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穿了。
既沒被車撞也沒被頂樓落下的花盆砸,不過是在高等數學課上打了個盹,再睜眼發現自己已經附體到一個面黃肌瘦貌似長期被虐待的小女娃子身上。
女娃子的媽整天勾搭男人,導致她的義父乾爹四隻手都數不過來。
女娃子的哥圓臉衝天小辮,經常被其他人欺負笑話,於是小小年紀就擁有了連嬰兒肥也無法隱藏的苦逼氣質。
某一日她哥為了保護她不被大孩子欺負,讓人揍得像只豬頭,然後一個算命先生走過來雪上加霜地表示「你這種命格說天煞孤星都辱沒了你」,隨後砸下一段經典判命詞:克父害母絕六親,損師折友斷恩義,一生無愛。
哥呆了,她囧了。
雖然上輩子一直接受提倡科學反對迷信的教育不信什麼怪力亂神,但這個世界不能用同樣標準衡量。
看看罪惡坑這幫惡人打個架都能地動山搖打雷閃電,絕對不會是什麼正常世界吧。
作為苦逼小哥的六親之一,她隱隱覺得有點不妙。
過了幾天,喜歡定孤枝的罪惡坑元老孤獨缺發現她哥是塊練武的料,經常把人拎走進行六翼刀法現場教學,她被老媽和老媽的姘頭們虐待的次數越來越多。
這樣不行。
遲早被折騰死。
幻想她大哥張開雙手變成翅膀保護自己什麼的根本不現實,自力更生才是硬道理。
穿越生涯第十天,風千雪吃力地轉動腦袋瓜子開始進行第一個五年規劃。
首先,她需要一個靠山。第二,她需要學武自保。
最好找個大人物當靠山順便學武功。找誰呢?
罪首是個瘋子,二罪首失蹤很久,目前的三罪首是個愛好殺人的變態,三罪首候選人腦子不太好使,孤獨缺對她沒興趣……
算了,還是去找那個斯文敗類吧。
「小賤|人,躲在這做什麼?!」
一身紅衣體態妖嬈的少婦扭著腰走過來,一腳踹到她背上。
風千雪被踹得岔氣,扶著腰慢慢爬起,一大堆臟衣服臟被單砸在身上。
「快把這些拿去洗乾淨!」
嫌惡地看了她一眼,女人扭著腰走開了。
風千雪什麼也沒說。
「母親」嬈女霏霏是個什麼貨色,她很清楚。以前就喜歡跟江湖人士瞎混,跟了個惡盜想過貴婦人的日子,沒成想惡盜栽了,只好慌慌張張逃入罪惡坑。
在「母親」眼裡,這倆孩子都是妨礙自己和各種姘|頭過上幸福生活的拖油瓶。當然,最不可忍耐的就是,有了一個克父的兒子已經夠了,進入罪惡坑后居然又跟人廝混出一個女兒。
所以她每次看著風千雪都恨不得直接把人掐死。
據說風千雪出生時確實有人看到嬈女霏霏把她扔到狼窩附近,後來被羽人梟獍冒死偷偷抱了回來。
嘖,真是不愉快的穿越旅途。
她抱著比自己高几個頭的臟衣物來到河邊,轉頭看看沒人,迅速放下東西朝東面跑去。
大概跑過幾條街,抵達一個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屋子前。
正在翻書的儒生看到她顯然很不高興。
此人來罪惡坑有一段時日,真名不詳,自稱「廢儒」。看起來一副文弱書生樣,卻沒人敢輕易惹他。
能獲准加入罪惡坑的人多半背著血仇惡債,廢儒平日並不惹事,也不代表他是善茬;可他來了之後整天窮講究,嫌環境差人口素質低,居然還向罪首申請配備書童。
酸成這樣,沒被罪首整幾下算他運氣好。
儘管如此,風千雪憑直覺判斷找這人或許有戲。
「何事?」
她也不拐彎抹角,直接提出要求要學武功。
「吾為何要答應你?」
「聽說你在招聘書童?我識字,也會洗衣做飯泡茶打掃房間。」
「這種交換條件聽起來並不划算。」
風千雪面無表情地攤手:「要求不要太高,你以為罪惡坑是什麼所在。」
「這句話吾原封不動還你。吾只好奇你為何想習武?」
「自保。」
「你的母親毫無武功也活得很好。常言道有其母必有其女,她遲早會年老色衰,你若願意,大可女承母業。」
廢儒嘲諷地看著她。
「人都是被逼的,只是選擇不同罷了。」風千雪不為所動,滄桑地看著落日:「再說,姘|頭算什麼玩意兒?又不能當飯吃。」
廢儒捶桌大笑。
「哈哈,你還真敢說。明日起過來吧。醜話說在前,吾說你做,學得不好吾不負責。」
「好。」
風千雪乾脆答應,扭頭回去洗衣服。
每日天不亮起床,備好早點午餐,隨後去各自該去的地方報到練功;日落之前趕回家做飯,夜間躲在小樹林繼續練功——風千雪與羽人非獍的生活規律已持續數年。
