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萬般皆浮雲,唯心而已
漢建安二年,公元197年春末夏初。.
荊州襄陽城外,清幽的密林中坐落著一個小莊園。
午後將近黃昏,幾名青少年文士在院中石桌旁散開而坐,縱聲談論。
為首一名青年,身攜佩劍,容姿勃發,眉宇間隱隱流露著一絲英氣,只見他高聲道:「袁公路悍然稱帝,雖是大逆不道的行徑,但他手中掌握著玉璽,名分所在。劉鎮南乃是漢室宗親,必不相容,但他無四方之志,又與江東孫伯符有殺父之仇,多有顧忌,不會擅動。孫伯符又為袁公路舊部,縱然會反對,想必不會幹涉。袁公路只需許以厚利,聯合徐州呂奉先共抗曹孟德,則大事可圖,穩坐一方諸侯。」
「元直兄長此言差矣!孫伯符和劉景升縱然有殺父之仇,但他父孫文台對朝廷忠心耿耿,因此他必然不會和袁術同流合污。況且呂奉先雖是好利無義的豺狼之輩,但他奪取徐州不久,立足未穩,徐州眾豪族定然不會公開反漢,允許他和袁術聯合的。袁術此人目光短淺,觸犯眾怒,命不久矣!」下方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出聲反駁道,聲音略顯稚嫩。
「羽弟所言雖有道理,但卻不見呂奉先掌有兵權,手下有陳宮,張遼,高順等智謀武勇之士,尚且能從劉皇叔手下奪去基業,徐州豪族只怕力有未逮,如若強要阻攔的話,呂奉先六親不認之徒,徐州血流成河矣!」
少年有先覺能力,自是不服,清清嗓,又道:「呂奉先兵雖多,卻不加約束,其軍軍紀散亂,專橫跋扈,恐亦不及豪族私兵;再者,當權者豈可擅用武力?徐州多有善用權謀之人,兵不刃血阻止呂奉先,並非難事。元直兄長不信,可問問二兄,定是支持我的。」
這名少年正是諸葛羽,他的二兄自然是諸葛亮。諸葛亮十六七歲,身材修長,面貌清秀,雙眸中不時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他出聲輕叱道:「三弟不可無禮!」不過他雖然面帶責備,眼中卻有讚賞,又對為首青年拱手道:「元直勿怪,三弟少不更事,才會出言不遜。」
為首青年姓徐,名庶,字元直。少年時曾為遊俠,故而性格爽朗,不拘小節,聞言笑道:「亮弟何須如此!羽弟雖然年少,但天資聰慧,奇思妙想,為兄自嘆不如。」
「不知亮弟可是贊同羽弟的分析?」
諸葛亮微微頷首,道:「劉玄德仁義之人,引狼入室,張翼德勇武有餘,機變不足,又貪杯好酒,方為呂奉先所趁,襲取徐州。但徐州多豪族,昔日陶恭祖經營多年,尚且不能完全制衡,今日呂奉先未有陶恭祖之勤勉,亦未有劉玄德之仁德,攘內尚有不足,豈有餘力與袁公路聯合共謀曹孟德?久聞徐州陳漢瑜,陳元龍父子智計過人,多有權謀,此事成敗當在此二人。」
諸葛羽聞言不禁側目,聽諸葛亮話里的意思,貌似在這個時候就已經對劉備產生好感了。而且他可沒有自己的千年後記憶,卻能一下子就猜中袁術和呂布的聯合是被陳珪所阻止,眼光實在驚人!
諸葛亮的話深中要害,就連坐在一旁不出聲的三人,崔安、石韜、孟建眼中也都不禁露出讚賞。
徐庶凝思半晌,頓有所悟,撫掌笑道:「亮弟之才,我不及也!」
「你們談論何事如此熱鬧?」
眾人談論間,一旁忽然傳來清朗的笑聲,諸葛羽轉頭一看,卻是一中年文士,容貌軒昂,丰姿俊爽,頭戴逍遙巾,身穿皂布袍,杖藜含笑而立,忙起身作揖,口中道:「老師好。」
眾人也都慌忙起身敬禮,這名文士是此莊主人,水鏡先生,名士司馬徽。司馬徽本在家鄉潁川陽翟隱居,黃巾之亂起,北方戰亂不止,便搬居到襄陽城外。
司馬徽無意仕途,但是喜愛青年才俊,便在此莊園內開設了一間學院,收徒授課,擇拔英才。
名為學院,其實平日里除了年紀比較小的學生,並沒有多少人在。十五歲以上的學生平時都是在外遊學,像今日五六個人聚集,是相當罕見的。
諸葛羽體內的靈魂來自於兩千年後的世界,是一名普通的歷史教師,酷愛鑽研三國歷史,平日里對三國時期的一些戰役經常推敲演算,軍師書籍也看了不少,常想著穿越到三國大展宏圖。
沒想到在一場意外中死去后,夢想成真,竟真的穿越而來,成了千古名相諸葛亮的弟弟。
不過這個世界和他印象中的三國卻有所不同,比如他的名字,並不是叫諸葛均。而且這個身體原本是個白痴,他的靈魂穿越后,前面好幾年,意識也是模模糊糊的。
但是大部分事情卻依然遵照著歷史的發展,諸葛珪死了,諸葛家遷徙到荊州等等,都沒有發生變化。
諸葛羽滿心興奮,自然想要大展宏圖一番,雖然外表年幼,也盡量做了不少事。
諸葛家的家族淵源註定了成王霸業是不現實的事情,況且他心裡也並沒有過這種奢望。「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這種謀士的形象才是他所渴望的。
