詐襲
頃刻間長風吹拂,卷過幾片淡雲自頭頂流動。這黑衣人也不知是何身份,此時越過齊遷開口,氣勢居然明顯地壓了後者一頭。
楚言與他的目光乍一對上,就感覺到一股陰鷙殺氣如寒芒般刺來,連著周圍的空氣也凝滯三分。
「主上。」墨刃原本侍立在他身後,此時不禁眉頭微蹙,以內力傳音凝絲送入殿主耳中,「此人似乎對主上有莫名的敵意,主上留心。」
侍衛的嗓音很沉穩,帶了關切更顯悅耳。楚言眼底閃過一絲冰冷笑意,同樣以內力將話音傳回墨刃那邊:「阿刃莫怕,這可是孤好容易釣上的大魚……算是咬了餌了。」
他將長袖往腰后一負,向那黑衣人走去,揚聲道:「這位朋友,此言差矣。」
心中則暗想:布下的暗網,是時候收了。
這時四面八方的目光都聚集在這兩人身上,楚言泰然自若,揚眉道:「白華到底是孤的枕邊人,他入九重殿三年,待孤真心實意,孤又如何能做出那等薄情寡義之事?」
白華呼吸一亂。
他本就提心弔膽,這時怎麼聽楚言那句「待孤真心實意」怎麼覺得不對勁。他直覺自己不能再冒頭了,可……
視線落在對面的黑衣人身上,白華眼底頓時顯出幾分掙扎之色。
最終還是將表情調整成一個憤然樣子,上前開口:「楚大哥豈是那種下作小人,你這人空口污衊,豈有天理!」
「……」黑衣人盯了白華一眼,神情更加森然。
楚言欣然頷首,回頭朝著一眾烏泱泱的人群把袖子一抬:「可不是么。再說了,如今這麼多人聚在這兒呢。再怎麼窮凶極惡之徒,也不可能當著盟主府使者和一眾英雄好漢的面……」
沒有人發現,墨刃悄然將手放在了劍柄上。秋槿偷眼瞧了她大哥一眼,身子也無聲緊繃了。
徐/明溪臉色沉重,忽然低聲對旁邊的水淼兒道:「不對勁,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淼兒,楚殿主是不是計劃了什麼?前天晚上,你們在水鏡樓……」
台上,楚言眯眼一笑,拖長了的調子終於優雅接上:「行那殺人滅口之舉吧?」
變故就是在殿主這句話落下時發生的。
倏然間,遠處寒光一閃!
一道小巧的暗影如鬼魅般襲來,破風裂空,肉眼只能捕捉到一線殘影。
唯有殺意銳利無匹,竟是一路沖著在場眾人中,唯一沒有武功防身的那白衣美人去了!
驚叫聲爆炸似的在四處響起。楚言驀地回身,「不好!華兒——」
然而,方才在高台之上幾人輪番走動,此刻他距離白華已經太遠了!
「啊…!」白華慘然色變,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道奪命暗影撲向自己的胸膛。
卻忽然眼前一晃,那齊遷身旁的黑衣人無聲滑步,鬼魅般擋在了他的面前,橫里出手。
「鐺」的一聲脆響震耳,襲來之物被黑衣人的手掌打落,掉在地上——竟是一枚小巧的暗器飛鉤。
白華柔軟身子一震,望著黑衣人的眼裡一下就起了淚,顫聲道:「主……」
黑衣人臉色一沉,低罵道:「廢物,你壞了事了!」
直到此時,盟主府那位齊使者才慘然色變,大叫起來:「有、有刺客——!!」
台下,徐/明溪瞳孔驟縮。
剛剛那一式招法落入他眼中,竟帶了劍的軌跡。
那黑衣人看似赤手空拳,使出來的卻不是掌法……是劍法!
徐/明溪腦子發暈,這位旭陽劍派大師兄踉蹌一步,喃喃道:「旭陽劍法……怎麼可能!?」
然而此刻全場已經大亂,各路江湖中人紛紛拔出兵刃,怒罵呼喝聲攪在一起,和一鍋沸水似的吵鬧。
下一刻,這高台四處的小城街巷裡,同時寒光又起。無數暗器的冷光細如牛毛,天女散花般朝著眾人當頭撲將下來。
頃刻之間,一片混亂。
這齊遷簡直大寫的兩個字「草包」,只會抱頭鼠竄大呼小叫,扒拉著那黑衣人哭嚎:「有埋伏,快,快走!快走!」
「……」黑衣人臉色鐵青,換了個路數的武功,將暗器打落一輪。
他方才舊劍法一用出來就知道糟糕,心裡隱約意識到被人詐了,此刻惡狠狠把白華推倒在地,回身抓起齊遷就要走。
徐/明溪眼角發紅,一時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可這個當口,他豈肯不明不白地就讓人跑了?
他連什麼大局什麼儀態都不顧了,拔劍飛身上台,「站住!」
齊遷怒目圓睜:「徐少俠,你什麼意思,這是要與盟主府為敵嗎!?」
徐/明溪哪裡聽他的,一柄青鋒動如彗星,往黑衣人心口點去,「你是何人,方才那一式……」
黑衣人陰鷙地冷哼一聲,也不回話,反手抽出齊遷的劍,與徐/明溪對了一招。
兩劍相擊,火星四濺,徐/明溪只覺得一股巨力自劍柄上傳來,身體無法控制地後退——這黑衣人的武功修為,遠在他之上!
