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魔王盜書

第四十八章魔王盜書

門羅主持的祈天盛典大獲成功。神聖女巫親命霍夫曼作人王，並將上神星國的不二法門——暗夜之光傳給了霍夫曼。地母派鳳凰使者去祝賀，還送了霍夫曼一套地磁鎧甲當賀禮。霍夫曼向天地宣誓將帶領人族重構人倫。

祈天盛典結束后，霍夫曼讓諸王和諸部落族長帶回了巴里研製的各種天地精薇，並教會了他們如何栽種繁育。霍夫曼下令開放第一批天書譯本，供人族到青丘國學習、傳抄。

不到一年功夫，溫暖的南方大地上，便出現很多亘古未有的新物種。

無論山地還是平原，到處都長滿了卷柏一樣的雷擊籽。

樣子長得跟馬糞包一樣的黑白黃三種大蘑菇，十天左右就成熟，每次成熟都把塵埃似的孢子粉散布得更遙遠，子株由此也長得更密集。這些鮮嫩的大肉菇，很快成了不少生靈的美味：螞蟻、蝸牛、蜘蛛、瓢蟲、兔子、羚羊、熊……都愛啃食它們。

密如蛛網的大河小溪里，隨處可見身材細長、通體透明、大鰭大尾的底鱂銀魚。這些小魚兒在水中自由翱翔，三五個月就產卵，用不了多長時間，小小的卵泡兒又變魚。

南方所有城國和部落，現在全都集中養家牛。沒過多長時間，那些家牛就陸續生了好多藍皮小牛仔。

羊怪的孝子賢孫們很快發現了這些新變化。它們也啃了好多大蘑菇，覺得十分可口；便當作寶貝，采了更多，用藤條穿了，送給羊怪作禮物。

別看羊怪活了幾百萬年，這東西還是第一次嘗。

他快速地搖動下巴，先把那大肉菇在嘴巴里可勁地嚼了幾嚼，舌頭上的甘甜和清香馬上傳到大腦。他瞳孔不斷放大，感覺整個身體都要飄起來了。因為實在太美味，他欲罷不能，一口氣塞個飽，美美地睡了三個月。

羊怪活了這麼久，每天被各種苦惱糾纏，很少能夠睡個囫圇覺。這大蘑菇竟讓他找到了久違的幸福。他如獲至寶，便讓孝子賢孫們多多採摘，準備去拍一拍苛厘鬼王的馬屁。

苛厘鬼王的生活比羊怪還可憐。自打跟了摩克奇做事兒，他一直都在算人算事算風險，計金計銀計利息，神經崩得像閃電，根本就沒睡過覺。

「尊敬的苛厘鬼王！您為這地母之國的子民們日夜操勞，聽說您很少睡個香甜覺。真是辛苦的不得了！」羊怪媚態畢現地說，「別看我活了幾百萬年，像這個肉菇這麼美味的東西還是頭遭嘗。小怪親身體驗過，它對治療睡眠特靈驗，而且口感賊新鮮。要不，您也來嘗嘗。看看靈驗不靈驗？」

苛厘鬼王嘗了嘗，滿嘴哈喇子立即往下淌。沒吃幾口就睡覺，一覺睡到大天亮。醒來連呼太過癮，趕緊拿了獻魔王。魔王吃了眼放光，多來多來再多來，一個勁兒地催命要。羊怪忙得腳打鑼，從此成了采菇客。下雨就往山上跑，鑽山穿林又爬坡。魔王吃了整三年，終於睡覺會打鼾，果真斷了頭疼病，稱讚羊怪：「能幹！能幹！真能幹！」

摩克奇吃了羊怪進獻的「馬糞包」，徹底治好了五十萬年的頭疼病。從此，羊怪成了他的大紅人。無論大事小情，都要諮詢羊怪。他還跟苛厘鬼王說：「羊怪對地母之國很熟悉，你凡事多向他請教！」

