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個皇后

九個皇后

司徒聲隨手拉了一把金絲楠木的背椅,不疾不徐的坐了下去。

他只著單薄白色中衣的身子微微壓低,眸中略帶譏色:「我乃閹人一個,怕是消受不起。倒是太上皇老當益壯,你該去找他才是。」

玉姬面色微白,神情似是有些難看。

太上皇那老不休的東西,瞧著人模人樣的,手段花樣卻比深宮裡的太監還多,私底下不知玩死了多少女子,她便是陪一個閹人,也不願爬上他的床榻。

這樣想著,她便微微抬首,望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司徒聲。

他雖為閹人,卻生的極為俊美,似是不可褻瀆觸碰的高山雪林,眸中總帶著淡淡的疏離和冷漠。

明明他近在咫尺,可似乎,又沒有人能夠觸碰到他。

玉姬知曉他不近女色,也不像其他太監一般,因為身體殘缺,便染上不為人知的嗜好,私下虐待宮女或姬妾。

她私自爬上他的床榻,已是觸犯到他的禁忌,自然不敢再得寸進尺。

玉姬將一封信從懷裡取出,赤著雙腳緩緩走向司徒聲,她似是無意,行走間隱約露出纖長的大腿:「妾身聽聞千歲爺身體抱恙,不願見客,無奈身負重託,只得僭越身份,偷偷在此靜候千歲爺。」

司徒聲像是沒看到她的引誘,又或者說,在他眼裡,她的大腿就和御膳房送來的豬火腿沒什麼區別,要非說有什麼不同,大概就是她的腿比豬火腿還粗點。

玉姬見他毫無反應,不由得有些挫敗,她容貌姣好,身材更是凹凸有致,比起後宮里的嬪妃毫不遜色,他就沒有一點心動?

她心中腹誹,面上卻依舊帶著笑意,恭敬的將信件雙手奉上:「這是太上皇讓妾身給您捎來的信件。」

司徒聲眼眸低垂,也不伸手去接,只是用微屈的指關節叩了叩桌面,示意玉姬將信件放在桌上。

玉姬嘴角的笑意微僵,神色獃滯了一瞬,還是順從的將信封放在了桌子上。

他骨骼勻稱的手指,輕抵在掐絲鎏金的面具上,似是敷衍的詢問道:「還有其他事?」

玉姬笑容更僵:「沒有了。」

司徒聲掀起眼皮:「那還不走?」

玉姬:「……」

玉姬還是走了,只不過是一步三回頭,一臉戀戀不捨的樣子。

臨走時,她還不忘請求,讓司徒聲不要怪罪放她進來的侍衛,他們也是瞧見她奉了太上皇的手諭,才讓她進來的。

他答應的痛快,玉姬這才放心下來。

玉姬前腳剛出殿門,劉袤便進來通報:「皇後娘娘在齋宮外等候,千歲爺您看……」

司徒聲乾脆利索:「不見,說我病了。」

劉袤正要去回話,便聽身前那尊大佛停頓一下,嗓音涼涼道:「今夜齋宮輪守的侍衛,一個不留。」

「哦,對了。」他嫌棄似的瞥了一眼,那花費千金打造出來的花梨木床榻:「還有這個床榻,搬走燒了。」

任是劉袤沒有抬頭,也感受到九千歲身上冷冽的冰寒之氣,他不敢多加逗留,連忙應聲退去。

陸陸續續有太監進了寢殿,十幾人齊心合力,才將花梨木的床榻搬了出去。

待太監離去,整個寢殿便寂靜下來,司徒聲低垂眼眸,眼梢瞥向光滑的桌面,那封書信就安靜的躺在上面,『家書』二字赫然躍於信封之上。

家書?

他輕嗤一聲,殷紅的唇角微扯。

原來太上皇還記得,他是他的舅父?

當初太上皇下旨抄他司徒家時,他母親寶樂公主上書請旨,希望太上皇念及與她兄妹的情誼,重新徹查司徒家謀反之事。

可太上皇當初是怎麼做的?

不理不睬,不聞不問。

不過兩日,司徒家便付之一炬,他的爹娘燒死在火海之中,身體孱弱的長兄不知蹤影,唯有他苟活於世。

他是將帥之子,生來便被父親教導孤膽忠義,報效家國,可父親卻沒教過他人性貪婪,人心險惡。

父親想過他會戰死沙場,想過他會馬革裹屍,但父親至死也不會想到,他引以為傲的嫡次子,會成為誅殺忠良,遺臭萬年的閹人宦官。

司徒聲緩緩闔上雙眸,掩住了眸底肆意躥奪的戾氣,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耳邊響起腳步聲。

劉袤立在殿內,小心翼翼道:「千歲爺,皇後娘娘又來了。」

他頓了頓,繼續道:「娘娘聽聞您身體抱恙,便去御膳房親自熬了一碗血燕窩來……」

司徒聲也不睜眼,嗓音略顯疲憊:「倒掉。」

劉袤一愣,而後躬身:「是。」

他應聲過後,並未立刻離開,腳步躊躇片刻,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不知過了多久,劉袤才邁開腳步,朝著殿門外走去。

