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春花秋月
「鈴!……鈴!……」鬧鐘準時將章偉宏喚醒。
只覺得自己精力充沛,足以去應付任何事情。
上網。
首先將曾駿龍要的資料發送出去。然後查了查自己的上網費用,「盜帥」果然只用去了三個小時。修改帳號密碼,順利完成。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當發現硬碟被毀,顯示器黑屏時,叩頭蟲和盜帥會作何感想呢?
——這就是害人者的下場!
兩位老兄,今晚你們就等待噩夢降臨吧!
章偉宏搬了張靠椅坐好,毅然揭開了粘在電源插座的絕緣膠布……
看著四周飛動著的數據包,章偉宏滿心喜悅——果然成功了!自己真的擁有超能力!
現在該先去拜訪哪一位呢?
忽然大叫不好。自己只想到去收拾壞人,卻沒有想過怎樣去找到壞人。在這茫茫網海中萬一迷路,自己可能永遠都回不來。那樣,電腦外的那個章偉宏將成為一具沒有意識的植物人!
要是網路中有地鐵或計程車就好了。最好每一台入網的電腦都能標上站名,自己只要記住站名,就可以來去自如。
忽然腦中靈光一閃:站名?——IP地址、網路帳號和E-Mail不就是站名嗎?要到達自己想去的地方,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發一封電子郵件,憑自己身輕如燕的身手,搭上這輛郵車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再進一步想,到達目的地后,只要銷毀這封郵件,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如果還知道帳號名就更好了。自己可以通過帳號名順藤摸瓜找到伺服器主機,再模擬主機向目的地發送假消息;就算對方沒有上網,沒有打開MODEM,自己也能通過電流進入他的電腦。至於IP地址,只要對方擁有個人主頁,就難逃自己的追蹤。
章偉宏興奮得跳了起來。超能力配合他這天才的大腦,整個網路將是他的天下!
現在的問題是:叩頭蟲的郵箱地址已經知道,盜帥那裡卻一點線索也沒有。
也罷,今晚就便宜了盜帥,只找叩頭蟲的麻煩好了。
乘坐郵件快車來到了叩頭蟲的老窩,證明早先的設想完全可行。
叩頭蟲正在接收郵件,同時瀏覽網頁。
要不要毀掉他的硬碟呢?只要動動手指,所以數據都會在瞬間消失。
或者在主板上製造短路,讓他的機箱冒出一陣輕煙。
眼看計劃就要實現,心中卻開始猶豫。這樣做是否太過分?用超能力戰勝一個凡夫俗子,簡直勝之不武,哪有什麼成功的快感可言?可就這麼放過他未免太便宜了。
不如找一點他的把柄,讓他出醜算了!
硬碟上的數據太多,從中找出他的把柄需要很多時間。還是先到顯示器看看,再做最後決定。
叩頭蟲一臉嚴肅。金邊眼鏡反射出屏幕的圖像,白色西裝挺括合體。身後的背景卻毫不協調:一張普通的木板床上被褥凌亂,床腳的幾張木凳上胡亂堆著許多書,靠牆有一個沒上漆的衣櫃,剩下的空間幾乎被七八個堆疊起來的大紙箱佔據,只在床的周圍留有剛夠兩個人通過的通道。
原來在公司裡頭噴髮膠、身著名牌、腰掛手機、風流倜儻的白組長竟是這等德性!
他的動作突然加快了。章偉宏注意一看,他是在點擊廣告,而且打開了三個相同的網頁交替動作。廣告中有一個顯眼的說明:「點擊一次0。20美元!」
從他的專註、他的敏捷中可以毫無懷疑地看出,他是用全部的熱情來做這一件事。
章偉宏驚訝看著他終於停止了動作。雖然沒有認真去數,但可以肯定他至少點擊了五十次以上!
又打開了一個新的網頁,竟然是他的個人主頁。叩頭蟲開始查看計數器。
章偉宏不在意地看了看計數器上的數字,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今天的訪問人數竟然已有6174人!
