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不可思議 08 不可思議的前輩
圖書館有一角叫莘莘角,雖然不大,不過卻藏著自校成立以來發生的所有可記錄事件,當然也包括每一屆的畢業生合影與名單。
沈放、盧樂樂和王耀三個人來圖書館查資料,吳天自告奮勇的去詢問資深老師相關的情況,至於為什麼是吳天去問,這裡插一句,吳天是不可思議社年紀最大,資歷最老的。
為什麼說資歷最老,因為他是留級生,每一次畢業論文和答辯他都過不去,所以至今還在留級,至於留了幾年,不得而知,他有時說三年,有時五年,沒有定數。
平日里圖書館人本就不多,現在又剛開學不久,學姐學長畢業離校,新生們又忙著熟悉校園,這裡更無人問津了。
「你們先看著,我去那邊轉轉。」不到五分鐘時間王耀已經動搖了,畢竟讀書這種事情對他來說難度還是很大的。
盧樂樂也好不到哪裡去,蹲在一旁看起了小說,時不時的逗樂幾聲。
經過幾番尋找,沈放終於找到了1921屆畢業生的相關資料,書中有一張黑白合影,以及黑白照下方的合影人員名單。
「余秀琳,施存統,劉善奇,吳成慕,孫梅薇,康建,董月兒,劉慧……另注李青藍於1920年10月15日死亡。」
空蕩的圖書館內傳來一陣指敲桌子聲,「如果真的像柳棠說的那樣,在安河橋自殺的人的存在會慢慢消失,那為什麼會有有關李青藍的介紹?」
「照片拍攝於1921年6月15日,畢業典禮當天,第一次編纂日期是1921年7月28日,也就是說在這之前李青藍的死還是有人記得的。」
沈放又將時間翻到了1935年,同樣是一張黑白合影,合影人員名單沈放一一看過,「沒有劉芳瑜?死亡備註也沒有,難道說這個時候劉芳瑜的存在已經消失了?」
後面幾個在安河橋自殺的同學名字同樣沒有出現過,沈放一一翻過。
「李青藍入學時間是1917年,自殺時間是1920年,存在消失的時間應該在1921屆7月28日編纂日至1935屆編纂日期之間,1917年至1920年間發生了什麼導致了她的自殺,1921年至1935年間又發生了什麼導致了存在的消失?」
沈放繼續翻閱資料,他試圖想要再找點什麼有用的情報,不過由於時代相隔太遠,介紹本就寥寥無幾,很難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也不知道吳天那邊怎麼樣了?」
沈放繼續翻閱,直到翻到第九個死者段嬌嬌,段嬌嬌是除了陳曉慧以外離現在最近的死者。
段嬌嬌死於2012年10月15日,2014屆的合影上依舊沒有她的身影,同樣連備註都沒有。
沈放看著2014屆的合影照,「吳潔月,楊茜,杜飛,劉詩雅,閆立偉,楊子晴,吳天……」
兩個熟悉的字映入眼帘,隨即沈放視線上移開始尋找吳天名字對應的那個人,「吳天,三排左起十四位,三排……左起……十四……有了!」
照片上那個稚嫩的少年留著一頭短髮,幹練清爽,無框眼鏡顯得文質彬彬,有幾分書生意氣,與那個油頭垢面,熊貓眼的吳天判若兩人。
「怎麼可能……」沈放自嘲的搖頭傻笑,怎麼會有一瞬間覺得這就是同一個人的想法。
教導主任辦公室。
「怎麼?考慮清楚了?」肥胖中年男人嘴裡叼著根中華,辦公室內煙霧繚繞。
「我今天來不是為了畢業的事情,老師,關於讀愛搬進新校區的事情……」
「讀愛的事情你就別管了,社團的那些老人已經離開了,你也沒必要守著個社團不放,憑你的成績想畢業應該不難……」
中年男人吐露個煙圈繼續說:「你們趁早從老校區搬出來吧,那棟老教學樓很快就會拆除,我會讓學生會給你們批新的社團活動室。」
「拆除?」吳天拳頭攥出了聲兒,似心有不甘。
「現在已經是危樓了,沒必要再留著。」
辦公室內沉寂了許久,只有教導主任抽煙的聲音。
「什麼時候拆除?」
「年底。」
「能不能再給我點兒時間,至少,至少到這個學年結束。」
「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說過,我一定要查出她的死因。」
「我已經告訴你了,學校沒有這個人,沒有……沒有……誰來著。」教導主任拍著他光禿禿的頭頂怎麼也想不起來。
「算了。」吳天氣憤的轉身離開。
「幾年前,學校就決定要拆除那棟危樓,所以在修繕的時候就沒打算讓讀愛搬回去。」
「謝謝……老師。」吳天打開門,背對著教導主任,身體橫在門中間。
