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的養成系團寵
雪若在殿內來回踱步,她咬著手指頭想了想,拉著碧凝,「碧凝,你讓小福子出宮去醫館把師父找進宮來,就說我有要事找他。」
左子衿在長樂城裡開了一個門面不大醫館,雖然他醫術高超,但因為常年雲遊在外,醫館一年倒有大半年是關門歇業狀態,因此老百姓知之甚少,他也因此落得個清閑,有病人上門就問問診,沒有病人就關門看書、煮茶和睡覺。
左子衿來到燕熙宮的時候,雪若正在書房裡面翻看醫書。
「這是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嗎?」左子衿笑吟吟地打趣道,「昭月公主開始潛心研究醫學了。」
雪若從書堆里抬起頭,彎著眼睛笑了笑,「師父,你來了,快請坐。」
子衿挑了個放著厚靠墊的花梨木椅子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隨意地整理了下長衫的下擺,「說吧,讓我看你的易容作品,還是又燒了什麼新菜啊?」根據他對雪若所謂的要事的理解,這兩件事情已經是可以堪比插了雞毛信那麼緊急了。
第一次雪若說有要事招他進宮,正在午睡的他以為她舊病複發,嚇得從塌上跳下來就往王宮跑,當他穿著兩隻左腳的鞋出現在燕熙宮大殿時,迎接他的是一個穿著公主服裝的絡腮大漢,那「大漢」對他一番擠眉弄眼,用清甜的聲音歡快道:「師父,快看看我這次扮得像嗎?」
此刻,雪若的面色卻變得凝重起來,「師父,你可知道,刀劍傷嚴重嗎?如何治療?」
「呃……」好平平無奇的一個問題,可怎麼就讓人不知道從哪裡回答,因為這兩個問題是一個條件因果關係。子衿道:「這要看傷在什麼位置,傷口的深度才好說。」
雪若茫然地點點頭,認真地回答,「這…..我不知道。」
子衿覺得十分好笑,「你連病人傷在哪裡,傷的程度都不知道,談何治療?」
「那我不是心裡著急,所以找師父問問,」雪若無奈地嘆了口氣,她眼睛一亮,突然有了主意,「要不你想象一下各處受傷的情況,然後我們分析一下。」
子衿白眼都快翻出天際了,又好氣又好笑,「我想象病人被一劍貫胸,死了!好了我回去了,爐子上還煨著葯呢。」說罷拂袖就往殿外走.雪若聽了他的話嚇得抖了一抖,彷彿被說中了最不想說的結果,連忙站起來拉住他的衣袖,「師父,你別走呀。」
子衿轉過身子,耐著性子問,「到底是誰受傷了?」
雪若臉上露出愁苦,垂下眼眸,「上官逸,聽說他領兵出征受了傷,可是我怎麼都打聽不到他的傷情,所以情急之下,只能把師父找過了諮詢一下了。」
子衿神色一滯,片刻后,半開玩笑道,「殿下對上官大人倒是十分關心。」
雪若點頭,「畢竟他也救了我兩次,我不希望他有事情。」
子衿沉吟肯定,「公主對朋友關心是對的,但是也不必過於擔心。」他扶著雪若的胳膊讓她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熱茶端給她,「你想啊,卑茲汗一戰夏州大勝,上官逸是夏州國主帥,如果他有什麼三長兩短,戰報早就送回王宮,目前沒有任何壞消息,就是好消息。」
茶水的溫度透過青瓷杯浸透到掌心,聽他一番話,雪若心下略寬,又聽子衿哭笑不得道:「你找我來也是無用,我是個大夫,必得看過病人才能診治,不能憑空想象給他治療,畢竟,我又不是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雪若抬眼望著子衿,若有所思。
夜幕降臨,宮女們在殿內點起蠟燭,瞬間把她的臉照亮了。
隔天早上,雪若早早就起來了,去小廚房用油紙包了一隻燒雞,還拎了一壺陳年的梨花白,囑咐宮女太監一個都不要跟著她,就出了燕熙宮的大門。
紫宸宮東邊角落上有一座造型獨特的建築-欽天閣,玄色的琉璃瓦配上明黃色的磚石,遠遠看上去像一座帶著閣樓的寺廟,因此處地勢高於紫宸宮的其它樓宇,因此閣樓上可以眺望紫宸宮全貌和城外蜿蜒的護城河。
「吱呀…」欽天閣厚重的黑色木門被推開,雪若從門外探了個腦袋進來。
「玉陽子…」她一進門就在空蕩蕩的前院開口叫道,一陣風吹過來,除了落葉被捲起的「沙沙」聲無人回應。
她提著裙子往前殿,剛走兩步,就聽到有人悶悶地答道:「誰在找我?」
她轉頭,看到前院牆角的晾衣的竹竿旁支著兩隻穿著黑布鞋的腳,嚇得一激靈,再仔細一看,那人的腦袋沖著下面,把兩隻腳搭在竿子上倒立呢。
「玉陽子,你在幹嘛呢?」雪若叉著腰,站在他面前問道。
那人一個翻身下來,直立站好,看清楚眼前的人,拱手笑道,「原來是昭月小公主殿下,啟稟殿下,老夫正在吸收天地萬物之靈氣,順便治療一下後頸疼痛。」