就在他將殿門關嚴的那一瞬,殿內傳來一道淡淡的嗓音:「外頭下雨了?」

劉袤忙道:「春雨綿綿,一時半會怕是停不了。」

「叫她進來。」

停了一下,他又道:「燕窩也留下。」

劉袤應了一聲,推開殿門,將血燕窩置於桌前,便疾步朝著齋宮外走去。

司徒聲懶懶掀起眼皮,瞥了一眼青花瓷碗中的血燕窩。

他這個便宜妹妹,近來倒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比之以往精明了許多。

不過這樣也好,早點尋到那封密信,他也能早日找到他長兄的線索。

只是不知她深夜拜訪,又為何事。

沒過多久,劉袤便領著淋成落湯雞的林瑟瑟,重新進到了寢殿之中。

林瑟瑟凍得牙齒都在打顫,她就知道太監都是記仇的小心眼,人家諸葛亮三顧茅廬,而她林瑟瑟卻是兩顧毛驢——顧這頭動不動就尥蹶子脾氣又臭又爛的倔驢。

她好心給他燉燕窩,齋宮的太監連個屋檐都不讓她站,道是九千歲的規矩,任何人沒有允許,不得踏入齋宮一步。

天殺的九千歲!天殺的破規矩!

末了她只能吸溜著鼻涕,像個傻子一般站在雨里,只覺得雨水打在臉上又冷又疼,這春雨卻是下的比依萍找她爸要錢那天還要大。

她真的也很想任性的尥蹶子走人,待到天氣晴朗再來齋宮,可她又怕劉廣撐不住先嗝屁,到時候死無對證,她想再探查此事便是無從下手了。

林瑟瑟心中將他罵的狗血淋頭,臉上卻堆滿殷勤的笑容:「聽聞哥哥身體不適,我便燉了些燕窩來。」

司徒聲懶聲道:「別笑。」

林瑟瑟:「……?」

他微抬眼眸,眸光略帶嫌色:「一會兒鼻涕掉嘴裡了。」

林瑟瑟:「……」

她吸了吸鼻子,也不欲再與他拐外抹角,正了正色道:「妹妹今日來,是想……」

「想探病?」他神色自然的將話接了過去,削瘦修長的指尖指向青花瓷碗:「諒你一番心意,那便來吧。」

林瑟瑟愕然:「?」

司徒聲:「喂我。」

林瑟瑟:「……」

她下意識的抬起眼眸,與他微涼的眸色相對,對視一瞬后,她僵著小臉,移開了目光。

他並不是在開玩笑,是真的準備讓她喂他。

林瑟瑟絲毫沒有瞧出他面上有生過病的痕迹,雖然她只能瞧見他的額頭和一雙眼睛,雖然他皮膚白的像是一頭扎進過麵粉缸里似的。

她的視線下移,落在了他下頜的掐絲鎏金面具上,掐絲鎏金是四爪蛟龍的形狀,只是蛟龍上方留有兩個細長菱形的窟窿,也不知是作何寓意。

林瑟瑟突然有些好奇,權傾朝野的九千歲長什麼模樣。

整日戴著面具,除了怕被外人認出他就是司徒家的嫡次子外,怕是還有其他難言之隱吧?

莫非是因為他長得太丑了?

她突然也沒有那麼抗拒喂他了,若是能瞧上一眼他長什麼模樣,滿足一下她的好奇心,便是委屈自己一時半會,喂他兩口也沒什麼。

林瑟瑟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他的對面,她解開身上被雨水浸透的大氅,接過劉袤遞來的錦布,胡亂擦拭兩下臉頰上的雨水。

雖然打綹的青絲還在滴水,她卻沒再浪費時間去擦乾頭髮,一手執著瓷碗,一手拿著湯匙,舀了一口血燕窩放在唇邊吹了兩下,便遞到了他的嘴邊。

她的眸光緊緊黏在他的下頜上,若是吃東西的話,他總要把面具摘了吧?

直到司徒聲將勾在耳後的面具向上一推,將額頭和雙眼當的嚴嚴實實,林瑟瑟才終於明白,那蛟龍之上的兩個細長窟窿是幹嘛用的。

她透過那兩個窟窿眼,看到了他漆黑的眼珠,在黑夜中炯炯發光。

他輕啟薄唇,猶如嗷嗷待哺的小狼崽子:「啊。」

林瑟瑟:「……」

她顫抖著右臂,艱難的餵了他小半碗血燕窩,見他慢條斯理的擦拭著唇角,她重新鼓起勇氣:「哥哥若是用完了,那我便……」

司徒聲微微頷首:「便給我暖床吧,床榻寒冷,哥哥身子骨弱,禁不住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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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瑟瑟【口吐芬芳】:草(一種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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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沒有求生欲(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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