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丁經理親自拾起照片，再仔細看了一次。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

「高先生，你很有眼光，吳小姐的確是一件瑰寶。」

高劍如裂開嘴笑「那是自然，貴公司眼光也絕對不差，不然怎麼請到這麼優秀的人才出本季的新廣告。」

丁經理笑了起來，在這個世界上，仍舊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每個人也可受用。

丁經理轉過頭來「吳小姐，你可否接下我們下季的廣告？」

語氣誠懇有禮，現在社會真正成功人士從不趾高氣揚。

「我知道有一個小島很適合拍攝這輯廣告，Angel，我擔保島上的風景並不遜色馬爾地夫，你在島上生活的兩個月會勝過出國渡假。」高劍如說這話時面上堆滿了笑容。

「吳小姐似乎從不接拍動態廣告。」林蔚然鼓起勇氣出言阻止，他清楚的知道對面的這個男人對她有莫大的興趣。

周淑貞的面色變的慘白。

「沒關係，關於酬勞方面我們可以再加20%」丁經理大手一揮，看得出來她是一位很有魄力的女人。

張冠宇輕輕附耳對吳琪琪說「她其實是MAGURO家族中的末女。」

難怪可以立即拍板加薪20%

「可是--」林蔚然還想再說什麼，周淑貞打斷了他的話。

「林經理，吳小姐再適合這個廣告不過了，請讓她自已決定。」

張冠宇低下頭去，面色難看。

眾人望向吳琪琪。

「丁經理如此看得起，我若推辭就是不識抬舉。」吳琪琪站起身舉起一杯清酒，學古人的態度「好，我接這部廣告，交你這位朋友。」

說完一口飲盡。

除了林周二位，眾人都被逗笑起來。

張冠宇輕聲說「Angel，想不到你還這麼幽默。」

丁經理反而像很吃這一套，也學著站起來，舉起一杯酒敬吳琪琪，一飲而盡。

大家跟著笑的更大聲，氣氛融洽。

接下來，大家放心喝酒，放心大吃，工作得到了肯定，誰也心情大佳。

倒是林周二位席至中途時，借故先走。

林蔚然走到門口時尚回頭看琪琪一眼。

琪琪正與張冠宇輕輕商議明天選片事宜，並沒有注意他。

等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門外，她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吃完晚餐，各自散去。

高劍如攔下吳琪琪：「其它人大多有車，我送你回去罷。」

態度堅持。

吳琪琪不便當著眾人的面推辭，由他開了車門坐進車內。

「還記不記得上次我送你回家時，電台有位男士為她女朋友點了一首歌叫《一切如新》。」

他按下CD機的開關，音樂在車廂內飄揚。

「我特地買了這張唱片來紀念。」他說話時帶著笑，令人分不清是真是假。

兩人沉默，靜靜聽著這首歌。

「Angel,適應新生活最簡單的方法是把舊生活忘掉。」

「高劍如！」吳琪琪利聲叫他「我接了你的廣告，不等於你可以干涉你的生活。」

「你會生氣，真好。」他的表情一如繼往「我還以為你永遠只是潭古井水。」

「你--」琪琪氣得說不出話來。

所有的前情舊景一席席自心底浮起。

不管怎麼樣，生活還得延續。

她不能否認，這些年來，她過的並不開心。

她幾乎不肯定是否還記得笑。

她仍舊愛他嗎？

如果現在與他在一起，她會覺得幸福嗎？

她可以為他再等五年又八個月嗎？

她彷彿回到那一夜，劇烈的肚痛，冷汗滲透了恤裳，鮮血染紅了整條長裙，電話近在咫尺，卻無力可以爬過去求援，門外響起拍門聲「吳小姐，你要交租了。」她蒼白的嘴唇用盡最後力氣顫抖的叫了出聲「救命。」

