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妖玉
安之易抬起森冽眸子,騰騰殺氣驟然充斥整個房間,低沉怒吼咬牙根道:「你還沒死啊。」
踏雲閣閣主道:「我給你下的毒能讓你活幾年,身體會隨著時間逐漸瓦解,日夜飽受折磨,到時間忍受不了自然會乖乖上門求我。可惜了,為了一群微不足道的人居然折損自身,不覺得很不值嗎。」
「沒有什麼值不值得。」安之易恨恨道:「我記得靜蘇並沒有惹上踏雲閣吧。」
踏雲閣閣主:「只能怪你神龍見首不見尾,實在沒辦法才出此下策,天下能治回牯的人沒幾個,而你絕對是其中一個。」
安之易:「我連我都對自己醫術沒有把握,你哪來的信心?」
踏雲閣閣主:「異月島。」
安之易:「怎麼?怕自己命短活不久了么?那麼著急找異月島?」
踏雲閣閣主:「上回是我大意才中了你招。」
安之易譏笑一聲:「除非你剔骨清血,否則就等著某天靈力乾涸吧。」
踏雲閣閣主:「異月島只有在能充分發揮它作用的人手裡才會有價值,否則只是一座荒島而已。」
「變成荒島也比落在你手裡強。」安之易:「人也分類,比如你就特別不合適,心黑則染其黑,島到了你手裡只會變成一把利刃捅向世人。」
踏雲閣閣主:「世人愚昧無知,弱肉強食唯有強者才是王道,至於什麼善良根本一文不值。」
安之易:「因為你沒有,所以覺得一文不值。」
踏雲閣閣主:「其實我很好說話,當初安家如果乖乖交出鑰匙就不會落得凄慘下場,同樣,如果你把鑰匙給我我也不會對你怎樣。」
安之易冷眼道:「安家從來不缺骨氣,鑰匙落你手裡害的是天下,別忘了靜蘇那些因你而亡的魂,他們可都惦記著你,盼你下去陪他們。」
踏雲閣閣主:「他們的命不值錢,死不足惜。」
安之易道:「你沒有人性,無法理解。」
「人性?呵。」踏雲閣閣主滿臉不屑道,「人性?人性乃最陰暗的東西,你說我沒人性,我便讓你看看你口中的人性究竟是什麼樣的。」
拂袖轉身消失在視線中,安之易跟著出去,外面稀霧瀰漫,天邊泛起白晝亮光,靜謐之中卻是死寂。
他皺緊眉頭。
果然安穩日子沒幾天,下午就有個人找上安之易看病,但是那個人隔天就病亡了。
幾人抬著一具屍體上門指認鬧事,引來一大批人圍觀。
緊接著後面又來兩家人,皆扛著屍體指罵安之易庸醫害人不淺,早點去死別毒染世界。
安之易一眼看出問題,這些人明顯故意找茬的。
好不容易打發他們,自行回到院子里,踏雲閣閣主再次出現,安之易坐在院子中研磨藥材。
「如果我沒記錯,你之前應該幫過他們吧,免費施救分文不取。我僅僅給了他們一些錢他們就狠下心來斷送他們家人的生命,並恩將仇報污衊造謠,這就是你要的人性?」
安之易:「世界分為三種人,黑灰白,黑色是從始至蹤的黑,灰色是可根據情況向黑或者向白,白色則是永遠白色。」
踏雲閣閣主:「那你說什麼顏色人最多?」
安之易:「灰色。」
踏雲閣閣主:「所謂的灰色不過是給黑色找的一種借口,因你善心而救治的人終有一天也會為了利益啃咬你血肉。何不早日放棄所謂的愚蠢守島念頭,我們一起成為一方霸主呢。」
安之易抬眸看白痴一樣看他,回嗆冷道:「我若真有這念頭還會和你分享?一個人獨佔豈不樂哉?想要鑰匙,先把我安家的上下百條人命還回來再說。」
