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緩緩春歸
既已被舒眉識破,凌勵也只好承認了,「我不是存心要欺騙你,我只是想藉機找出圜丘刺殺案背後的主謀,我若存心要騙你,就不會取穆青這個名字……」
「你明明活著,卻讓我每日痛徹心扉的悼念亡夫!你知不知道吃不下,睡不著,整日整日地回想我們相遇以來的每段過往,會有多難熬多難過?!」
舒眉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她邊哭邊用手捶打起他的胸膛。
看著如此痛苦的她,凌勵一時愣愣怔住,竟忘了躲避。他往日只是欣喜地看見她變得越來越冷靜,越來越成熟,越來越符合皇后這個身份,卻忽略了她內心的這些感受。在她瘦弱的肩頭,除了要承受突如其來的家國重任,還有如此深刻的喪夫之痛,這一點,既讓他意外,也讓他難過。
「呃——!」凌勵突然捂住了左側胸口。
「你怎麼了?」舒眉驀地停住了捶打他的手。
「你打著了我的傷口。」凌勵深吸了一口氣。
想起那日沈青鳶扎在他胸口的那把三棱刀,她突然慌了,「快讓我看看。」
舒眉急切要解開他的衣衫檢查傷口,卻被他一把摟進了懷中,他貼著她耳畔道:「刀傷早好了,是心傷未愈。」
「你,你!」舒眉一時氣結。
凌勵將她牢牢鎖在懷中,喃喃道:「阿眉,你恨了我那麼久,那日還恨不得要親手殺了我……所以醒來后我不敢見你,怕你仍向以往一樣恨著我,怕我沒死會讓你失望……」
聽凌勵再次提到自己下毒殺他之事,舒眉有些赧然,她沉默許久方才開口問道:「聽沈大人說,祭天大典前,你便預感有人要對你出手,你為何不穿上甲衣防護?」
「若是你要出手殺我,而我穿了甲衣防備,兩兩相對,該多尷尬?」凌勵笑道。
舒眉被他的話氣笑了,「我要殺你,你便不穿甲衣?你是傻子嗎?」
「你不也是嗎?往日,你為我做的那些事,哪件不是傻事?」
「哪件都沒你傻,你都傻到忘了你是一國之君了,傻到以為我會真的因一己之私殺了你……我不要你這傻子,你走開!」舒眉氣惱道,用力想要推開他。
「我本來是要去閻羅殿報道了,是你哭著喊著說只要我,我拼了勁兒地活回來了,你現在又不想要了?」凌勵皺眉問道。
回想起凌勵遇刺那日自己在馬車裡喊的話,舒眉抿緊了嘴唇。那種悲痛欲絕的感受,她此生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了。她伸手環住了他的腰,仰頭望著他,認真答道:「我要。」
「這可是你說的!」凌勵眼眸一亮,當即打橫一把抱起她,大步朝屏風后的錦榻走去。
舒眉被凌勵這出其不意的舉動弄懵了,直到他將她放在錦榻上,她才紅著臉急道:「這可是白日,凌勵哥哥你……」
凌勵不理,只顧俯身吻住了她,將她原本噙在唇齒間的字詞,一字字消磨了。
望著懷中嬌羞不已的阿眉,看清她眼中自己的影子,凌勵的心再次被填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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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勵回永年宮后,召了柏安入宮,待揭除了易容的麵皮后,他便對外宣稱身體痊癒,自此恢復了每日朝會。
被凌昭煽動起事的那些宗親、權臣被一一論罪處罰,威懾之下,再無人敢挑戰凌勵的皇權及朝廷的威嚴。朝中的局勢終於穩定下來,一應改革舉措也有序推行下去。
後宮之中,舒眉每日除了處理一應宮中事務,照管小太子的飲食起居外,還要操心公主和郡主的課業,再加上親蠶禮接近,她得召見宗室命婦和官家女眷商議親蠶禮的事,少有閑暇。
凌勵每日忙完政事後,便到慈元殿見舒眉,卻總是難有一親芳澤的時機,心中好不痛快。
這日,都到亥時了,見舒眉還在查對親蠶禮當日的器物清單,在一旁等候已久的他便開口道:「我看阿眉如今比我這當皇帝的都還忙碌了,也該增加幾個得力的幫手了。」
「我也覺得。」舒眉頭也不抬道。
「是么?」凌勵眯縫起眼睛,「前幾日鴻臚寺的周大人稟報說,東宣皇室有意與我朝結親,聽聞庄靜公主貌美嫻雅,回頭我讓他們將畫像送來瞧瞧……」
「好啊。」
見舒眉點頭說好,凌勵當即便冷了臉色。沈著多看她一眼,她關心柏安安危,都讓他心裡不爽,為何自己提說要納妃她竟一點都不吃醋?!
「既然皇后同意了,那朕明日便讓鴻臚寺發出聯姻國書。」凌勵氣道。
「誰要聯姻?」舒眉此刻才抬起頭來,一臉詫異問道。
「朕與東宣的庄靜公主。」見舒眉突然變了臉色,凌勵故意道:「皇后剛才不是同意了嗎?」
「誰同意了?我是同意你給我找幾個幫手!」舒眉一把丟下手裡的清單,賭氣道:「你可是說過今後不會再有其他女人的……」
凌勵笑了,一把拉起她,將她摟進懷中,「原來阿眉也是小心眼。」
「嗯,心眼很小很小,只裝得下凌勵哥哥一人。」她仰頭望著他,一字字認真道,隨即卻又煩惱地皺了眉,「一輩子時間那麼短,我不願與別的女人分享你,這可怎麼辦?」
「一輩子時間這麼短,你卻竟忍心讓我夜夜獨守寢殿。」凌勵的手指撫上她皺起的眉頭,「阿眉,做皇后最最要緊的事,是照顧好皇帝。宮中事務,還有宣徽院、內侍省等諸多官員和太監打理……」
「我知道,凌勵哥哥必須排在第一位!」見他又要教自己怎麼當皇后了,舒眉莞爾一笑,踮起了腳跟,主動將唇.瓣向他貼了上去。
凌勵心中一喜,剛埋頭要加深這個吻,她卻又迅速退開了來,「可我若是不同意你納妃,就真的是獨霸聖寵了。」
「所以呢?」
「不管了,我就是要霸佔著你!」她抬臂環住他的脖子,咬唇貼著他耳畔道。
「小妖精!」凌勵被她的舉動撩得心痒痒。
「我已經不小了!」這一年,距她在西溪行宮與他遇見,已過去了十五年了,她如今已有二十三了,也已是他的孩子的母親了。
歲寒知春暖,這一季雖是春歸緩緩,卻終究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