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幽冥地府,鬼界森森,迢迢忘川八百里,江水血黃,孤魂野鬼,蟲蛇滿布,腥風撲面,三界往來,無人願意停留在此。
千年以前,有把劍從西破界而來,周身布滿雷霆之力,懸於忘川之上,往來孤魂邪祟,莫敢近身。
……
……
「婆婆,忘川上的那把劍,是什麼來頭呢?」
新到的鬼仆尚有旺盛的好奇心。
「不知什麼來頭,你只需知道要離他遠著些,不然被劈成飛灰,可沒人救的了你。」
孟婆對待新人向來有耐心。
「這般威力,是什麼寶物嗎?可有人能控制?有主人嗎?」
小鬼頭依舊絮絮叨叨。
「不知,不過此前連帝君都未能收服他,那是把有脾氣的劍,恐怕,是有主的吧……這凡是守著忘川不肯走的,都是為了那個不肯忘掉的人,這把劍的執念,也極深,一日等不到,便一日不會動吧……」
孟婆攪動著鍋中湯水,一圈又一圈,動作熟練而機械,口中沒有起伏的緩緩說道。
隨著孟婆話音未落,忘川河上卻突生變故。
幽冥之界,少有電閃雷鳴的景象,此時,雷光罩頂,風雲攪動,連帶著忘川河水翻滾涌動,卻嚇得水中孤魂野鬼瑟瑟發抖,噤若寒蟬。
這番驚天動靜,自然也驚動了幽冥之主,酆都北陰大帝,及座下十殿閻羅。
許是地府鬼界少有這樣的熱鬧,北陰大帝帶著十殿閻羅並立在河岸上看熱鬧,底下眾人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
「老崔,這是哪一出?」
等的不耐煩,陸之道揣著手,嘴裡問著因由,心裡還惦記著沒有處理完的公務,很不走心的看熱鬧。
「哦,這不是看這把劍化形么。」
崔珏背著手,雙眉緊促,兩眼無神,表情嚴肅。
「化…化形!?我等齊聚忘川,就是為了看把劍化形??!我那壓著一堆公文呢!」
陸之道簡直不能理解同事們的腦迴路,被屬下急忙拉來忘川,還以為有什麼驚天變故,沒想到是看把劍化形。
「就你忙?難道我們都很閑么~」
崔珏說完,順便送給陸之道一個沒有感情的白眼。
「你們有病吧!有事忙還來看熱鬧?真是夠了,我回去了。」
陸之道甩下袖子轉身就要走,被崔珏急忙拉住,勸道:
「唉唉,等等,你沒看帝君和十殿都沒動嗎?著什麼急?」
「……」陸之道無語。
「唉……你就不想知道,當年撅了帝君的那把劍,是個什麼來頭?」
崔珏沖著陸之道擠眉弄眼,語氣中帶著莫名的興奮。
「……不想……又不關我的事……」陸之道並不想搭理崔珏,一心想回去辦公。
「你真的是我見過的最無聊的人。」崔珏忍不住吐槽。
「呵呵……好奇害死貓,多管閑事的教訓我吃夠了!」
被編排換頭事件后,差點斷送了職業前途的陸之道,兢兢業業工作,不敢有絲毫懈怠。
「哎呦,那不是沒影兒的事嗎,小陸你不要那麼認真嘛~」
崔珏也覺得陸判比較倒霉,只是勸人的話沒有絲毫誠意……
………
………
「咳咳!嗯!爾等都回殿中府衙處理公務去吧,莫在此處耽誤時間!一把劍化形而已,掀不起什麼大浪!」
等了半天不見那劍化形成功的北陰大帝催著屬下回去辦公,都擠在河邊太不像樣。
於是,除了酆都的隨侍,十殿及座下皆聽命散去,少數好奇心重的如崔判,也帶著不捨得目光離去,遺憾自己吃不到君上大瓜。
……
……
這番電閃雷鳴持續了九天九夜,冥界之中,化形之物,從未有此動靜,要不是,連周圍血黃的忘川水都被落下的雷擊滌盪一清,北陰大帝險些要以為冥界要出什麼絕世魔頭。
現下看來,若有機緣收服,會成為鎮邪除祟的一員大將,將來是震懾冥界的極佳助力。北陰大帝眼含期待,根本沒想過會有再次被拒的可能。
十方雷劫歷盡,連冥界亦有甘霖降下,彼岸之花浸染,褪去血色,開出叢叢白花,隱現瑩瑩白光,那化形之劍,顯現人身。
一身玄衣,側立花海,少年身長玉立,容貌俊美逼人,眉間一豎紅印,如劍鋒血痕,目有寒光,瞳色漆黑如夜,凜凜不可直視。
北陰大帝見之大喜,暗暗欣慰,冥界眾將之中將添一顏值排面!