隱隱隱約約有人破門而入，再次醒來時已經躺在醫院裡，他走了，孩子沒了，被學校開除了學籍，她幾乎以為自己一無所有。

「不--」她低聲呢喃「不--」

如果再選一次，她不願自己再如此自苦。

反正來這世界一場，好歹都得做人，何不皆大歡喜，為甚麼要與制度或人情世故作對呢。

「你雖然是個孤兒，但仍舊健康長大，你可知需要多少社會各界人士出錢捐物才可以建成一間孤兒院？又仍有多少孤兒仍舊餓死屋檐下，凍死在街角？」高劍如下了狠心要棒喝她，假裝無視她的痛苦，只一味的講下去。「可是這些年，別人對你的關心只令你更加嬌情、你細想一下，有多少人給你機會，於艷秋、丁經理都是最好的例子，可是你卻不救上進，只將自己關在屋子裡，你可想過回報社會？」

從沒有人如此對她說話。

「我有吃苦。」她低聲解釋。

「誰不吃苦？」他大大的不屑。

是啊，需在社會上有一席之地，誰不曾吃苦，就算位列MAGURO家族中末女的丁經理，也須花上大半晚的時間陪員工慶功。

「我愛情挫敗。」她第一次希望他理解。

「這已遠勝過非洲饑民每天都擔心明天是否會餓死；也勝過癌症末期病人了無生機，更勝過有人需養活一家七口。」

她被徹底打敗了，相比之下，她身體的痛早已過去，這些年，她原本可以笑容可愛，盡情享受生活，回報社會；可是她什麼也沒有做，只是對鏡嘆息，顧影自憐，令自己的心更痛。

車廂里的歌聲一遍遍的唱

「--把自己交給我自己掌握去面對這如新的生活

陽光燦爛的街頭明亮依舊

是你給我一個彩色未來讓我擁有自由的天空

我將擁抱這新的世界所有迎向美麗的人生

趕走心裡憂愁--」

不知過了多久，才到達目的地，高劍如服侍她下車。

吳琪琪一下腳軟，站不穩，身體搖晃。

高劍如乾脆將她整整抱在懷裡，任她哭出聲來像個孩子。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哭過了。

他走時她哭了，小產時她哭了，聽說被開除學籍她哭了，以後她再也沒有哭過。

長長的五年又八個月她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她沒有親人，無法像別的女子，動輒與家人擁抱親吻，感受溫情，他出現了，他又離開。

冷漠只是她保護自己的面具，她比任何人更渴望有人關愛。

遠處，林蔚然站在鄰居房下的陰影看見這一幕，月色的陰影遮住了他的臉，看不見他的表情，當高劍如扶吳琪琪進屋時，他駕著准岳夫送的銀色賓士離去。

「Angel，你可喜歡這張。」

「還不錯。」

吳琪琪昨晚第一次睡的安穩，並不再夢見當時林蔚然在機場離別的情景。

她一早起來，認真的參加檢片的工作。

這一輯的作品的確上佳。

雖有一部分隱約可以看見眼內的紅絲，但沒有關係，現在的電腦軟體可以將它改到完美。

「其中有幾張我十分喜歡，打算送去參加今年的國際平面廣告大賽。」張冠宇宣布。

「哦，介時我會否名振寰宇？」她斜過頭頑皮的問。

大家一愣，尚末不習慣她的頑皮表情，馬上即醒悟過一來。

張冠宇看著化妝師「你看到了什麼？」

「Angel吳指日飛升」

「你看她印堂已透出晶光，壓都壓不住。」

「真人漂亮，在鏡頭下更氣質優秀。」

「我是MAGURO，就實時同她簽三年約。」

「誰說不是，我們正是如此打算。」丁經理走了進來「小姐，MAGURO服裝在全世界的大都會都有發售，你此刻已經名名振寰宇」

「哦，原來我已經那麼有名，那不是要請吃飯。」

原來她笑起來那麼溫柔嫵媚。

高劍如站在門口輕輕笑。

林蔚然正好走過檢片室，看見高劍如正在凝望琪琪，室內傳來她的笑聲，低下頭急急走過，面上一片陰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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