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南星帶著宗源坐於台階上片刻休息，從懷中掏出帕子幫他擦拭額間的細汗。想到方才沒說完的話，宗源慌忙開口問道:「師姐，你們要離開，娘親可知曉了？為何之前從未聽師姐提起過此事？」

「師姐也是今日才得到師祖准允離開，你娘親那師姐還未來得及告知於她。現今也就你白青師兄，我，你，師祖，我們四人知曉！」南星解釋道。

「那源兒這就去告知娘親，不然太晚讓她知曉她會很傷心的！」宗源握緊小木劍沒一會兒功夫就不見了蹤影，南星回頭看了坐於一旁的白青一眼，兩人相視一笑。白青抬手理了理南星前額的亂髮，這才開口問道:「師祖可有說過我們何時出發？」南星微笑的看著他「這倒還未曾提及，不過在星兒看來左不過這幾日，過幾日便是上元燈節了，大概過完燈節我們便可出發了吧！」牽起白青的手，拉他起身笑著開口說道:「走吧！按時辰來算，師叔這會兒該是知曉我們要離開的消息了，我得趕緊去好生安慰安慰她，不然師叔一個不高興心情不暢，師伯又該數落我的不是了！」

「師父不會的，他才捨不得呢！」二人相攜來到師叔的小院，只見小源兒獨自一人焦急的在院中踱步，看見他倆進來忙奔過去「師姐，你們來了就好了！」

「怎麼啦這是？師叔人呢？」

「源兒剛跟娘親說師祖今日同意師兄和師姐下山遊歷的消息，娘親一聽完就出去了，好一會兒才回來，一進屋便把自己關在房內，沒有任何聲響。偏在這時源兒又找不見爹爹，不知該如何是好呢？」宗源很是擔心又有些著急。

「沒事，小源兒莫要擔心，先跟師兄待一會兒，待師姐先去看看你娘親怎麼了？沒事的，放心吧！」安撫好他的情緒，把他交於白青，獨自向房內走去。到達門口，南星輕敲了敲房門，裡間無人應答「師叔，星兒前來同你說說話，開開門吧？」朝門內喊了一聲，還是沒有任何回應，南星等了好一會兒才從房內傳來一句「進來吧！」推門而入，見師叔背對著自己立於窗前，南星上前拉著陸無雙的手，帶著討好的笑開口道:「師叔這是在氣惱星兒未能在第一時間告知您即將要出遠門的消息？」

「還說呢！這麼大個事都不來同師叔講，要瞞我到幾時？若不是源兒跑來告知於我，你打算何時說於師叔聽？」陸無雙甩開她的手，不去看她。

「師叔您先消消氣呀！星兒沒想瞞著您，這不是師祖今早剛答應星兒，星兒便忙著找白青說此事，一著急就沒來得及嘛！師叔就莫要怪罪星兒了吧？別生氣了，氣大傷身！」南星再次挽上她的手臂解釋道。

「我實在想不明白師父怎麼會突然同意讓你遊歷江湖？你一人去？師叔怎麼放心呀？」陸無雙很是費解，不免又有些擔心。

「師叔此言差矣，您知道星兒費了多少口舌師祖才同意星兒的請求嗎？可不是突然就答應了的，我知道師叔是擔心星兒，不過此次師叔大可不必擔心，白青同星兒一道前去，不然您以為師祖為何會答應星兒，這樣師叔是否放心多了？星兒一直想去江南看看呢！」想到能去江南遊玩，南星不由得面露喜色。

「青兒真的同你一道前去？」

「星兒何時騙過您呀？」南星沒想到師叔竟然不相信自己了，心中莫名有些不爽快。陸無雙聽完，臉上的表情緩和不少「我剛去找了師父一趟，他說等上元節一過你們便可出發了，星兒就這般想去江南遊玩？」

「師叔，當年您去江湖歷練之時是否也像星兒如今這般滿懷期待呢？為何到星兒這就如此不放心呢？」

「你不懂！」

「師叔，星兒都懂的！從小星兒就在您身邊長大，您一直把南星當您親閨女看待，待我和小源兒一樣，有時甚至比源兒還好，星兒都知道的。您會擔心我也知道，這麼多年從未離開過您身邊，可師叔您別忘了，在忘憂閣這麼多年星兒何時吃過虧呀？」