想想自己的個人主頁最高1685人的日訪問量,不禁汗顏。
難道是真人不露相?快研究一下主頁的HTML代碼。
看完代碼,忍不住破口大罵。原來他的主頁里隱藏了十個不同的訪問統計系統,這些系統互相關聯,只要有一個人來訪問這個主頁,計數器中就會顯示出十倍的訪問量。
更卑鄙的是,這個主頁還和另外兩個使用相同訪問統計系統的主頁相關聯。也就是說,他主頁的實際訪問量只有兩百多人!
若要作弊的話,章偉宏自問可以比叩頭蟲做得更好。他可以在訪問統計系統內隱藏一個小程序,想要多少訪問量,只要一個指令即可;而且這種方法被發現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呢?——不過是多騙一點廣告代理費罷了。
這時,門外,也就是這間房間的門外,傳來了婦人的喝罵聲:「這麼晚了還不去睡覺,你要浪費多少電?」
一個男孩子不情願地道:「我在看書嘛。」……
章偉宏心頭猛震:自己居然能聽到屏幕外的聲音!超能力究竟還有多少奇妙的特性在等待自己去探索呢?難道是上天的特別眷顧嗎?想起自己曾經倒足了大霉,可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想畢,再看叩頭蟲,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眼鏡已經摘下,一隻手按著額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忽然,他的眼睛一亮,迅速地戴上眼鏡,像是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似的,毅然決然地盯住了屏幕。
章偉宏嚇得幾乎要逃走,猛然想起自己應當比屏幕上的標點符號要小得多,怎麼可能被他發現?可不要自己嚇自己。他該是想到了別的什麼事吧。
叩頭蟲將屏幕切換到電子郵件程序,發出一封已經寫好的電子郵件。
難道他想了這麼半天,就是為了做這件事嗎?
章偉宏看了看收件人的E-Mail:Rain@sky。com——那不是翁晴的E-Mail嗎?
章偉宏及時將這封郵件截了下來。
叩頭蟲開始關機。在此多留無益,章偉宏轉身離開了電腦。
今天真是收穫不小。只要找幾個聊天室,將他的上網**好好描繪一番,看看他還有沒臉在網上混!
手中拿著的是一封電子賀卡,不用看就知道是些討好翁晴的話。但是看了后,章偉宏還是忍不住冷笑。
賀卡的背景是一幅美麗的海邊風景。上面題著一首小詩:如果你是雨我就是風殷勤地將你吹送大地如果你是天空我就是雲朵默默地為你點綴藍色的裙裳旁邊還用大字註明道:「問候你的健康!白少雄。」
如果這首詩不是從《中外情詩選》之類的書中抄來的,那麼叩頭蟲確還有點本事。
毀掉這封信算不算卑鄙小人?
慢著,為什麼要良心不安?對付卑鄙小人當然得用非常手段。
章偉宏搓了搓手,這封信就像在空氣中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碎片。
轉念一想,毀了一封信,還會有第二封第三封。被動防禦只是最笨的戰術。不管翁晴有多高傲,遲早都會被叩頭蟲的甜言蜜語欺騙。要想拯救翁晴,只有想辦法破壞叩頭蟲在翁晴心目中的形象。
忽然靈光一閃——何不偽造一張電子賀卡寄給翁晴呢?
說干就干。這真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不需要紙和筆,也不需要滑鼠和鍵盤。反正這些文件都是由0和1組成的,自己只要遵守文件格式,動動手指就成了。
章偉宏把背景弄得花花綠綠,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要讓翁晴意識到叩頭蟲是個缺乏創意的人。
接著畫了一隻大烏龜,想了想,又在龜背上畫了一隻蝸牛。當然也要題詩一首:如果你是陽光我就是一隻烏龜殷勤地等你將龜殼曬裂如果你是漫漫長路我就是一隻蝸牛永遠也爬不到盡頭到盡頭最後當然要署上白少雄的大名。
想想時間還早,就搭乘這賀卡快車去探望翁晴吧!