苛厘鬼王聽了，五味瓶子倒了仨，各種氣不打一處來，但是沒轍沒轍乾沒轍，只好暗氣暗憋暗窩火。

不管怎麼說，魔王的健康狀況果真恢復到了數百萬年前的水平。他叫來羊怪說：「有件事，我在心裡藏了五十萬年，只對苛厘鬼王說過。沒想到那傢伙至今也沒給我辦成。你給我出出主意，看咋辦！」

羊怪說：「至高無上的天王！您說。小怪聽著呢！」

魔王說：「你知道我為什麼頭疼么？」

「小怪真想知道！更想替您分憂！」

魔王說：「就是因為那『中子之眼』。」

羊怪對魔王的病大概了解，但不知具體，便睜大眼睛，兩眼放光地問：「至高無上的天王，您的學問太高深。說的東西，小怪聽都沒聽說過！」

魔王優越感爆棚地說：「怪不得你。這『中子之眼』乃是我天帝『神巫秘籍』中的武功。當年我就是因為中了一招這，才昏睡了五十萬年。」

聽到這裡羊怪已經全部明白，但還假裝不知道：「是可忍孰不可忍？誰這麼猖狂，竟敢騎到我們至高無上的天王腦袋上拉屎？我們一定要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喝他的血。即使他死了，我也要把他挫骨揚灰。」

「說的對。我是不可冒犯的！」魔王聽著羊怪的話，真的很解氣。他拍了拍羊怪的單隻大羊角說，「你知道么，那『神巫秘籍』就藏在天地山！」

羊怪一聽，眼睛一秒鐘轉了八百六十圈，生怕魔王讓自己替他去取，趕緊笑咪咪地說：「至高無上的天王。現在我終於知道您為什麼不強取那天地山了！」

摩克奇問：「為什麼？」

「您一定是想學那神巫秘籍！」羊怪抖著機靈說，「勝利對您來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兒。但是必須要用那神功秘籍來取勝，否則永遠有遺憾！」

摩克奇聽了會心地笑了：「沒想到，在這地母之國竟然還有能夠懂我的！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至高無上的天王。您這就叫王者藝術。」羊怪這時候最擔心摩克奇讓他到天地山去取書，於是在腦子裡拚命的拐話題，一心想把摩克奇的注意力帶跑偏。他滿臉媚態地說，「在地母之國，有一種生靈叫作貓。地母常說它的思維就頗具王者智慧！」

摩克奇活了幾千萬年，從來沒聽說過這，一時難辨真假，但是又充滿好奇，便問：「噢？真的么？」

「任何謊言都騙不過您，我至高無上的天王！」羊怪又說，「貓這種動物最愛吃耗子。抓耗子對它們來說太簡單，還必須天天抓。您知道它們怎麼做么？」

摩克奇睜大的瞳孔里充滿了綠光：「怎麼做？」

「它們就把抓耗子當成一種藝術玩兒！」

「當成藝術玩兒？」摩克奇的眼神顯然已經從好奇變成了求知。

「是的。我尊敬的至高無上的天王！」羊怪的兩隻眼睛里充滿了崇拜偶像的光芒，「貓抓耗子太容易。無論它跑到哪，貓隨便勾一下爪兒，鋼鉤就能勾進老鼠的皮肉里。如果抓住就殺太乏味，少樂趣。為了給自己增加幸福感，貓選擇先逗它們玩兒！為了對抗貓，耗子們必須用盡心思，耗盡體力。貓就等耗子們喪失意志，沒了力氣，才開始大快朵頤。您說這是不是很有趣？」

摩克奇聽了兩眼放光：「確實很有成就感！弄只貓來！」

「是。我現在就去給您弄只貓來！」羊怪滿心僥倖地溜走了，很快抓了一隻毛色油亮的大黑貓。他不想直接送給摩克奇，生怕魔王又扯什麼神巫秘籍之類的話題，就拐到苛厘鬼王家裡，要把禍水重新引給他。

