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誰是高手
繪畫大師章偉宏從睡夢中醒來。
他夢見自己開了個成功的畫展。擁擠的人流讓他透不過氣來，門外還有幾千人排著長隊，等候進入的機會。幾名國外的富商想出高價購買他的得意之作「海美人」，都被他一口回絕了。又有幾名七十多歲的老畫家想要拜師學藝，痛哭流涕地求他……
真的有「海美人」這幅畫嗎？
打開電腦，「海美人」栩栩如生，證明一切都是事實。
他不再是凡人，因為他已擁有改變世界的力量。
在凡人的世界里，他可以成為網路高手、編程高手、繪畫高手，也可以成為其他各方面的高手。
作為高手，他將永遠不知道「難」字該怎麼寫。
今天最轟動的新聞就是：全球突然爆發了一種名為ＬＯＣＵＳＴ（蝗蟲）的郵件病毒。公司里的同事都在談論這件事。
損失最嚴重的是美國。中國的公安部也發出緊急通知，要求所有電腦用戶緊急預防。新聞報道中說，各殺毒軟體公司的電話鈴從早到晚響個不停。後來又說，中國的各大網站因為及時收到了警告，損失不大。只有一些個人用戶受到了損失。其中特別提到了一個名為「網路騎士」的人，正是他的警告信和殺毒程序使損失減少到最小。
曾駿龍當然知道網路騎士是誰，問起此事，章偉宏編了些「碰巧遇上」的話搪塞過去。曾駿龍提議晚上一起慶祝，當然是章偉宏破費。想想將來自己的一幅畫能賣上十萬八萬，章偉宏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向梁玉媛問起翁晴的病，她說是胃病。看看翁晴的臉色，似乎比昨天好了些。
正想以關心病情為借口，去和翁晴說上兩句，被白少雄攔住了。
章偉宏不情願地跟他走到了一旁。
「我們公司的網站會不會受到影響？」白少雄一臉擔心相，「如果客戶發來的訂單也被病毒破壞，那損失可就大了。」
章偉宏今天心情好，不願和他計較。耐心答道：「不要緊，我們已經下載了網路騎士的殺毒程序。這種程序不需要安裝，不需要啟動，也不佔用系統資源，只要有ＬＯＣＵＳＴ病毒進入電腦系統，它就會自動激活，執行殺毒。」
心中暗笑，這算不算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白少雄追問道：「那我要把這個程序保存在什麼目錄下呢？」
章偉宏答道：「隨便什麼目錄。」
白少雄贊道：「你真是這方面的專家！都沒看見你操作電腦，就對程序的特點了解得一清二楚。」
章偉宏謙虛道：「我只是碰巧看見過網路騎士的警告信。」
白少雄作出個思索的神情，感嘆道：「說真的，這麼智能化的殺毒程序我還是第一次見。尤其難能可貴的，是在病毒爆發之前就已經研究出了殺毒方法，世界上沒有一家殺毒軟體公司能做到這一點。你說這網路騎士究竟是什麼人？」
章偉宏心中好不得意，連叩頭蟲都這麼讚揚，那就真是很了不起了。
白少雄忽然用一種親密的語氣小聲說：「你知道我剛才為什麼攔著你嗎？」
章偉宏搖搖頭。心中卻道，「你總不會安什麼好心吧！」
白少雄一本正經地解釋道：「翁晴最近生了病，所以脾氣不好。剛才我和她開玩笑說，讓章偉宏來給你說兩個笑話，你的病就會好了。你猜她怎麼說？……唉，本來這些話我是不應該告訴你的……」
章偉宏心知白少雄確想將翁晴的話告訴自己，卻還要賣關子，分明是有什麼陰謀。
但急於知道翁晴的話，還是追問道：「她說了什麼？」