「你還是不懂。」踏雲閣閣主搖搖頭嘆息道:「只要一個人夠強大,他就無所畏懼所向披靡。相反弱者,就像你,就是再怎麼恨我也手刃不了我,這就是現實,強者為王,弱者為奴。」
安之易肅臉道:「麻煩左轉出門,不送。」
踏雲閣閣主笑笑道:「總有一天我會得到鑰匙,也只有我能得到。」
安之易生硬道:「拭目以待。」
踏雲閣閣主並未走遠,躲在角落中繼續觀察安之易,當見到對方拿出一塊紅玉時候露出一抹詭異笑容。
東西果然在你手裡。
無端一陣風颳起,吹動安之易頭髮飛揚,眼睫毛下蓋,半闔眼。
白皙掌心中,紅玉顯得異常鮮艷。
先是連續七八家找上門鬧事,后是一謠言傳播開來,說安之易與之前的回牯病有關,勢頭越鬧越大,激起驚濤駭浪。
安之易站在風間浪口上百口莫辯,周圍全是那些冗雜叫罵音,嘰嘰喳喳,耳膜震潰發鳴。
雞蛋菜葉石頭砸在他身上,更有甚者直接端起一盆冷水毫不猶豫潑過去。
安之易打了個冷顫,僵滯目色黑沉地望著眼前人,很是陌生。
身旁全是對他指責破口大罵的人,凶光乍現,恨不得把他血肉啖食,怒意與恨意交織,任憑他怎麼言說都無果。
經過前面一次凝練回牯病熏香,他靈力稀少,和普通人無異,或者說比普通人還要虛弱三分。
踏雲閣閣主說到做到,真的讓他見到了血淋淋黑暗人性。
一陣大風極速掠過,吹起風沙,眾人趕緊眯上眼睛。
等他們再次開眼時安之易已經消失了。
踏雲閣閣主把安之易帶到一處房間內,道:「那些人值得你護著嗎?人性本就是黑暗,沒有善惡,只有強弱,唯有自身強才是高貴。如果是以前的你會獃獃站著受人推搡辱罵嗎?」
安之易沉啞道:「都是你做的。」
踏雲閣閣主:「我不過是把他們虛偽外皮拔下而已,讓你看看那些噁心嘴臉。」
安之易頓默一會,忽然笑出聲道:「你不也披著虛偽外皮?誰高貴得過誰?」
踏雲閣閣主:「我耐心有限,你早日給我鑰匙就早日少點苦頭。」
安之易:「什麼樣苦頭我沒嘗過?且拜你所賜。放心,就算死了我會在九泉下等你靈力固竭,成為一個普通人。你野心太大,一生在追求無上法力,我便把支撐你野心的台毀了,毀的乾乾淨淨不剩分毫。」
踏雲閣閣主氣的嘴角哆嗦,怒不可遏道:「你簡直冥頑不靈!」
安之易瘋狂道:「冥頑不靈的人是你!反正我就一條生無可戀的殘命,死了就死了。我雖然沒辦法殺了你祭奠那些慘遭毒害的亡魂,但我知道怎麼讓你生不如死。」
踏雲閣閣主一把捏住安之易下巴,寒光顯露,陰森道:「你這張臉還真耐老,心性也還是一往如既天真,我不會親自動手,我會讓你曾經好費心思救治的人手刃屠宰你,這更有趣。」
安之易眼角發紅,刻印濃重仇恨,問道:「你到底是誰?」
踏雲閣閣主:「哼,踏雲閣閣主,你現在不就知道嗎。」
安之易一臉嘲諷道:「原來踏雲閣閣主也是膽小鬼,連自己真容都不敢現了?」
踏雲閣閣主鬆手退後一步,莫名陰笑道:「你猜牧卿去了哪?」
安之易聞言一怔,怒火三丈盯著他:「你對他做了什麼?!」
踏雲閣閣主:「沒什麼,他和你一樣天真,我告訴他萬毒有救治你的葯,他居然不帶懷疑就去了那。」
「混蛋!」安之易怒吼一聲,隨手抓起身邊一張椅子猛雜過去,卻被踏雲閣閣主輕易躲開。
凳子被摔的稀巴爛,四小腿各自飛,火藥味炸開。
萬毒谷是什麼地方?有命進去沒有命出來的地方!