他跟苛厘鬼王說：「尊敬的苛厘鬼王！上次天王找我問話，好像對地母的寵物貓特別感興趣。他難得這麼高興。現在我把貓抓來了。專程獻給您！」

苛厘鬼王聽說摩克奇對貓特別感興趣，心想：讓天王高興的事總是大好事。便拉著臉對羊怪說：「知道了，放那吧！」

羊怪裝得跟三孫子似的，一邊往回退一邊說：「是。尊敬的苛厘鬼王，您辛苦啦！我還是給您采蘑菇去吧。聽說，好吃的大蘑菇已經長到天神國那裡去了；口味兒跟咱這的不太一樣。更新鮮，更美味！」

一聽有新奇口味兒的蘑菇，苛厘鬼王的眼睛馬上由綠變成紅：「好！這的蘑菇吃煩了！以後，每個月都給我來點兒新奇口味的！」

羊怪見苛厘鬼王不但不感謝他還給他布置任務，心裡一陣痛罵，但嘴上卻甜美似蜜：「我尊敬的苛厘鬼王。必須的，必須的！」說完，一溜煙兒似的逃掉了。

摩克奇知道連苛厘鬼王都辦不到的事，那狡猾的羊怪必然無能為力。他想進攻天地山強取秘籍，又怕現在已經有人會使那裡面的功夫！他抱著那貓玩了十幾天，忽然開了智慧：既然沒人可以借用，又不能帶兵強取，那就自己智取！

摩克奇施展幻影移魂大法，鑽進了大黑貓的軀殼裡。

哪知貓的身體里早藏了九條魂：一隻老虎的、一隻豹子的、一隻山羊的、一隻狐狸的、一隻兔子的、一隻耗子的、一隻猴子的、一隻老鷹的、一條蛇的。

這九條靈魂分別住在九個心眼裡。看見魔王的靈魂闖進來，九條靈魂一起蜂擁出來，去咬它。

按照天帝制定的規矩，靈魂平等，不分神魔人還是動物。但靈魂確有強大和弱小之分。摩克奇的原生靈魂當然是最強大的。他三拳兩腳就把那九個靈魂打翻在地。他驅動那貓駕上碟形戰車，隱了形，瞬間位移到天地山；藍光一閃，現身在余靈洞前的大平台上。

「看，那是什麼？那是什麼？」剛剛換崗下來的巡邏勇士爭相跑過去，要抓那條油光鋥亮的大黑貓。

摩克奇藏在貓的軀體里，本能地做出反抗的姿勢。可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其它九條靈魂太享受被人愛撫的感覺。見有人來逗，立即擰成一股勁兒，個個長到原來的千百倍大。它們你一拳我一腳，打得摩克奇的靈魂措手不及。貓乖乖兒地被勇士們搶著、摟著、摩挲著，抱進了余靈洞里。

因為憤怒和憎惡，摩克奇的靈魂越來越虛弱。在他眼裡，耗子的靈魂已經長到了小山那樣高。它嗖地躥過來，對著摩克奇的靈魂就是一頓啃噬。可憐！摩克奇的魂靈很快成了篩子眼兒。

不一會兒，來到演兵洞前。勇士們胡亂摩挲了幾下貓身子，就把它放在地上，跑進那洞里去訓練了。

失去了愛撫和依賴，那九個貪婪的靈魂立即泄了氣，竟然變得跟沙粒一樣渺小。

摩克奇把他們全都踩到腳下，讓他們在那裡縱情地享受他的臭腳丫子泥的味道。自己強忍著被囁咬的疼痛，晃動著貓的身體往前走；不一會兒，就來到吐納河邊上。

吐納河裡透明銀魚的氣息通過貓鼻子鑽進貓心裡。老鷹、猴子和蛇的靈魂一下長到天地山那樣大，它們一骨碌身子就把摩克奇掀翻在地；老虎和獵豹的靈魂也被魚腥味誘惑著長到了幾千里高，他們共同驅動那貓飛速躥向吐納河。

