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199遠去

夏清漪在銀行自助取款機下面的空地上過了一夜，因為是夏天，天氣不算涼，她靠著牆根勉勉強強睡了幾個小時。早上的時候，一個前來取款的婦女看到她窩在牆角睡著還嚇了一大跳，叫了一聲把她驚醒了。

那婦女取錢的時候一直在提防地看著她，大概是怕她中途突然出來搶她的錢吧。走的時候捂住自己的錢包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

夏清漪醒來之後，已經不生氣了，但依然還是不想回去。她是害怕。

夏清漪知道莫寒是一個理智的人。他覺得自己騙了他，而且他昨天那個樣子，很生氣，看起來就不想跟自己再繼續在一起的樣子。她怕，她回去之後，莫寒跟她好好談了，他就會說，兩個人到底為止吧。

她實在害怕。夏清漪對自己很沒有自信。她害怕好不容易發現自己喜歡上莫寒了，好不容易才能跟莫寒走到今天，卻只能到此為止，她不想失去這一切。

夏清漪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決定還是要兩人冷靜一段時間。她決定要給彼此留一段時間好好思考。到時候回來，莫寒如果還是要跟自己分手，自己儘管有多麼難受，也會同意他說的一切的。

她不應該奢望太多。

所以，夏清漪決定離開這座城市，去旅遊。

她自己擁有一張卡，從上了大學之後，平時做兼職和學校里的一些獎金都在那張卡里。裡面的錢足夠她出去旅遊幾天。那張卡平常沒有放在錢包里，前幾天她出去買東西順手放在她同學那裡了，她只要去她那同學那裡一趟，拿回來就可以了。

身份證還在家裡，可夏清漪不想回去。她怕自己回去了會不想回來。她去了一趟公安局，辦了一下身份證丟失登記，取回來一張臨時身份證。

學校的問題，她拜託輔導員請了一個星期的假。這一個星期，已經足夠莫寒和她想清楚很多事情了，她會留給莫寒足夠的空間和時間，等她回來了，他們就會好好處理他們之間的事情。

夏清漪去了一趟銀行，取出來一點錢，買了幾件換洗的衣物。腳下那雙家裡的拖鞋她捨不得脫掉，索性裝在一個袋子里，隨身帶著。然後去機場，買了一張飛往地圖上遠離這個城市最遠的地方。

那是這個國家最西邊的邊界，有著荒蕪的沙漠和耀眼的太陽。那裡有著生命最原始的模樣和寥寥無幾的人群。

那是一個適合思考的地方。

夏清漪坐在候機室，拿著機票，看著自己微少的行李。她本想不跟莫寒說再見了，自己一個人悄悄地走的。可看到機場里那些揮手擁抱告別的人們，心裡還是小小地有些低落。

最後，她還是借了一個陌生人的手機，給他發了三條信息。第一條寫，我是夏清漪，在用陌生人的手機給你發簡訊。

第二條寫，最近我們都冷靜一下，我自己出去旅遊了，不用擔心，一個星期就回來了。

第三條寫，記得好好吃飯睡覺，工作不要太忙。

發了第三條簡訊后，她看著上面打出來的字，眼淚就落在了下來。

她忍住給他發第四條簡訊的衝動，擦掉屏幕上方自己的眼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關了屏幕，把手機遞給剛才的那個陌生人。

遠處廣播里的聲音已經在提示自己登機了。夏清漪站了起來，提起自己少少的行李包，拿著自己的機票就走了過去。

飛機帶著她飛往另一個世界。

莫寒在下午六點就到的家。他站在門口好長時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對著反光鏡弄了一下頭髮，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疲憊。拿鑰匙打開房門的時候都還想一會見到她了，絕對不可以像昨天那樣亂髮脾氣。

他會坐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好好跟她說話的。

莫寒打開了房門，屋內空無一人。

莫寒走了進去，看到夏清漪的手機還如自己今天早上走之前那樣靜靜地放在那裡，位置一點都沒有變，而旁邊的那張紙條也還是依舊放在今天早上的位置上。

莫寒環視了一下四周，夏清漪的衣服和包還在沙發上，桌子上依舊是今天早上的擺設，煙灰缸里沒來得及倒掉的煙頭還是如清早一樣堆積在裡面，門口夏清漪換下來的鞋還放在鞋架上。

