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處刑
街上很多人抱碗在中央排隊等待神侍派發新一輪神水。每人接過神水后都向其深深地三鞠躬,唯恐禮數不到位。
王心悄悄把神水倒入陶瓷小罐子,然後偷偷摸摸地離開家找到客棧敲了敲門。
玄牧卿觀察一會神水,道:「這是尋常草根熬制的藥水。」
王心眼裡冒火,捏緊乾瘦拳頭:「最初醫師還說神水裡面含有大量珍貴藥材,可求不可得,一群騙子!」
儘管隱隱知道有假,當從他人口中得到確認以後便惱怒起來,所謂的神仙水只是尋常草根熬制的水。
林稚:「醫師和神使早就勾結,自然誇大神水效果。」
王心生氣道:「我要去告訴大家。」
話未說完就氣沖沖跑,剛到門口便被玄牧卿拎回來。
林稚:「要揭穿謊言可以,但不是現在。」
之前見過的路人都對神靈深信不疑,要不是因為看到王心不情願地跟著其父母,林稚也不會選擇向他相問。
居民已經被嚴重洗腦,現在告知真相受害的反倒是自己。
一旦說出口,自己就會變成那個對神明不敬的人,再發生意外,他們完全可以把罪歸到自己身上。
世界上沒有哪個神明會庇護人們庇護到人家陷入困境,真正神明會引導信徒向善,約束自身,朝明光方向走。
王心不甘心恨恨道:「難道任由他們為非作歹下去嗎?」
林稚嘆口氣道:「你可以試著向你父母說明真相,虎毒不食子,到那時你也會知道我們為什麼不讓你現在就知會其他人。」
王心回到家,坦白和父母說出一切。
出乎所料,父母完全不信,還大罵他是不孝子,逼他下跪向神靈道歉。
簡直不可理喻。
那一刻終於明白為什麼林稚玄牧卿不打算直接公布,碼頭人們受到的蠱惑遠比想象中深。
他們寧願再熬多幾年,任勞任怨換下輩子虛幻美滿,也不願意直面現實。
王心心頭澆了碗黃連藥水,苦澀入味入心,明明下輩子的事是下輩子的,沒誰能掌控,為什麼他們就是不明白。
恨透神侍的到來,恨他們來帶乾屍魔又偽裝成聖人,賊喊捉賊,偏偏還有那麼多人信。
王心母親暴跳如雷呵斥道:「你是被他們花言巧語矇騙了!不許對神靈不敬!」
王心反言道:「他們算哪門子神靈,神靈會一而再再而三欺壓他的信民嗎?!」
王心父親大手掌揮下去,怒不可遏沉臉道:「閉嘴!大逆不道。」
臉頰火辣辣的疼,王心看陌生人一樣看著他們,苦澀乾巴巴紅眼大喊道:「為什麼你們那麼執迷不悟啊,他們沒來之前我們有像今天這樣活的如此落魄嗎?他們就是魔鬼,可惡的魔鬼!」
王心父親害怕王心喊太大聲引來其他人,忙上手困住王心,並撕下一條布堵住他嘴巴,做完一切以後後退一步,拍拍手嚴道:「你自己好好在裡面反省,我會去把那兩個妖言惑眾的妖孽抓了送神使那。」
王心聞言拚命搖頭。
王心母親恨恨道:「我就知道那兩人沒安好心,第一眼見到時就不喜歡他們,一紅一白,看著就不像什麼正經人。」
「哼。」王心父親冷哼一聲,「你自己好好在這反省!」
隨後兩人一道摔門而去。
王心父親母親極度害怕神靈一發怒就降臨災難到他們家,為了贖罪急忙找到神使說明原因並糾集一群人浩浩蕩蕩朝客棧過去。
勢必把妄想迫害他們的人就地正法。
林稚聽到下面喧鬧,於是打開一縫隙,見一堆人手持鏟子鋤頭氣勢洶洶叫囂著驅趕魔頭,並未過多驚訝。
神靈現在根植於居民的思維當中,王心三言兩語怎勸的動。
王心估計被鎖在家中,現在外頭一群上門找我們的人。
「砰!」
門被人用力踢開,裡面空無一人。
王心掙脫繩子偷偷逃出去,本想去找林稚他們讓他們趕緊走。
途徑一小巷子,對面迎來兩神使,和居民截然不同,對方肥頭大耳,富態十足,衣服掩蓋不住凸起來的大肚子,莫名惱火,憑什麼他們把自己生活搞的一團糟還享受進貢的物品?