透過黑貓的兩隻燈籠眼，摩克奇看出來，老鷹、猴子、蛇、老虎和獵豹的靈魂們，是想去吃吐納河裡的盲魚。他知道，一旦這魚進了貓肚子，自己的靈魂會立即隨其倒斃。生存的恐懼讓摩克奇的靈魂長到比天還要高。他翻身躍起，飛到那五個貪嘴兒靈魂的前面，「啪啦啪啦」左右開弓，大耳刮子扇得它們滿地找牙。

摩克奇終於找到了王者氣概，他驅動大黑貓「嗖」一下躥上岸，剛走到通道拐角處，忽然碰見巴蒂要到河流的下游去尿尿。見了狗，這貓渾身肌肉抽得像篩糠，背上毛嚇得根根直立，身子弓著向後側歪，跟得了偏癱似的；心臟收縮，把那十個靈魂全都擠成了粟米粒。

摩克奇的靈魂絕望了。他想：壞了！今天恐怕真要葬身在這「汪汪叫」的嘴裡了。

巴蒂見了這條油光鋥亮的大黑貓，先是一愣，而後哈哈哈地笑著，朝它吐了一個氣團兒，把它周身罩了，叼著就往下游跑。跑到那五穀輪迴之地，鬆了口，把貓丟在岸邊，自己跑到河裡，用三隻腿立了一會兒，很快又跑回來，看了看那貓，更覺可愛，便在它身上嗅了又嗅，舔了又舔。

被巴蒂這一舔，貓身放鬆。狐狸、兔子和山羊的靈魂迅速膨脹到整個山洞那麼大。它們狡猾地相互看了看，那貓開始假裝享受地打起了呼嚕。

巴蒂聽貓的歌聲這麼好聽，更加喜愛，又使勁地舔了舔，覺得不夠，還應該在它身上標記出自己的氣味來，向前邁一步，抬起一條後腿兒，朝那氣團兒撒了一泡尿。

腥臊味立即順著貓的氣管兒滲透到心肺里。可憐那十條靈魂全都被寫上了巴蒂的名字。

摩克奇快絕望了！

這時，巴蒂又開始舔那氣團。貓兒被困在裡面，絲毫動彈不得。狐狸、兔子和山羊的靈魂很快膨脹到要把天地山炸掉了。他們一邊強忍著狗味兒的腥臊，一邊溫順地放鬆著那張貓皮。

巴蒂見黑貓已經沒了敵意，忽的收了那氣團，還想舔得更盡興些。狐狸、兔子和山羊的靈魂瞅準時機，駕著貓身，嗖一下衝上洞頂，幾個閃跳，就不見了。

巴蒂還沒反應過來，卻找不到了自己的寵物貓咪，甚是失望。它汪汪汪地在原地叫個不停。

僥倖、得意、希望之光，把摩克奇的靈魂燒得如同太陽。他知道，這裡離目標地太近了。其他九個靈魂被摩克奇的光芒照樣得已經沒有了位置。

摩克奇按照記憶，指揮那貓很快找到藏書洞。那洞一片漆黑。藉助貓眼，摩克奇沒費什麼勁兒，輕鬆找到了那塊手掌樣的泥板書。

「天帝保佑！一切都是最好的。」摩克奇的靈魂在貓的身體里想，「秘籍已經啟封！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維克多，你慢慢等死吧！」

摩克奇驅動那貓去叼泥板。貓嘴太小，實在叼不住。

摩克奇改用貓眼看，用靈魂在那貓心裡記。不多時，就把秘籍的內容全都刻備好了。

摩克奇甚是得意！他的靈魂膨脹到宇宙那麼大。藏在貓心裡的其餘九條靈魂，現在完全被他碾碎吞噬掉了！

摩克奇駕著大黑貓，敏捷地閃、轉、騰、挪、藏、躲、跳、躍，不一會兒就躥出了余靈洞，乘上隱形戰車，瞬間位移到魔宮裡，脫出靈魂來，重新轉入原本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