「她說，『你不覺得章偉宏這個人很無聊嗎？如果你敢叫他來，我以後就不理你了』，本來這些話我是不該告訴你的，可大家是同事，應該搞好關係嘛。我想翁晴一定誤會你了。找機會我再去問問她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最近正在發脾氣，你最好不要去惹她。」
聽完這話，章偉宏像是從炎熱的沙漠瞬間跌進了寒冷的冰窟。
自己在翁晴的心目中竟是一個無聊的人。究竟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憑什麼她對其他同事和和氣氣，偏偏對自己厭惡得惟恐避之不及？
「你忙去吧，我不打擾你了。」白少雄拍拍章偉宏的肩膀走了，留下他獨自發獃。
曾駿龍挑選的是「海之都」酒店。這家酒店以海鮮出名，氣氛典雅舒適，消費又不算太貴，正適合他們這樣的工薪階層來偶爾瀟洒一回。
章偉宏裝出高興的樣子，不願掃了老同學的興。本想痛痛快快地喝幾杯慶功酒，現在卻想喝幾杯悶酒。
酒店的房間是以活動木牆分隔而成，可以根據客人的多寡隨意組合。章偉宏和曾駿龍就要了個單桌的隔間，不虞被人打擾。
點好菜，曾駿龍興緻勃勃地問起追蹤ＬＯＣＵＳＴ病毒的細節。章偉宏故意將追蹤過程敘述得複雜了些，好顯示出自己的「正常水平」。
曾駿龍聽完埋怨道：「這麼好玩的事，你怎麼不叫我一聲呢？」
章偉宏笑道：「我想檢測一下自己最近有沒有長進，如果實在不行，那就只好回來請你這位特級大師出山了。」
曾駿龍哂道：「咱倆誰跟誰，用得著互相吹捧嗎？不過你那個殺毒程序真的做得很不錯。如果今晚沒有醉倒，我定要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好，就為這個，我敬你一杯！」
「叮！」兩隻盛滿啤酒的玻璃杯碰在了一起。在柔和的燈光下，泛出晶瑩的光。
章偉宏大口將啤酒灌進肚內。
酒精真的可以使人遺忘嗎？
隔壁突然傳來一陣爆笑。只聽一個人大聲道：「沒想到課長說起笑話來這麼有水平，我的肚皮都快要笑破了。」
章曾二人相視一笑，心中都想道：「怎麼會這麼巧？」
說話者正是設計組的組長白少雄。
又傳來轟然敬酒的聲音。
仔細一聽，另外幾個人是別組的組長。
「課長，你知不知道我們組上也有一個很會說笑話的人？」說話的又是白少雄。
「哦？是誰？我怎麼不知道。」
「就是章偉宏。」
章偉宏一震。怎麼說到自己了？忙將耳朵貼到木牆上細聽。
只聽白少雄接下去道：「可惜這個人雖然有些本事，但和同事之間的關係搞得不好。他喜歡在上班時間找女孩子開玩笑，惹得幾個女孩子都很討厭他。我今天還特地找他談話，提醒他注意……」
——世上竟有這樣的卑鄙小人！
章偉宏抄起桌上的兩個酒瓶，決定不管課長是否在場，要狠狠教訓他。
兩手被曾駿龍緊緊按住。
「別衝動！我們以後再教訓他。你該不想坐牢吧？」
「我跟他沒完！」
「那也要等想好了辦法再說。難道你想被公司開除嗎？」
章偉宏終於冷靜下來。他想起了翁晴。如果真的一酒瓶砸下去，豈不是正中叩頭蟲的下懷？早先想好的對付叩頭蟲的假痴不顛的策略，為什麼臨到頭來又忘記了呢？
細想今天和叩頭蟲的談話。這個卑鄙小人又是吹捧，又是透露秘密，擺明是要他心存感激。在談話中還不時暗示與翁晴的親密關係，這是在警告他要與翁晴保持距離。看來，他所轉述的翁晴的話也是假的了。現在只有這一點還能給他一絲安慰。
好，你叩頭蟲不讓我接近翁晴，我就偏要接近翁晴。千萬不要讓我抓住你的什麼把柄！情場如戰場，狹路相逢勇者勝。你就等著瞧吧！
這一晚，章偉宏喝了很多酒。在曾駿龍的極力勸阻下，才沒有喝醉。