「明年我就退休了……」
吳天的心咯噔一下,一種莫名的悲傷感湧上心頭。
「你是我最優秀的學生,我想在退休之前,能親眼見到你從學校畢業,去開拓屬於你自己的人生。」
吳天停頓片刻還是邁出了辦公室,關門聲彷彿隔開了兩個世界。
「如果……再晚兩年退休的話,老教學樓或許就能晚兩年拆了。」
圖書館。
沈放無意中翻開2015屆畢業生的合影發現裡面仍然有吳天的名字,照片中的精神小伙相較前一年精神狀態似乎萎靡了不少。
2016屆,2017屆,2018屆每一年都有他的名字,而且狀態是越來越差,劉海過眉,頭髮油膩,丟了眼鏡,增了熊貓眼,直到2019屆出現了那個他熟悉的面孔,吳天就是那個吳天。
沈放又向前翻閱,2013屆之前不再有吳天的身影。
「學長從2014屆留級到了現在?這個學校畢業論文和答辯這麼難嗎?」沈放想起徹夜包夜的吳天,笑了笑似乎找到了原因。
「2014屆……他有沒有可能認識段嬌嬌?……哎,就算認識了又能怎麼樣?還不是忘得一乾二淨。」
原以為撥開了迷霧,沒想到還身在霧中。
「怎麼樣?查到什麼了嗎?」盧樂樂伸了個懶腰,看樣子是一覺剛醒。
沈放搖了搖頭,「都是些沒多大用的消息。」
「對了,我們學校的畢業答辯很難嗎?」
「為什麼這麼問?」
「我有點兒好奇。」
盧樂樂搭著沈放的肩,「我聽學長們說過,只要是個人就能過。」
吳天學長,這話可不是我說的。
沈放尷尬一笑,下面的話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問了。
回去的路上,出於好奇,沈放打聽了有關吳天的事情,結果正和他想的一樣,盧樂樂和王耀一問三不知,除了包夜,插班生就不知道其他的消息了。
真替不可思議社的未來捏把汗。
三人有說有笑,盧樂樂和王耀基本都在討論哪個系哪個班新來的學妹,哪個社團的學姐新談了對象,新來的實習老師聲音有多甜。
午後的校園出奇的安靜,停止的蟬鳴不知為什麼又開始叫了起來,好在溫度沒有回暖,微風輕輕,舒服極了。
臨近安河橋,那個小男孩又獨自一人蹲守在橋邊,沈放看向兩側,空無一人,盧樂樂和王耀不知道又跑去哪兒看美女去了。
沈放很有耐心的摸了摸男孩的頭,「小朋友,你還沒找到你媽媽嗎?」
背帶褲小男孩用石子在地上畫著什麼。
「小朋友,你今年多大了?」
「12歲。哥哥,我找到媽媽了。」
「那你怎麼還在這兒?怎麼不和你媽媽回家?」
「可是我爸爸又不見了。」
「你爸爸?」
「我爸爸斯斯文文,戴個眼鏡。」
「告訴哥哥,你爸爸是哪個系的老師?哥哥幫你一起找。」
「我爸爸他不是老師,他是這兒的學生。」
「學生?」
學校最大的學長也不過二十幾歲,這孩子十二歲,那豈不是十幾歲就生了他?
「我爸爸叫柳棠。」
「誒?」
小男孩抬頭間,邪惡的看向沈放,那雙童真純凈的眼神中透露著一絲黑暗,深邃恐怖,令人發怵。
那黑暗猶如漩渦,暗藏著股力量,彷彿能吸人入內,動彈不得。
地上的那副塗鴉變成了一個惡魔臉,一時間活了過來,張開血盆大口撲向沈放。
「見光死,見光死,你發什麼楞啊。」
回過神來,三人還站在安河橋邊,沈放看著空蕩蕩的安河橋楞了神兒,額頭上冒出豆粒大的汗珠。
「我媽媽叫陳曉慧……」
「我爸爸叫柳棠……」
「遭了,快,快,快回社團。」
沈放匆忙往社團跑,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心慌無比。
社團里,柳棠和吳天在討論著什麼,一見沈放回來就直奔主題詢問了情況,沈放緩和片刻才說了調查結果,聽完柳棠面露驚色。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柳棠顫抖著喝了口水,臉色慘白,「或許,我們一開始就入局了,見光死你剛才說的調查結果和推理在你告訴我的那一刻,我腦海中的記憶被喚醒了,我也去過圖書館調查,只是我忘了。」
沈放、吳天面面相覷,恐怖感油然而生。
「說不定,前輩們已經接近了真相,或者說已經知道了真相,只是不記得事情的經過了。」柳棠的話再次令他們心中一顫。
沈放頓了頓,小心問道:「吳天學長……你還記得段嬌嬌嗎?」
「段……嬌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