「那還不是閣中的師兄弟們都依著你，師祖他老人家寵著你，任由你胡鬧！」

「所以呀！您是自小看著星兒長大的，我心性如何您最清楚不過了，我可不是什麼良善之人，不會讓自己吃虧的，也不會輕易讓外人傷害到我。相反，師叔不是該擔心星兒把別人給傷了不好收場嗎？師祖就時常把一句話掛在嘴邊」清了清嗓子，學著師祖的模樣開口道「日後若是在外闖禍了，可別說是我忘憂閣之人，是我木霆嘯的徒孫！」南星模仿得繪聲繪色，把陸無雙成功的給逗樂了，心情也隨之變得明朗起來。

南星心安不少，安撫好師叔，從房內出來，算算時日，出發在即，有些事情也該提上日程早做準備了。把宗源交給師叔，急忙拉著白青離開，回到自己的小院里的煉藥放開始搗鼓起來。一連幾天的挑選，搭配，研磨，搗鼓了好幾天，終於在上元節這天出了藥房，手上抱著各種瓶瓶罐罐，讓白青全都裝進了遠行的行囊里。

榮歸城雖說是邊陲小鎮，可上元佳節作為傳統節日，熱鬧慶祝自然是少不了的。夜幕剛剛降臨，城中的家家戶戶便把自家準備好的各式各樣的燈籠掛於門前，大人們逗樂著，小孩們猜燈謎、吃元宵，好一派熱鬧的景象。南星同閣中的師兄弟們鬧完之後，獨自來到西峰之上立於「煙波亭」中，看著遠處的喧鬧景象，心中頓時無限感慨。一件冬衣披在身上，南星便知是白青來尋自己了。

「夜風寒涼，自小你身子骨就弱，師叔可是費了不少心力為你調理身子，才有如今這般，可別貪涼！」白青憐惜的看著她，南星側首回望向他淺淺一笑「你怎知我在此？」

「夜間不見你身影，我猜你便在此處！」

「白青，你看遠處的「燈龍」，遠遠的看過去，隨風上下翻飛，像不像一隻火龍在林中飛行穿越？」南星指著前方榮歸城的方向問道。

「星兒這是想到明日便要離開心中有些不舍了？」白青拉著她在石桌旁坐下，南星盯著他看了許久方才開口道:「好像從小到大星兒的心中所想白青都能猜到，只是突然想到在忘憂閣生活這麼多年從未出過遠門，明日就要離開，心中莫名多了些不舍。」

「星兒若是不想……」

「不，江南之地，南星還是要去的，就像師祖說的那樣，我終究要弄清楚為何對江南這般執念？」兩人面對面坐著看了一會兒星空，聽著山下的喧囂漸漸散去，恢復往常的幽靜，這才起身回到閣中，各自回房休息。南星還未進房門就看見有人坐於房內，推門而入，只見陸無雙在房中等著自己。

「師叔怎麼來了？夜深了還未休息？有何事要特意前來囑咐星兒的？」陸無雙在她推門進來之時背過身去偷偷擦掉臉上的淚水。

「也沒什麼要特別囑咐的，你說過你不會讓自己吃虧，師叔信你。這麼晚過來是要把這個給你，東西都收拾好了？明日便要離開了，把這個帶上，江湖行事方便些！」說完把一個錦囊交到南星手中，錦囊里裝著一些東西，南星一摸便知裡面是何物推辭道:「師叔費心了，不用特意給我準備盤纏，星兒有些積蓄，您忘了星兒還可以一路行醫呀，總歸是有辦法到江南的，再說了這一路上還有白青呢！閣中才是需要銀兩的地方，星兒不用！」

「讓你拿著你便拿著，閣中還有些銀兩，不差你這一點，此去江南路途遙遠，多的是要用盤纏的地方，帶上些師叔也能更放心！」

「您就不怕一個不小心被賊人惦記上給偷了去？」南星笑著問道。

「誰敢偷星兒的東西？被星兒發現能讓他好過？」兩人對視一眼一陣大笑，心情大好！

「好，既然師叔這樣說，那星兒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夜深了，師叔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太晚了，師伯該擔心了！」南星對著陸無雙挑挑眉。

「你呀！真是古靈精怪！」陸無雙無奈的搖頭笑道「好了，師叔不打擾你了，明日還要趕路呢！星兒也早些歇息吧！」將陸無雙送出房門，南星輕嘆了口氣，把桌上的東西置於包袱中收好，夜裡翻來覆去遲遲不能入睡，晨曦微亮方才淺眠。

榮歸城的鄉親們都知道白青和南星要去遊歷江湖，一早便到城門路口上等著送行。在西峰之上，忘憂閣閣主木霆嘯立於「煙波亭」中，望著遠處送行的人群。大弟子宗林走上前來立於一旁，看著師父這般不舍開口問道:「師父真放心就這樣讓他倆出遠門？」