一雙秀手自後頭托住他的脊背,水淼兒紫裙翩躚,立於他身側,「徐少俠當心。」
徐/明溪急了一句:「那人會使旭陽劍法……兇手或許就是他!」他說著推開水淼兒,就要往前。
卻有另一隻手掌穩穩噹噹地伸過來,將他肩膀往下一按。
那力道分明也不很大,徐/明溪卻發現自己寸步難移,不禁扭頭往旁邊一看——
只見楚言收回手,淡淡道:「徐少俠,窮寇莫追。已經瞧出了賊人的底兒,還怕抓不住么?」
轉眼間,齊遷與那黑衣人已經離去,各路江湖人跑得七七八八。
而不知何時,那下雨似的暗器也停下來了,高台上處處是散落的小鐵鉤,一片狼藉。
徐/明溪一愣。
但見秋槿與墨刃跟在楚言身後,而墨刃臂彎里還提著人事不省的白華,也不知什麼時候趁亂打暈的——九重殿這三位全都衣衫整潔,神色鎮定,彷彿這場驚變盡在掌控之下。
徐/明溪又去看水淼兒,卻發現水樓主沖楚言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徐/明溪頓時心情複雜,好么,這場鬧劇果然是自己人計劃的,敢情就他不知道!
「殿主!」
忽然一聲少年人的呼喊響起,高台下的影雨此刻才三步並作兩步地奔上前來。
他先焦急忙慌地拉著墨刃的手臂,上下直打量,「大哥,秋槿姐,你們都沒受傷吧?」
又怒目瞪向水淼兒,喝道:「這地方怎麼會有暗器埋伏——水淼兒!長青城不是你的地盤兒么,怎麼回事!?」
徐/明溪面帶笑容。
……他頓時心裡平衡了。
墨刃將影雨從胳臂上扒拉下來:「少說話,多看多想。」
他們幾人說著話的工夫,一起從高台上走了下去。
徐/明溪與水淼兒各自安撫了自家弟子,讓旭陽劍派與水鏡樓的人先自撤離了。
再轉回來時,就見影雨皺著個眉,蹲在地上撿起一枚暗器:「這是……」
少年眼前閃過一道光,明悟似的低聲叫道:「阿電姐姐的飛鉤陣!剛剛那是殿主安排的?」
水淼兒微微一笑,垂眉對楚言道:「巫咸教的情況,小女子已經查清了七八成。」
「趁盟主府被打亂了陣腳,還請楚殿主到水鏡樓一敘。」
楚言頷首,「秋槿影雨,你們送白華回客棧,看好他。如果醒了,就告訴他是被暗器所傷乃致昏迷,叫他安心等孤回來。」
說罷,殿主無比自然地拉起墨侍衛的手,擱在自己掌心裡拍兩下:「嗯,阿刃跟孤走。」
「是。」墨刃抿了一下唇。
他總覺得,這些天主上跟他相處時,親昵的動作好像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順手了。
那頭影雨還在迷惑,指著白華道:「可是殿主,他他沒中暗器啊?」
話剛出口,少年額頭上就挨了一劍鞘。
影雨:「啊!大哥……」
墨刃面無表情地収劍,沖眼前委屈巴巴的少年淡淡道:「少說話,多看多想。」
說罷,墨侍衛並指捏起影雨手裡的那枚飛鉤——
然後在小護法目瞪口呆的注視之下,手法利落地把鉤尖埋進了白華的肩膀上!
那鉤上淬了迷藥,白華疼的狠狠一個痙攣,很快陷入更深的昏睡之中。
墨刃把白華扔回給呆若木雞的影雨,面色都不帶改的:「現在中了。」
楚言在一旁忍俊不禁。
也就是這時候他忽然覺得,好像……醉生夢死的真相揭開之後,墨刃在他面前又把性子放開了不少。
其實論來,阿刃從前也一直是表面謹慎內里膽大的性格,從他們年少初遇時起就是這樣。
怎料到輾轉那麼多年歲風雨,楚言現在看著身邊一伸手就能碰到的清俊侍衛,居然生出一種失而復得,又澀又甜的感覺。
明明前世,他跟阿刃死擰著作對的時候,侍衛這脾氣曾無數次讓他氣得頭疼胸悶睡不著覺。
可他現在心態全變,就覺得……他家阿刃又瀟洒又可愛,心裡像有羽毛在撓似的直痒痒。
這個人那麼叫他心魂顫動,比毒香都能令他魂牽夢縈。要不是有那麼多顧忌,他早就……
楚言心裡發酸地忍了又忍,還是沒能忍住,招手讓墨刃過來。
墨刃不明就裡,還以為主上又有什麼英明神武的命令,乖乖地過去了。
結果沒提防被殿主拽進懷裡,連著長髮帶臉頰地揉了一把。
附贈一句心滿意足的嘆息:「……阿刃真乖。」
墨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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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殿主腦內:談戀愛=親親+做羞羞的事。
所以他自以為的剋制就是把除了親親以外能占的便宜全佔了!……這個情商棒槌(。)
虧得阿刃也和他主上是同一級別的情商棒槌,要換個下屬被主子這麼吊著豈不是要瘋orz
p.s.為被屏蔽的徐少俠(和以後要多打標點分隔的我自己)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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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血回歸!後面一直到結局的大綱都打出來了,大家可以放心遼。
以及,聽說最近晉江評論區需要實名,有一種評論將要流失的驚慌感x我要大聲說出:多來點評論這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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