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家訪李雪

下午上完課，宋秋禾翻開了平時記錄工作的筆記本，下一項任務：家訪李雪。

李雪是宋秋禾班上比較開朗，成績好又聽話乖巧的孩子。本不在家訪心理普查範圍內，但前段時間李雪和班長的事情，讓宋秋禾決定應該上門找李雪好好談談。

李雪家比較偏僻，在離霧江高中很遠的城鄉結合部周圍。靠近市區，但又比較荒涼，周圍沒什麼標誌性的建築物。宋秋禾搭乘公交車到站的時候，就已經六點多了，幸好夏天的天色沒那麼容易黑下來，宋秋禾看了看手機導航，繼續往前走。

公交站往前走大概兩百米左右，那棟藍白色小方塊瓷磚鋪滿的透露出上個世紀氣息的五層老舊樓群就是李雪家的地址了。周圍還錯落搭建著其他幾棟，根據宋秋禾的了解，這片地方是一個廢棄工廠的家屬樓，工廠倒閉了，但這些樓里還住著人。

這裡屬於城鄉交界處，本不在城市規劃的範圍內，所以這裡的建築都沒那麼具有美觀性和整齊的順序。

但近幾年城市美化工作提上日程，實施創建文明城的項目，城鄉結合部也在改造範圍內。

走近了可以看到因為年代久遠而導致瓷磚脫落，暴露出來的水泥牆面上，寫了一個個大大的「拆」字。

不遠處停著幾輛黃色的挖掘機，家屬樓前有幾個莫約四五歲的小孩在玩沙子。宋秋禾路過，他們就用好奇的眼神打量這個漂亮的大姐姐。宋秋禾沖他們笑一下，小孩子們便都害羞靦腆地低下了頭。

有膽子大的小孩問宋秋禾是誰，宋秋禾也微笑回應：「我是老師，來李雪家裡家訪的。」

宋秋禾面前這一棟樓的一樓是個小賣部，兜售一些煙酒飲料，老闆娘是個熱心開朗的大姐。

「姑娘，你是李雪的老師伐？」老闆娘聽見了宋秋禾和小孩的交談，主動與她搭話。

宋秋禾走近小賣部，向老闆娘點頭說：「是的，我是她的班主任。」

可能是出於對老師的某一種親切感，或是老闆娘一個人看店挺無聊的，她主動跟宋秋禾聊起了李雪，「那個小姑娘啊，命不好！」

宋秋禾微微皺了皺眉頭，「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闆娘連連搖頭，發出嘆息的「嘖嘖」聲，「老師你不知道哦，李雪她媽媽跟有錢人跑了，她爸爸也不是人哦，整天喝酒賭錢。」

老闆娘指了指黃色挖掘機後面的那一棟家屬樓，一樓的卷閘門開了一半，偶爾有吵嚷的聲音傳出來，「他爸爸一天就知道在哪裡賭錢，從來都不知道回家，我們看李雪那個小姑娘什麼都是自己做。現在好是熱天氣，冷的時候她都沒有厚衣服過冬的哇。那個可憐，我們街坊鄰居都心疼這小姑娘。」

宋秋禾的眉頭越皺越緊，難怪李雪的媽媽從來不來開家長會，難怪李雪冬天都穿校服，宋秋禾還當著班上的人誇李雪遵守校規。沒想到背後卻是這個原因……

老闆娘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這些房子很快就要拆沒了，到時候李雪他爸爸拿到補償款還不知道怎麼賭咧！小姑娘成績蠻好伐？肯定是上大學的苗子，可惜了有一個這樣的爹哦。唉……你看她爸來了，你跟他說好伐。」

宋秋禾順著老闆娘的指引看過去，一個鬍子拉碴，穿著破舊條紋T恤的男人叼著根煙，腳上踩著的人字拖與地面摩擦發出不悅耳的聲音。他正朝這邊走過來，看到宋秋禾，臉上立刻堆滿了靦腆和討好的笑容，小跑過來。

「宋老師，老師好，電話里說六點到，怎麼來得這麼早。」李雪爸爸話剛說完，小賣部牆上的報時掛鐘彈出一隻小鸚鵡，嘴裡重複喊著：「七點啦，七點啦，七點啦。」

宋秋禾尷尬笑笑，「李雪在家吧？咱們先上樓吧。」

李雪家住四樓，宋秋禾踏進窄窄的樓道，昏暗的環境讓她有點看不清眼前的台階。

「照明燈壞了，房子又要拆了，就沒有人來修。」李雪爸爸陪笑兩聲，解釋道。

「不礙事。」宋秋禾打開了手機電筒，還剩4%的手機電量，借著微弱的燈光，宋秋禾勉強能看清路。

樓梯陡峭，儘管只是四樓好像也走了很久。停在401門前，李雪爸爸打開防盜門將宋秋禾請進去。

宋秋禾一眼就看見穿著校服正看電視的李雪，對方立即站起來，先是看了看爸爸，再看向宋秋禾，很乖巧地叫了聲，老師好。

宋秋禾走進門就聞到一股很濃的酒味兒，目光所及之處是餐桌上那幾個七零八落的啤酒瓶，其中還有沒喝完的白酒。李雪爸爸酗酒，老闆娘的話沒錯。

「你和老師好好談談，爸給你去做飯。」李雪爸爸可能也察覺到了宋秋禾敏感的眼神，連忙把桌上的空酒瓶收拾好，進廚房忙活去了。

宋秋禾揮揮手裡的藍色筆記本，「進房間聊？」

李雪猶豫著點點頭，不似往常那般開朗，倒是有些拘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