毒物從生,危險重重,進去無異於送死。
身子止不住顫抖,恐懼在眼瞳里綻放,頭皮遭遇萬蟻啃咬,涼氣自心底深處起將他凍僵。
刺骨痛猶如一把錐子狠狠扎在他心上,劇痛蔓延至全身,一時大腦空白,連帶臉色也染上陰暗慘白。
原來夢裡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裡就是萬毒谷......
世界轟然崩塌,瞬間化為泡沫,無力感翻湧滾來淹沒希望。
擔心那麼久的事是血淋淋的現實。
踉蹌退後一步,受到重大打擊。
踏雲閣閣主道:「當初你沒有救靜蘇現在也不會變成毫無還手之力的廢人,最諷刺的是那些人還為了區區銀兩想置你於深淵。雖然大部分人都是沒有自我思考能力,喜歡跟風辱罵迫害一個人,但是也並無腦子不清醒之人,可你見有半個人站出來為你說一兩句話嗎?沒有,因為你與他們無關,你的生死與他們無關,把你當成活靶子,盡情發泄他們的不滿。」
安之易緩慢揚起頭,面容獃滯,瞳目陰暗無光。
踏雲閣主主見之愣了一下,第一回見到萬念俱灰如此貼切一個人。
沉默半響,安之易眼中才恢復一絲寒光,紅血絲布滿眼白,咬牙死死盯著踏雲閣閣主,緊握拳頭,指甲嵌入肉里,節骨泛白咯咯作響。
踏雲閣閣主不受控制退後一步,那一刻真心覺得毛骨悚然,對上一雙幽黑眸子,有種跌落黑暗深淵的感覺,恐懼壓制不住在跳動,乾乾甩出一句話:「一會自會有人招待你。」
然後急忙跑出去,到外面透了口氣后冷靜下來才覺得不對勁。
離譜,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自己害怕什麼?
踏雲閣下了一道令。
安之易家中藏有一塊色澤鮮艷的妖玉,只要能把它教上來可獲得一筆重賞。
於是乎,安之易之前住的地方被人翻了個底朝天,任何有價值的物品都被人洗劫一空,比蝗蟲過境還要可怕。
全城陷入可怕浪潮之中,所有人為妖玉痴狂。
心底深處忘記了安之易曾經施救醫人的事情,如今那人成為一個惡魔。
討伐惡魔是不需要內疚的,因為這是正義之伐。
義憤填膺群眾到處尋找安之易,他住所沒有妖玉,那麼東西肯定在他身上。
澪言出門走到半路,感覺不太對勁又折回來,回來路上還多次遭遇某些人阻撓,更堅定了她要回來的念頭。
怪不得安之易要支開她,肯定是提前預知到什麼壞事了。
心情急躁不安,怎麼就那麼蠢相信了他一番說辭。
結果她才離開不久,這裡的靜蘇全然換了個風向。
說不出的詭異感覺,似乎瞬間淪為地獄,每個人臉上掛著慾望貪念和瘋狂。
不禁失神好久,這真的是靜蘇,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怕事情。
涼意從腳趾頭游到她頭頂,轟然爆炸。
「你說他會跑出哪?找了那麼多天都不見人。」
「就是,一個妖人居然也敢在靜蘇放肆。」
「我們當初怎麼就瞎了眼相信他是一個好人。」
「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
「......」
澪言聽到他們在討論什麼人,急忙走過去問道:「這裡發生了什麼?妖人指的是誰?」
「還能有誰,從外面混進來的狗東西,安之易。」
「怎麼可能?!」
「別不信,有些人就是豺狼,之前靜蘇出現的回牯病就是他搞的鬼,後面又冒充好人祛除回牯病,假惺惺的令人作嘔。」