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變過。

莫寒跑到屋子裡的每一個房間，房間的門開啟又關閉，發生巨大的聲響。可莫寒依舊沒有找到夏清漪的身影。

她已經一天一夜，整整二十四個小時都沒有回來了。

莫寒開始有些慌張了，忙給夏清漪打電話，手機鈴聲在客廳響起的時候，他才想起來夏清漪根本沒有帶手機。

她怎麼不回來？她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什麼都沒帶，連出去的時候都是穿著家裡的拖鞋，能去什麼地方啊？

莫寒頹然地坐在沙發上，不知道為什麼事情突然一下子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了？明明他們昨天還抱在一起親密地接吻的，怎麼今天一切都變了。

她是不是真的如她昨天所說的，再也不回來了。莫寒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越想越擔心，怕夏清漪出了事。費了一番功夫聯繫到她在學校里的同學，她同學說她今天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具體去做什麼了夏清漪沒有跟她說。

她同學還說，她走之前，把她放在這裡的銀行卡也取走了。

莫寒這才知道，夏清漪還有一張銀行卡。

他稍稍鬆了一下心，知道夏清漪有錢在身，也就不擔心那麼多了。可轉眼間心又提了起來，她去哪裡了？為什麼要請一個星期的假？她為什麼走之前一句話都沒有跟自己說？

只是那個時候的他不知道，夏清漪也不知道，莫寒的手機有攔截陌生簡訊電話的功能。夏清漪發給他手機上的那幾條簡訊他都沒有接收到。

他們錯過了走之前聯繫的最後一次機會。

莫寒費了兩天的功夫查到了夏清漪的具體行蹤。因為職業是律師的幫助，調查這些事的時候沒那麼困難。他才知道，因為張暘的幫助，她在離家的第一天去公安局申請了一張臨時身份證。緊接著，她去了附近的商場去買了幾件衣服，商場里的銷售員對她印象很深，因為那天她腳上穿著那種家居拖鞋，一張卡在她這買了很多衣服。

最後，他查到了她買了一張那天下午五點三十分的機票，飛往D市。D市附近就是國家的邊界，莫寒不清楚她為什麼要去那麼遠的地方，想了半天，只想得出來，她大概是去旅遊散心去了。

莫寒本也買了一張飛往D市的機票。但後來想，夏清漪去那裡大概是因為氣還消掉，自己一個人散心，他擅自跑到了那裡，她大概會不開心。

想了想，他還是把機票取消了。他要尊重她做的一切決定，反正過了一個星期，她就會回來了。到時候，他就會把一切給她說好，不會像那天晚上一樣，氣得只知道對她發脾氣。

莫寒就這樣又等了下去，等著她一個星期後回來，再也不會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

這樣煎熬著等到了第七天，他看著牆壁上的表從二十三點五十九分五十九秒一下子跳到凌晨零點，夏清漪依舊是沒有回來。

那一刻，他真的是慌了。

遠在國家邊界的夏清漪的旅行並沒有像她剛開始想的那樣順利，因為身邊沒有熟悉的人，到了那裡之後，很多事情進行起來都很吃力，大部分事情她必須要親自去做，盡量不要去麻煩周圍的人。

邊界的天氣很乾燥，鼻子經常會無緣無故流血。所以，她經常喝水，來補充自己身體內缺失的水分。這裡晝夜溫差很大，剛來到這的第一天晚上，因為沒有帶足夠的保暖衣物，她窩在單薄的被子里一直在打哆嗦。後來實在忍不了，她半夜起來敲響旅店老闆的門，讓老闆給她再拿一條被子，結果老闆告訴她，沒有多餘的被子了。老闆拿著自己的一件厚實的軍大衣讓她蓋在了身上，度過了那個寒冷的夜。

這裡地處荒涼，夜裡的天空異常美麗。她躺在帶著涼意的被子里，眼睛看著窗外璀璨的星空，沒有一絲睡意，她開始想念莫寒了。

在沒有人，寒冷的夜裡。她想起了前幾天莫寒沉默地坐在沙發上的樣子。

夏清漪發現，自己從來沒有跟莫寒說過一句我愛你。莫寒也從未跟她說過一句我愛你。她們在這方面，倒是驚人的一致。

她有些不可思議，在沒有任何承諾的那麼多日子裡，他們是怎麼度過來的。

可即使兩人彼此都沒有承諾，曲曲折折地，他們依然度過了那麼多相愛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