索繼續追查，一共檢查了23個網站，一直追到歐洲才停了下來。為什麼停下來，章偉宏也不知道，他只是覺得這第23個網站有點奇怪。這個網站的版面設計是以灰色調為主，顯得很老土，提供的內容是一些過時的新聞和過時的軟體。任何人看到這樣的網站都會立刻將它關閉，但網頁中內置的計數器卻顯示這個網站的訪問量很大。
進一步搜索，章偉宏發現下載量最大的是一款1997年推出的看圖軟體。這款軟體早就在2000年推出了最新版本。有導彈不用，卻去用弓箭，這樣的人如果不是白痴，就一定是天才。
用超能力仔細分析。果然在這款軟體中找到了一個隱藏的加密文件。
文件加密的級別很高，而且有三重密碼，但這些東西對超能力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打開文件，竟然是MARTIAN這一黑客組織的成員名單和他們攻擊各國網站的記錄！
往下看去，章偉宏不由得倒吸了幾口涼氣——MARTIAN竟然是一個擁有1000多位成員的龐大黑客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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