「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澪言焦急道。
就目前安之易的身體情況根本承受不住那些人打罵。
「能有什麼誤會,他就是一個畜生,也不知道哪種爹娘生出來的禍害,真該在他出生之時投江溺死。」
「我看吶,他爹娘也不是什麼好人,說不定是身上不幹凈,娘娼父盜。」
「……」
言語骯髒污穢,不堪入耳。
澪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滿腔怒火瞪著前面兩人,差點就收不住手將對方砍成十八段。
就算回牯病之時她不在靜蘇,可過會可是親眼看著安之易帶病替人治風寒,哪怕是三更半夜有人敲門也照起不誤。
他所做之事居然換來如此刻薄對待。
「夠了!」澪言顫聲低喊道,「他不是那種人,還有,別再讓我聽到這種話,否則不客氣!」
兩個正說的起興的人停下來,面面相覷,隨後上下打量了一番澪言。
「你居然為安之易說話,莫不是也是同夥?」
「等等,你不覺得她很面熟嗎?」
「好像是前段時間在安之易身邊的丫鬟。」
「這麼一說還真有幾分像。」
「不是像,就是她。」
兩人露出猥瑣不懷好意詭笑。
「小妞,安之易去哪了?你知不知妖玉在哪?把它交出來我就保你不死,看你姿色不錯,我就勉為其難收了你做妾,只要你好吃好喝伺候著我我便留你一條小命。」
「去,你都有一個老婆了,應該是是我的。」
「老婆多一個不算多,特別是這種水靈靈惹人遐想非非的小姑娘,味道一定極好。」
「滾,不行。」
「我們先找妖玉,至於這位小老婆,到時候猜拳,誰贏了歸誰。」
「好,一言為定。」
澪言早已忍不住,額頭青筋隱隱暴動,還未見過如此猥瑣不知廉恥之人。
其中一個人挑挑眉,輕浮地抬起手想要捏住澪言下巴,不想手還沒碰到就落在地上。
「啊啊啊啊!!!」
凄厲慘叫劃破天際。
「我的手!!」
那人被砍斷一隻手,截斷出還不停出血,滴答滴答滴在地上。
兩人又恨又驚駭地瞪著澪言,嘴唇哆嗦,身子劇烈顫抖。
片刻趕忙逃跑,邊跑邊害怕大喊。
「妖女在這!」
「妖女在這!」
叫喊聲引來大批群眾聚集試圖抓住她。
澪言冷色劃出一道劍氣,在街道石板上留下一條重痕。
「再行一步,刀劍無眼。」
他們吞了吞口水,不敢再向前一步,又不甘心地看著對方揚長而去。
心底很透了她。
澪言蹙眉心道,一群欺軟怕強不知回報的白眼狼罷了。
經過一處深巷,澪言被人一把拉走。
那人停下來摘下頭帽,責怪道:「你怎麼回來了?」
澪言先喜后沉:「安叔叔,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靜蘇怎麼會變成這樣。」
安之易簡短和她說了一遍,然後嚴肅道:「這裡危險,你快回長望,他們瘋起來六親不認。」
澪言反對道:「安叔叔和我一起回去,有我在,他們不會傷你分毫。」
安之易頭疼道:「你這小妮子,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危險?」
澪言:「不知道。」
安之易無奈道:「踏雲閣盯上的人是我不是你,你沒必要賠上自己。」
澪言:「安叔叔還記得我是長望人,那可還記得長望門訓?」
長望門訓,寧死不屈,傲骨不悔。
「哈哈哈哈哈!」
突兀一陣大笑。
踏雲閣閣主出現在眼前,奸笑道:「我就知道跟著這丫頭能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