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受之父母
北國王城坐落於邯鄲城最西南方,甚至有些出離了這繁華的邯鄲主區。
而在邯鄲城最繁華的主街道區,南大街上,有三人正在並排而行著。
李十元蘇風史秀蓮三人此時已是離開了摘青窯,走在了南大街上,往北街史府而去。
史秀蓮路上自然是少不了對李十元的嘲笑。李十元唯有紅著臉,抱拳致歉擾了大家興緻。
臉紅卻不盡然是因為麵皮薄,更多的還是因為他今日也確實是有些醉意。
待將入北大街時,蘇風便要和他二人相約改日再聚,就要就此告辭離去之時,卻突然被史秀蓮攔住了。
他似有些欲言又止,不過最終還是嘆了口氣說道:
「景睿可否待俺照拂幾日十元老弟,俺....俺家這幾日有些事情。」
蘇風和李十元皆有些疑惑。
「史大哥,怎麼了?」
史秀蓮有些糾結的看著問話的二人。又是重重嘆了口氣,才回道:
「俺今日才將程大哥已身死之事告知了大頭與秋收叔。此時,竟有些害怕見他們了。」
李十元和蘇風於是終於知道了之前摘青窯里,史秀蓮情緒失控的原因,以及此時的欲言又止。
程一刀,蘇風自然也是認識的,甚至他已身死之事,史秀蓮來到邯鄲后也是第一個訴說於他聽的。
「逃避不是解決的辦法,該面對的早晚要面對的。」
聽李十元如此說來,史秀蓮輕輕點了點頭。
蘇風於是也說道:
「去做你該做的事吧,子旭兄弟我會待你照顧的。」
李十元聽罷,卻是推辭了。
「多謝蘇兄美意,只是程一刀還葬在我太平村,我與他也算是有過幾面之緣。
如今,便再去看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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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了蘇風后,待他們行到了史府,果然史府已是一片愁雲慘淡,牌匾和朱門更是已經披上了一層白布。
待他二人剛要踏進門去,不想裡面卻突然衝出來了一個女公子。身著官差服,扎著馬尾辮,不是程幼薇又是何人。
程幼薇抬頭看到是李十元,也是呆了一瞬,又看到旁邊史秀蓮,冷哼一聲,奪門而去。
「大頭」
史秀蓮輕呼一聲,她也沒做理會。
大頭,不錯,程幼薇便是程一刀之妹——程大同。
世間巧合,當真是奇妙莫名。
看他不理會自己,史秀蓮便側頭對李十元說道:
「十元,幫我去看著她,別讓她做傻事。」
李十元點頭,往程幼薇跑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沒跑多遠他便看到了前面程幼薇的身影。
那嬌小瘦弱的身軀此時彷彿扛著千般重擔,步履蹣跚的往前方一步一步漫無目的行進著。
李十元不想打擾,於是在他身後二十米遠的距離,緩緩跟著她小踱方步而行。
漸漸的他們便走過了北大街,行到了岔路口學前街處,她在一處殿坊前停住了。
李十元抬眼望去,只見坊上牌匾上書:德配天地。
原來竟是文廟。
文廟也叫孔廟或廟學。各國皆有文廟,它是儒學開堂授業的私學。
邯鄲城處則是公立學堂,為培養北國人才之地。
北肅王時期尤重儒學,所以北國如今喜文更過於尚武的。
邯鄲城文廟坊高九米,夯土為基,木石結構。
有龍,麟,獅,象巨型石象高崌於坊座前,拱衛著木構架的牌坊。坊檐下又有密密層層的飾以精巧玲瓏的斗拱。
內有先師殿五間,東西配殿九間,獻門,疚靈門各三十一間。
足可見北國對儒學及人才的重視。
先師殿其實並不為授學,而是為祭祀。
這自然是關係到儒家順應時勢的務實了。
對於神和未知事物的好奇與敬畏,對上蒼的希冀,以及世人皆求道的信仰讓人們渴望尋求一種與這些縹緲虛幻之物對話的媒介。
於是便出現了祭祀。
吉朝初時人們祭拜三皇五帝,神鬼山河。
後來文化思想的大爆炸,讓人們有了更多的祭祀目標。
於是儒學便順應潮流,開設先師殿,予以祭祀。
如今先師殿正座便是孔夫子。
儒學在北肅王時期已在北國生了根,而此時的程幼薇,需要這份媒介,廖以慰心。
看她進去,李十元便也跟了進來。
果然,程幼薇徑直走去了正殿,行到孔夫子像前,跪在了那蒲團之上。
她並未做任何動作,也未像李奶奶那時占卜一樣用上龜甲卜卦。
就只是那樣安靜的跪著。
李十元於是在側門倚著門柱,百無聊賴的候著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殿里終於有了些許動靜。
是她在哭泣。
李十元,不禁輕輕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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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鄲城王宮。
季儒林的立威,果然立竿見影。
劉梓玉褚留毅等人把趙大業保護的更緊了。還能保持淡定的,也唯有尊磊了。
尊磊小聲在趙大業耳邊說道:
「大王,如今還不到與季儒林撕破臉的時候,有他坐鎮北國,當下時局才有喘息的機會。」
「不如,就依了他,只誅首惡吧。」
趙大業仍稍有猶豫,又目光複雜的看了看季儒林和陳是非。終於是妥協的點了點頭。
尊磊面上欣慰一閃即逝,於是走過保護的人群,行到最前方,向季儒林和陳是非抱拳道:
「季先生,陳少俠。如今北國局亂,更有五國宵小伺機覬覦,萬萬不可自傷元氣啊。」
「大王也並非殘暴不仁,而是局勢所迫,做出寧殺錯而不放過的決斷,大王也是痛心難耐於心不忍的。想來,這些人,又何嘗不是大王的子民呢?」
陳是非聽完他辯解,卻只是冷哼一聲。
季儒林此時又問道:
「那麼大王,是否願意收回成命呢?」
「大王自然是願意的,還請季老先生收了神通吧。給給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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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看到有侍衛快馬加鞭出城往武安縣而去,陳是非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季儒林見事情已了,待剛想要轉身離開。陳是非卻又是踏前一步,對仍被保護在人群中的趙大業喊到:
「咱本發誓,若你濫殺無辜便取你性命,可咱也知道何為大義,你乃北國國主,國不可一日無君,若你死則北國必亂。」
「不殺你又有背咱的信誓原則,今日咱並未想真取你性命,只是為儘力而為,並讓你知道凡事必有因果報應。」
「咱既違背誓言,便亦有因果,只希望王上,好自為之。」
說完,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短刀上揚,割斷了自己的左手小指。
他又撿起小指,塞進嘴裡,囫圇吞棗一般咀嚼兩口,艱難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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