回到家裡，坐在電腦前痛苦地想：「為什麼我只能做網路中的英雄？一離開網路，就變成窩囊廢，事事不順，處處受人欺負。」
打開電腦收信。
一封名為「香帥敬拜」的信引起了他的注意。
有了上次的教訓，章偉宏不能不小心謹慎。先用ＢＯＫ２掃描該郵件，確認安全后才打開。看見了如下內容：騎士兄別來無恙！
天下英雄皆寂寞。昨日登門拜訪，恨未能暢敘衷情。今聊備小酌，候君大駕，青梅煮酒，共賞佳月，其樂何極！聞君有追蹤神技，必不致令小弟久候。
『留香居』HTTP://WWW.LiuX.COM香帥敬上原來是盜帥！
章偉宏心中一陣緊張——盜帥怎麼會知道自己的Ｅ－ｍａｉｌ？難道他又侵入了自己的電腦系統？
細看收信人地址，竟然是自己昨晚發警告信用的郵箱。
一顆提起的心終於放下。這個郵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預防準備，盜帥不會傻到再利用這個郵箱發動攻擊。
盜帥一定是看到了今天的新聞，才發來這封信的。
現在可以靜下心來慢慢「欣賞」盜帥的這封來信了。
只要不是傻瓜，就都會明白，這封信看似請柬，實為挑戰書。什麼「英雄寂寞」、「青梅煮酒」，說白了就是「你敢和我較量嗎？」
兩次和盜帥的較量，盜帥都佔盡了上風。若不是自己的警告信和殺毒程序大出風頭，盜帥恐怕連正眼瞧他都沒有興趣。
最讓章偉宏得意的是「聞君有追蹤神技」這一句。朋友的讚揚可能是出於友情，敵人的讚揚才真正發自內心。
而讓章偉宏迷惑的是，盜帥為什麼要留下他的個人主頁地址呢？他不怕被黑嗎？
——明白了！盜帥是想說：「喂，騎士老兄，上回我黑了你的網頁，這回你也來黑黑我的網頁看看！讓我見識一下你的手段是否高明。」
哼！簡直是一副有恃無恐的得意相。
老虎不發威，你還以為是病貓！盜帥呀盜帥，等你進了牢房，再來和我共賞佳月吧！
盜帥一定還有點心虛。否則為什麼不用「盜帥」這個名字，而要改用「香帥」。
看來，他是被上次那封恐嚇信搞得老鼠過街，人人喊打，所以才不敢這麼明目張胆。
章偉宏決定以一個普通網民的身份去盜帥的「留香居」逛逛。為防萬一，他用的是叩頭蟲的帳號。也該讓那小子破破財，若能看到他肉疼的樣子就更妙了。
「留香居」由兩部分組成：一是「武俠居」，二是「網俠居」。「武俠居」中都是盜帥搜集的武俠小說，不看也罷。「網俠居」中則有豐富的關於黑客的新聞報道，其中有不少外文資料，這些外文資料都附帶了譯文。
「網俠居」中還提供了「網俠教程」，其實就是「黑客教程」；也搜集了一些黑客軟體，不過都是些普通貨色。這也難怪，盜帥怎麼捨得將看家寶貝拿出來任人下載呢？
盜帥以網俠自居，真好大口氣！「網俠教程」中有很多內容都是盜帥自己寫的。
想開館收徒嗎？真是恬不知恥！「網俠教程」改作「網蝦教程」才更合適。章偉宏看了其中幾章，根本沒有涉及盜帥的慣用手法。
該怎麼答覆盜帥的挑戰書呢？邀請自己去攻擊他的網頁，極有可能是盜帥精心設計的一個陰謀！
決不能中計！敵人想要你這麼做，你就偏不這麼做，這樣才能打亂敵人的部署，奪回主動權。對付盜帥如此，對付叩頭蟲也是如此。
現在，網路騎士必須上床休息了。酒喝得太多讓他的頭腦有些昏昏沉沉。他要抓緊時間養精蓄銳，以應付這前所未有的挑戰！
明天，他定能修鍊成「捕蝦捉蟲**」！
誰都想當英雄，可真正的英雄只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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