抓緊拳頭,因為太過用力而咯咯作響。
不對,王心壓下騰騰怒火,現在找林稚他們最重要。
與神使插肩而過。
「等等,你給我站住。」一神使叫住王心。
王心回頭不悅挑眉道:「什麼事?」
神使板著一張臉,冷冷道:「見到神使居然敢不鞠躬,反了你。你現在過來跪在我們前面磕頭,磕夠一百個。」
切,還治不了一個小毛頭,看你下回還敢不敢如此無禮。
王心聽聞慢慢走過去,站在他們面前。
神使鼻孔朝天,指指下面傲慢鄙夷道:「跪吧,好好跪。」
特別加重好好跪三個字。
王心低著頭,瞬間使出全力勾拳打在滿是橫肉的胖臉上,惡狠狠道:「跪是么?我現在就讓你跪!豬頭!」
一拳下去,直接把對方撂倒在地上。
另外一個神使還在愣神,壓根沒想到王心敢出手打神使,這可是冒犯之罪。
被打神使捂住自己鼻子,可見旁邊還有紅色液體,氣道:「你這個逆民!」
王心啐一口,按手關節啪啪響陰森森道:「還要不要我跪下來?」
不客氣地多加一腳,反正今天他們橫豎都不會放過自己,何不出手更狠些。
「啊。」
旁邊震驚的神使終於回過神來,擼起袖子與王心廝打在一起。
王心本身就瘦弱,根本經不住二人混打。
玄牧卿仰頭望著烏雲密布的天空,目光幽幽,如古井般掀不起半分波瀾道:「先生,要下雨了。」
大雨來臨前,大風吹起衣襟。
空地架起十字架,神侍把個瘦弱纖細的人拖上來綁在架子上,他全程昏迷低頭,衣服破爛沾上污血,滿身藤條傷痕。
「諸位,此人大逆不道,冒犯神靈,引神靈不悅特派我們來懲罰他,原本神靈想一起處罰你們,在我們求情下才改為只處罰他。」
神侍拿根木棒挑王心下巴,露出一張臉青鼻腫的臉。
王心雙目緊閉,嘴唇蒼白,奄奄一息。
耳邊嗡嗡作響,
「這不是王心嗎?」
「他怎麼冒犯神靈了?」
「我看這孩子平常就不老實,尖嘴腮猴的總會惹出大事。」
「禍害傢伙,呸!
「......」
風向轉變十分之快,王心在他們口中瞬間成為一個十惡不赦的害人精。
王心再怎麼虛弱也多多少少聽到些,心寒至極。
場下全部是昔日相處的住民,其中還有前幾天和他一起玩耍的小夥伴。
他們眼裡厭惡、恐懼、嫌棄展露無疑。
一陣雷聲,霹靂響徹。
烏雲層閃爍天雷。
大雨磅礴劈里啪啦砸地,沖洗石街,圍眾急慌慌散開,找尋屋檐避雨。
雨水打落王心身上,濕透了身體。
水涼,觸及傷口,疼痛令人清醒。
最後只剩下對撐傘人和神侍們,雨傘移動傾斜,對一旁神侍們視而不見。
「你們想幹什麼?」一人見外人直徑走向王心便攔住厲聲道,「閑雜人不得靠近!」
撐傘人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掠過他。
那人怒火中燒,掄起棍子就揮下去,未觸及人,僵立一會後直直倒地,濺起大量水花。
那些過來阻止的人都接二連三莫名倒下。
王心看到有人站在他面前,撐著傘將雨水阻隔,無力勉強拉開沉重眼皮道:「林.....」
剛說了個林字便昏了。
林稚小心翼翼解開王心繩子,然後背著皮開肉綻的王心。
完全不介意對方污血會弄髒自己衣服,緩緩轉身,深色眸子冰冷沉著。
神侍們將他們包圍,形成一個圈,他們靴子踩踏濺水,利劍寒光刺眼。
玄牧卿站在外面,手持傘柄為林稚撐傘,涼涼雨水落在他身上,森寒環視一圈,
一會兒過後,他擺正雨傘隨林稚和王心離開。
神侍全部要死不活地躺在地面,雨水浸泡他們身軀。
林稚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王心對玄牧卿道:「丠寧,我想去王心家一趟。」
以那些人不經思考的極端態度,很難保證不會找上王心父母。
果然居民聞知王心被救走,立刻找上王心家,對付兩個普通人總該沒問題吧。
殘破木門緊緊關閉,昔日相處鄰居拿起石頭不斷砸門,更有甚者舉著火把想燒掉屋子。
王心父母縮躲在裡面,瑟瑟發抖,不敢言聲。
「出來!出來!不然就燒死你們!」
「跟他們說那麼多廢話幹嘛,直接燒死算了,雜碎。」
「......」
眾人抱來柴火,高舉火把。
陣風過,熄滅火把,同時震開群民,火把飛到一旁。
玄牧卿現身,強大氣場逼迫他人後退。
王心母親受驚結結巴巴道:「你......你們是惡惡.....」
林稚打消他們疑慮道:「此次前來替王心接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