這玉陽子便是夏州王宮的欽天閣主事了。
當年夏州國三年澇三年旱,生靈塗炭百姓遭殃,有一名高僧雲遊至此點撥說國祚動蕩緣於龍脈不穩,一番考察后建議在紫宸宮東邊造一座黑瓦黃牆的欽天閣鎮一鎮。
果然欽天閣造好沒多久,夏州國十餘年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高僧曾言道,欽天閣里應放上法器穩固國運,因此夏州王將宮內的各種法器神物都放置在此,任命了得道高人為欽天閣的主事。
玉陽子是欽天閣的第二任主事,他本是長樂城郊外一個道觀的道長,每日就打掃道觀養花養魚,走的是安樂閑散范。不料一日,電閃雷鳴滂沱大雨過後,一隊士兵如神兵天降出現在道觀門口,原來欽天閣第一任主事昨夜羽化升仙,臨走時手指向東南方向,口中喃喃道,「三十里地外,便是下一任主事所在之處。」
因此玉陽子就稀里糊塗地成了欽天閣第二任主事。
玉陽子把雪若迎進閣中,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鬍子,道,「小公主是來跟老夫切磋養花之道嗎?」因玉陽子也愛好種個花草,雪若時常過來串門互相交流一下心得。
「非也。」雪若把油紙包的燒雞放在桌子上,笑吟吟道,「我就是單純來看看你的。」
玉陽子打開紙包,眼睛一亮,喜道,「小公主真懂老夫啊!」說著就著茶盤開始撕扯燒雞,一邊啃著雞腿一邊抱怨,「宮裡的飯菜真的沒法吃,天天給我吃素,我是修道又不是和尚,簡直了!」
「嗯,順便……我想請你幫我算一下,」雪若吞吞吐吐地開口了,「我朋友的運勢。」
「哦?」玉陽子撇了她一眼,立刻八卦地問道:「什麼朋友?男的,女的?」
雪若瞪了他一眼,「就是普通朋友,你何必問那麼多。」
玉陽子默默嘴上的油,嘀咕道,「許久不來看我,一來就差使我,一隻燒雞就打發我了。」
雪若把燒雞盤子拿到自己面前攔起來,「不回答我的問題,燒雞也沒有吃。」
玉陽子眼睛沒離開過燒雞,無奈道:「也罷,把你朋友的生辰八字報給我。」
雪若從袖子里掏出寫著上官逸的時辰八字的紙條遞了過去,那是她讓小太監去打聽的。
「替我算算他的運勢吧。」
玉陽子喃喃道,「這燒雞才吃了沒兩口……」
雪若從身後掏出那壇梨花白,「啪」地放在他面前,玉陽子喜笑顏開:「燒雞配酒,什麼都有。」
他端詳了面前的紙條片刻,面色轉為凝重,拈了拈山羊鬍子,煞有介事地掐指一算,片刻后緩緩道:「此人命數多舛啊,本是天生貴胄命,奈何淪落至溝渠,一輪明月缺又圓,滿天繁星凄涼夜。」
他一拍桌子,突然神色大變,「啊呀,此人眼前凶多吉少,不是重病纏身苟延殘喘,便是已然身故了。」
雪若猝然抬眼,心底涼了一片,驚道,「你說什麼?!」
玉陽子放下紙條,嘆了一口氣,「命數上就是這麼寫的,我也沒辦法。」說完從她手中順過盤子,一口酒一口雞大快朵頤。
一陣冷風吹進屋內,雪若茫然地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口,彷彿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冷水,凍得渾身僵硬,只是木然地坐著發獃。
半晌,她默默地站起身,一聲不吭地往外走,完全沒聽到玉陽子在後面鼓噪的說話聲。
「小公主啊,你也別太難過了,人各有命。不過,我看你近日倒是紅鸞星動,桃花朵朵開哦……」
雪若渾渾噩噩地走出欽天閣,腦子裡似乎塞了一團漿糊,眼前回想的都是一幕幕與上官逸相處的片段,他拒人千里的冷淡笑容,他溫柔低聲說話的樣子,意味深長的目光和夜色中寂寞的身影……或許這些零散的片段即將如同落葉被風吹去,和上官逸一起埋進了記憶的深處。
倘若真如玉陽子所算,上官逸此次凶多吉少。她曾經誇下海口說來世結草銜環也要報他的救命之恩,他說他等不到來世,果然一語成讖,她再也沒辦法報答他了。
冷風刮過,臉上有涼涼的東西滑下,她伸手抹了抹臉,努力看了看天,平復一下情緒后,快步向燕熙宮走去。
走到御花園的時候,眼前一個穿著石青色朝服的身影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抬眸,打量來人片刻,眼中流露出驚異,卻半晌沒有開口。
那人的臉上也是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站在風中,喃喃道,「小若……原來你…是昭月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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