「為師若沒記錯的話，當年你和雙兒江湖歷練之時不也是他們這般大嗎？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他們都長大了，有些事終究是要他們自己去面對的，我們不能護他們一輩子！」

「是呀！很多事我們不能為他們做主，還是要他們自己經歷過才好。星兒這丫頭的性子我不擔心，只是青兒心事重，出去看看也好，總不能一輩子躲在這忘憂閣中！」

「這正是我執意要他倆同行的緣由！青兒心事過重，心裡的事放不開，我怕他日後傷人傷己，星兒這活潑的性子倒是能寬慰他不少！」

「師父您就不怕星兒出去了闖禍？」宗林弱弱的問出心中所想。

「有青兒在她身邊為師放心不少，就算真的日後惹出什麼禍端，我也早就跟她聲明過了，闖禍了自己擔著，可別想把我們忘憂閣牽扯其中，與我這師祖無關，與忘憂閣眾人無關」木霆嘯義正言辭道。

「師父，您還真是……」

「怎麼？有何不妥？你不看看自從京墨把星兒帶回閣中，大大小小惹了多少事？還有哪個師兄弟沒被她欺負過的？也就白青是她唯一護著的。你看看她，跟著京墨不好好研習醫術偏要去配什麼毒藥，還大言不慚的說什麼習醫要先學會配毒，偏要去搞些毒藥，毒粉出來，都是你們整日里慣著她，現在無法無天了！」

「師父冤枉呀！」宗林倍感委屈「這忘憂閣中誰人不知師父您，最疼愛的便是南星這丫頭了，要說誰最寵她，必然歸師父莫屬！」木霆嘯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宗林趕忙噤聲。另一邊白青一早便與師父拜別，之後又同鄉親們道完別便在路口等著，卻遲遲不見南星的身影，執劍抱於胸前，不一會兒身邊停下來一輛牛車。趕車之人乍一眼望去是位方臉的中年男子，個頭要比一般男子矮上一些，穿著厚重的粗布衣裳。一開始白青還有些奇怪，榮歸城何時有自己不認識的人？待看到對方的雙眸，一切便都明了了。

「少俠，在下從熙州而來，有位客官拿著您的畫像來找過在下，讓我在此候著，送你倆出遠門，您要不先到車上等她？」對方一開口說話嗓音低沉，還別說這嗓音還真有些像模像樣呢！白青好笑的搖搖頭「星兒，好玩嗎？都露出破綻了還未發現？」南星一臉挫敗，皺著眉頭問道:「星兒哪露餡了？剛剛經過海叔他們身邊，全都沒發現是我。」

「你的眼睛騙得了別人，騙不過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怎麼可能認不出來？」白青笑著坐上牛車。

「好吧！星兒在你面前的偽裝從來就沒有成功過。」南星一聲嘆息。

「無妨，日後白青配合你便是了！」二人說說笑笑趕著牛車出發了。木霆嘯看著漸行漸遠的二人，嘆了口氣，剛一轉身就被眼前的小人兒給嚇了一跳「源兒這是怎麼了？臉頰為何紅腫得如此厲害？」只見宗源眼周微紅，臉頰腫得老高。

「師父無須擔心，源兒已經消腫了，不礙事的！」宗林寬慰道。

「師祖莫要擔心，源兒沒事，師姐給我敷過葯了，要不了一兩日便可痊癒！」宗源仰著腫脹的小臉解釋道。

「又是星兒這丫頭弄的？這閣中還真是除了白青都讓她禍害了個乾淨！我早該答應讓她出去遊歷，禍害別人去！」

「不怪師姐，是宗源不聽話，今兒一早去了師姐的藥房碰了不能碰的東西才這樣的，師姐都快急哭了，師祖不要責怪師姐！」

「你這是被她灌了什麼迷魂湯？都這副模樣了還要幫她說話，師祖看著都心疼！」木霆嘯摸摸宗源的小腦袋。

「師姐沒有對源兒用迷藥，師姐待源兒一向都是極好的，源兒很喜歡師姐。」

「好，你們真是姐弟情深，倒是師祖妄加揣測了！」

「師祖，師兄和師姐此次前去江南要去許久嗎？宗源很捨不得他們！」宗源望著遠處眼眶微紅。

「放心吧！也就一年半載就回來了，很快源兒便又可見到他們了！」望著遠行得早已看不見的牛車，宗源一手拉著師祖，一手牽著爹爹久久的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