要為謀臣,出身和名聲都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是出身寒門,縱然是郭嘉這等天縱之才,深的曹操信賴,殫精竭慮地出謀劃策,直到死前也不過官至軍事祭酒。可喜的是,出身於諸葛家的他,不僅家世淵博,尚有諸葛亮前面引路,可謂是得天獨厚。
因此他要努力獲取的便是名聲,龐德公,司馬徽是荊襄士族的領袖,只要能夠得到他們的出聲宣傳,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擁有千年後記憶的他,學識本來就相當不錯,再加上二姐是龐德公的兒媳,當然能夠入得愛才的司馬徽的眼中,順理成章地成為水鏡先生的弟子。
「老師,我與眾位師弟正在討論前日稱帝的逆臣袁術的下場。」徐庶恭聲道。他是這群人裡面年紀最大的,自然由他出聲。
司馬徽不喜歡只會照搬書本的夸夸其談之輩,他注重學生實際的政治能力,對於學生關於時事的辯論多有鼓勵,當下微笑道:「如此甚好,你們可曾討論出結果來?」
徐庶便把自己和諸葛亮、諸葛羽的言論複述了一遍,司馬徽聞言,撫須稱讚道:「亮兒,羽兒眼光深遠,所言在理,元直稍有欠缺,還需多加努力才是。」
徐庶也不以為意,他天性豁達,加上年歲較大,自是不會和兩個師弟爭風。
在司馬徽家中用過晚飯,諸葛亮和諸葛羽便告辭回家。
如今的諸葛家有名無實,叔父諸葛玄病逝,長兄諸葛瑾和繼母遠在曲阿,兩位姐姐又都已嫁人,家中實際只有兄弟兩人。
一路上兄弟兩人都是默默趕路,未曾多言。
諸葛亮是想著如何照顧好幼弟,和今後的求學生涯,而諸葛羽則是想到諸葛亮童年的坎坷,日後的鞠躬盡瘁,一時間百感交集。
「二兄何時可為弟弟添個嫂嫂啊?」諸葛羽自然清楚諸葛亮的妻子,自己未來的二嫂是何許人,兩人相識現在還為時尚早,只是感覺場面有點壓抑和凝重,才出聲取笑。
「胡鬧!兄嫂豈是你能隨意談論的。」諸葛亮對著諸葛羽的腦門敲了一下,訓斥道。他年已十七,在這戰亂年代已經是談婚論嫁的年齡,他出身名門又是才華橫溢,早已經有不少媒人上門了。只是他對未來妻子自有打算,一一婉拒,此時被幼弟取笑,頓時大為窘迫。
諸葛羽抱著腦袋,眨了眨眼睛,狡辯道:「二兄簡直是豈有此理!俗話說長兄如父,長嫂如母,而今大兄遠在江東,只有二兄在身旁。二兄即如我父,二嫂即如我母,父母之事,我豈能不聞不問啊?」
「你這小子……」諸葛亮頓時無言以對,幼弟剛出生的兩三年裡,不哭不鬧,身體虛弱,父親和叔父都曾擔心會早早夭折。直到父親逝世,才有所轉變,能開口牙牙學語,沒想到長大之後卻是尖牙利齒……
不過諸葛亮何許人物,只是稍微想了片刻,便有對策,道:「大姐前日送來一冊論語註解,你回去之後要好好研讀一番,我遊學歸來后要考教於你。」
之乎者也,諸葛羽最為頭疼,如果是兵書要論,尚能用心觀看,孔孟之道卻是不行,頓時叫起屈來:「二兄讀書尚且只觀大略,卻強要弟弟死記硬背,好無道理!」
諸葛亮輕笑道:「適才你不是才說長兄如父?只是這麼一會就不聽兄長所言了?」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諸葛羽大為懊惱,頓時想起眼前的人,可是只憑片語就能讓孫權舉國對抗曹操的大師級說客,和他唇槍舌戰簡直是自尋死路……
「三弟的好意我自是知曉,只是如今叔父已經亡故,大兄又在江東奉養母親,我必須擔起家庭重擔。三弟如果體恤,只望你能勤學勉勵,日後能夠助我一臂之力,光復門庭,為黎民百姓出力。」諸葛亮輕聲道。
言語飄蕩在幽靜的樹林中,久久不散。似乎有著無法言喻的魔力激蕩著諸葛羽的內心,他頓足沉思起來。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千古名相諸葛亮一直是前世里,諸葛羽的最大偶像,穿越而來的前幾年,他一直是渾渾噩噩,思緒不清。直到最近幾年,才神智清明,但他一心想要大展宏圖,埋頭苦學,積累知識,卻未曾想過自己是為何而奮鬥。
權勢?名聲?財富?為個人榮辱?為家族興盛?為天下蒼生?
諸多思緒飄過,似是而非。
諸葛亮已經走在前方,諸葛羽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頓悟,萬般皆浮雲,唯心而已,為何奮鬥,何必多想,終是有水到渠成的那一日。
他笑了笑,疾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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