作為不負責的母親,嬈女霏霏巴不得倆拖油瓶別來煩她;然而發現自家女兒居然顛顛跑去找那個自己如何勾搭也勾搭不上的廢儒學武功時,她又感到莫名煩躁。
「呸,小賤|人,小小年紀就會勾|引男人了。」
這一天,風千雪揉著酸痛的肩膀回到自家茅草屋,進門便挨了一耳光,然後是劈頭蓋臉不堪入耳的臭罵。
風千雪一下子有點懵,反應過來后強壓著怒火默默進屋拿掃帚出門掃地。
為了生存出賣|色|相自暴自棄固然值得同情,但嬈女霏霏的心理明顯已經扭曲了,只會把自己所受的羞辱用更加惡毒的方式加諸在孩子身上。
所以,她懶得跟這瘋女人計較。
不料嬈女霏霏不依不饒追出來繼續罵,眼看女兒壓根把自己當空氣,不禁怒火中燒,抬腿就踹。
風千雪機敏地躲開,卻激起她更高的怒火。
「居然敢躲!小賤|人,今天我要打死你!」
風千雪這具身體雖還年幼,卻也正是習武最佳時期,一段時間的訓練已經讓她變得強健。加之廢儒出身儒教,儒教重「養氣」,不同於道家借天地自然精氣,也不同於佛家苦修,而是自成一股源源不絕之氣,長期堅持,內力會加成積累。
嬈女霏霏隨手抄起扁擔,眼看快落下,卻被風千雪用掃帚一把扇飛。
愣神瞬間,風千雪冷笑著說:「你罵我什麼,你就是什麼。」
「你!!!」
「我警告你,以後再啰嗦就別怪我不客氣!我不是大哥,不會獃獃給你虐待。」
嬈女霏霏氣極而笑:「好好,翅膀硬了想飛,我該早點掐死你!」
便撲上來要與她對打。
風千雪已有武功在身,豈會輕易服軟,三兩下把人撂倒。
待摔得七葷八素的嬈女霏霏回神,竟見自家女兒拿著一把小刀架在自己臉頰旁,笑得像朵花,語調卻冷如寒冰。
「母親,你說,如果我在你漂亮的臉蛋上留幾道疤,我那些義父乾爹會怎樣做?」
嬈女霏霏嚇得臉都綠了:「你……你不能這樣!……我是你娘!」
「嘖嘖,就因為你生了我,我才對你稍微客氣一些。你要與男人鬼混我不管,我的事情你也少管。別忘記,你的一切都是我在打點,要動手腳太容易了。」
「嗚……我記住了,我記住了……」
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幾乎要哭出來,只能拚命點頭。她早就習慣了拿兩個孩子出氣,根本想不到素來忍氣吞聲的女兒會這樣威脅自己。
風千雪鬆了力道,溫柔地摸摸她的臉:「這樣才對,母女連心,看到阿娘難過我也不好受。娘你回房稍等,晚飯很快就好。」
如蒙大赦,嬈女霏霏屁滾尿流地跑回房間。
羽人梟獍結束魔鬼訓練匆忙往回趕。如果遲到,又要被娘罵了,說不定還連累妹妹挨餓。
當他小心翼翼來到自家茅屋外,發現妹妹已經在洗碗。
「大哥,你回來了?我有給你留飯。練武很辛苦,喏,快吃。」
「阿娘她……」
……她沒說什麼嗎?
「阿娘?阿娘她很好啊。」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嬈女霏霏濃妝艷抹地走出來,跟平常一樣,滿臉掛著冰霜,不悅地瞪了他一眼:「成天在外胡混,只會拖累我,最好死在外面!」
羽人立刻低下頭。
不想阿娘只是罵了一句便扭著腰肢去會男人了,沒有繼續辱罵或毆打。
奇怪……
他有點茫然地看著母親的背影,心中酸酸的。
也許阿娘還是愛他的……吧?
「大哥,你不吃嗎?」
風千雪麻利地洗好碗,一邊收拾灶台一邊問。
「哦,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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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風千雪對嬈女霏霏的態度……就是個名義上的母親實際意義上的路人甲,而且是有點可惡又可憐的路人甲。沒什麼感情,只要不招惹她她就繼續把人供著。就這樣。
妹子的爹是誰……這問題一點都不重要,反正不是狂龍破玄奇伯藏主更不可能是缺伯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