章偉宏第一次這麼近的面對翁晴。
雖然知道不會被她發現,心中還是生出強烈的,**他人**的犯罪感。
她是那種讓人看上一眼就會引出無限遐想的女孩。她的內心中似乎深深地隱藏著一個凄美的故事。她是點點細雨,清新而又溫婉;她又是一個謎,讓人永遠無法猜透。
章偉宏從不敢與她對視。因她那雙明如秋水的眸子總是貯藏著憂鬱,顯露著高貴,拒人於千里之外。
現在,她正溫柔地望著他。不,是望著電腦屏幕,臉色顯出病後的憔悴。她的動作輕柔優雅。很多人為上網費爭分奪秒的著急相,與她對比,顯得那麼可笑。
她終於看到了那張賀卡。
章偉宏驚呆了。她那掩嘴失笑的俏模樣是那麼動人,那麼純真;這或者就是她真實的一面,是在有外人時根本無法得睹的。她是笑叩頭蟲太無聊,還是由詩畫聯想到其它的事而笑,章偉宏已無暇去考慮,他只知道這一刻將永遠印在他的記憶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翁晴嘆了口氣,斷開了與網路的連接。
幾聲輕輕的敲門聲,傳來了該是翁晴母親的聲音:「晴啊,時候不早了,吃完葯就去睡吧。」
「我知道了!」翁晴應道。
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忍不住回頭再看她一眼,她的眼眶竟噙滿了淚水。
她在強忍著不讓淚水下落,但一滴晶瑩的淚珠還是不爭氣地沿著臉頰滾落。輕輕拂去淚珠,她閉上了雙眼,讓睫毛浸潤在一泓秋水中。
是什麼讓她傷心呢?
章偉宏心中生出強烈的為她赴湯蹈火的願望。還有什麼比讓她開心更重要的呢?
可是,她會將心中的秘密向他透露嗎?她甚至罵他無聊,咒他活該,雖然他從未得罪過她。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前世冤家」嗎?
她終於抬起頭來,開始移動滑鼠。她打開了一個電子日記程序。
看,還是不看?
看,是對她聖潔領地的侵犯,與黑客的行徑無異,與她心目中的卑鄙小人無異;不看,則失去了窺探她心靈的機會,失去了報復叩頭蟲的機會,更可能失去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
罷了,卑鄙小人就卑鄙小人吧,只要能阻止叩頭蟲給她帶來更深的傷害,損失點人格又算什麼!
翁晴的日記也是那麼憂傷:春花秋月何時了。「了」是一種期待,更是一種無奈。
「春花秋月何時了」不是李煜的那首《虞美人》詞嗎?原來翁晴喜歡後主哀怨、凄婉的詞風。這與她此時的心境確是切合。自己早先曾經有一本《唐宋名家詩詞選》,可現在找不到了。看樣子得找個時間從網上下載些李煜、李清照、李商隱之類幽怨派的作品,溫習一番功課。
翁晴繼續往下寫:美好的事物終將逝去,青春易老,年華不再。如果心是雨,就讓它落入荒原,滋潤花朵;如果夢是風,就讓它吹散陰霾,撥雲見月。哪怕一瞬,已是永恆。
魔盒裡有精靈跳舞,仙山中有白鹿嘶鳴。可魔法師何在?引路嫦娥何在?
月缺花落、星移斗轉,失去過什麼?又留下些什麼?來生往世的浪漫,只是虛幻。若有留戀,不過是等待時間對記憶的另一次傷害。
一行清淚落下。
章偉宏再也看不下去了。
躺在自己的床上,滿腦子都是翁晴的形象。她的傷心決不是詩詞中的所謂「閨怨」。青春易老,大家都一樣,傷心可以,又何須落淚?閉上眼,翁晴那掩嘴失笑的俏模樣又浮現眼前。
唉,你的傷心我怎麼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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