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李密這人難怪得士，夠朋友啊
楊玄感與韋珪之事漸次傳開，對於李子雄父子與楊玄感的打擊是無形的。
此時，形勢開始對李沖有利，對隋軍有利了。
楊玄感驍勇力大，每次作戰，親自揮舞長矛，身先士卒，呼叫叱吒，眾敵莫不震駭，還是依舊可以取得一系列勝利。
但這些勝利都是小勝。
從長安趕來的衛文升部隊，楊玄感始終未能全殲，與此同時，楊玄感的弟弟楊玄挺在亂軍之中被冷箭射死，這一冷箭，其實背後乃是長孫無忌躲在人群中趁著混亂而射。
但時勢即亂，長孫無忌所用又非己箭，卻哪裡能查？
長孫神箭，百發百中，楊玄挺自然難以躲開，於是墜馬而死。
楊玄挺死後，楊玄感有些氣沮，此時，洛陽城內城之中，樊子蓋展開反攻，攻掠尚書省（洛陽城外城官僚衙署），殺掠數百。
此時，洛陽附近的黃河對岸，隋軍越來越多，多頭並進。
武賁郎將陳棱在楊玄感起義所在地黎陽進攻元務本。
武衛將軍屈突通就駐紮在黃河對面，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發兵繼進，右驍衛大將軍來護兒又來增援。
黃河萬里，這是楊玄感比較為難的，河岸線太長了，他必須防止屈突通渡過黃河，老實說，對屈突通他是有些忌憚的。
他如今麾下最看重的將軍李子雄就對屈突通忌憚。
屢次跟他說過，一旦屈突通大部分渡河，咱們就沒有搞頭了。
這裡面有很多案例可以分析，當年大梁名將，號稱名將大師莫自牢，千軍萬馬避白袍的陳慶之，就在爾朱榮渡河之後潰敗。
因為渡河之後，軍士乘勝，這種氣勢就不可擋，兵法有雲，一鼓作氣。
再說了，屈突通一旦渡河成功，那麼楊玄感會面臨什麼樣的局面？
那他就會面臨三線作戰，一個是洛陽城內的守軍，一個是屈突通，還有一個是衛文升，而且這三支軍隊除了城內那一支外，其餘兩支後續都有援軍。
這當然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他沒有任何援軍。
這當然也不是最最關鍵的，最最最關鍵的是，防禦黃河被突破，長河萬里，他需要相當的兵力，沿著黃河上下游防備對方偷襲。
他需要做太多的工作了，比如，建立烽燧制度，沿河建立防守城堡，俯瞰河面，一旦發現偷渡，就要立刻狼煙示警。
這裡面需要除了要建立烽燧制度，還需要建立飛騎營。
不然，萬一二十里之外有狼煙示警，待你步行趕到，人家早就渡河成功了，黃河又不是長江那麼寬廣。
但是楊玄感哪裡能抽的出來那麼多人手部署。
守衛黃河沿線，謹防屈突通渡河，稀稀拉拉幾千人肯定是不夠的，幾千人可能百人為一隊，每隊巡視一里路的河面，才幾里路，就能把幾千人給安排完。
而且，百人隊根本不可能完成守御任務。
這還只是負責偵查堅守河面方面，這裡面還需要配備作戰部隊，指揮中樞，沒有幾萬人在河邊駐守下不來，河對面就是屈突通、宇文述大部隊。
但是，一旦黃河守御需要幾萬人。
他這邊，圍困洛陽，就會出現大問題，因為洛陽外城極大，沒個幾萬人圍不住，他這下顧此失彼，不知道怎麼辦了。
不守黃河，屈突通渡河，即將三面交戰？
守黃河，這個趨勢，很難守。
楊玄感彷徨無計。
他可靠的大將本來就只有李子雄，但是現在，他跟韋珪的事情，他感覺他確實那天不該在營帳里瞧見韋珪，行為不檢。
但是韋珪太美了，熟透的少婦要人命。
一切已經大錯鑄成，嫌隙已生，他想想感覺又很悲催，自己連韋珪的汗毛都沒有碰到一根，如今卻讓這對父子對自己有了離心。
..........
這一切，李沖看在眼裡，心想，這形勢判斷原也不難。
眼下這形勢，就算是瞎子來，也能看出來黃河守不住，陳慶之當年都守不住，楊玄感能守住才怪，陳慶之當年還不用防備洛陽城。
因為當時洛陽城在陳慶之管轄之下。
陳慶之只要單獨守御黃河就行了，結果還被爾朱榮給突破了。
楊玄感三面受敵，能守住才叫見鬼，這些天，楊玄感終於到李密這裡來的多了點。
一來，那天他被韋珪燭台猝不及防砸中受傷，是李沖所救；
二來，最近李子雄父子與他有了嫌隙，不甚信任，連帶那個韋福嗣，也不怎麼待見了，他只能重新到李密這裡來，找點安慰。
當然，還有一些很要命的跡象。
楊玄感的處境不妙，不但楊玄感自己有感覺，楊玄感的麾下有不少老兵也不是傻逼，都身經百戰的，知道這樣下去楊玄感大大的不妙。
如今，部下已經有不少潰逃的。
李沖甚至趁機勸李密也逃了算了，這些老兵能看出來的，李密這種人精自然也看的出來。
但是，李密居然不逃。
李沖很佩服，這個時候，換他早逃了，明知大廈將傾，還不逃，那不是傻？
李密後來很得人心，他算是比較服了，也明白了原因在何處。
原因就在這裡，李密是個能和朋友共患難的人，當然要他心底認定的朋友，李沖想，楊玄感在李密心底一定有個位置。
所以，他才不離不棄。
對楊玄感，李密算是很仗義了，要知道，楊玄感對李密並不那麼仗義，李密這般一個大才，明顯是能帶兵打仗的統帥之才。
楊玄感甚至沒給李密配一個兵丁。
李密安之若素，如今敗相已露，李密猶自不逃，在這樣的亂軍之中，三面受敵，很容易嗝屁的。
這樣的朋友，簡直就是這個亂世的最寶貴的財富。
李沖一時很感動：「法主（李密表字），楊玄感有你這樣的朋友，他本應該感動的屁滾尿流，將麾下最精銳的部隊配給於你。可惜.........」
李密笑了笑，道：「如果只能在楚公興盛之時投奔，在他落難之時便逃走，那這樣的朋友要有何用？何況？」
「楚公也還是有機會的。」
李密說的有機會，自然是跳出如今三面受敵的包圍圈，然後迅速整合兵力，行進到關中去，佔有關中，然後塞潼關之險，依舊能夠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