「……又是你!」少年回首,見來人是千年前強逼他認主不成之人,準備先發制人,再打一局。
「唉~少年人莫慌,你在我幽冥之地駐留千年,如今修成正果,見我這一界之主便拔劍相向,是何道理?」
一心想收服少年的北陰大帝,言語平和,並不惱怒他的態度。
「你待如何?」少年聞言並未收劍於鞘,仍舊十分警惕的問道。
「哈哈哈~不必如此~你借我這地方修行千年,總得報一聲,姓甚名誰,是何來歷吧。」得勁演算天機未得答案,不如直接問了。
「隨便!」
「嗯?」
「我名隨便!」
「唉~怎麼好隨便稱呼?」戒心這麼重嗎?
「不是讓你隨便稱呼,而是主人給我起的名字就叫隨便!」
少年談起自己姓名,反倒去了方才的劍拔弩張之勢,語氣帶著不盡的懷戀。
「呃……你主人這麼隨便么……你這般神器也不給個正經名字?倒是洒脫!」不禁撫須一嘆。
「那是自然!」少年語氣莫名傲嬌。
可惜了,居然是有主之物,不免好奇道:
「你既然有主人,為何會到這幽冥之地?」
「……我等不到他,所以來找他……有人說,這裡掌管六界輪迴,我在這兒能找到他……只要在忘川里留上千年,就可以等到……可是我為什麼入不了忘川,我等了千年,為什麼等不到?他們騙我嗎?為什麼騙我……」
少年低著頭,很難過的又似帶著疑惑般喃喃自語。
「你能幫我找到他嗎?」少年猛地抬頭,帶著無限希翼。
「呵呵……我總要知道他誰呀~」感念其忠貞,北陰大帝倒是願意幫他的。
找了主人三千年的隨便,早就無師自通了與人共情的技能,教人完整的讀過了他記憶中主人的一世人生。
作為冥界之主,北陰大帝一生,見過太多愛恨別離,曲折離奇的故事,卻也不可避免得嘆一聲可惜,沉默半刻道:
「孩子啊……自殺而亡,又因人獻舍重生,怎麼能再入輪迴呢?那個讓你來的人,只是不平你不肯認他為主,騙你入黃泉罷了。」
「騙我,為什麼?明明我帶她出劍冢,助她修鍊有成,幫她找到了很多靈器,還幫她抵禦雷劫……」
「可是你不肯一直留在她身邊,一心只想找你的主人,不甘而生恨罷了……」
「我不懂……那她為什麼要騙我來這裡……」
「嗯……本君……也不太懂女人……你當知,凡鐵入忘川,會瞬間消解,你雖為凡鐵,所修靈體卻積蓄一身雷霆之力,難入忘川,未受浸染,乃是幸運,這女人恨你不淺,既然了了因果,以後也無緣見了。」
「我沒想見她……無緣便無緣……那我要怎麼樣才能找到我的主人……」
「身死魂消……六界難尋……」
「那……我若也身死魂消,可否會同他歸於一處?」
「……若以身死魂消為代價,這一身功德倒是可助你逆天改命,時光迴轉……」
「什麼意思?我不太明白……」
「用你一身功德修為作代價,送你回那方小界,回到你主人未死之時……你可願意?」
「自然願意!」
「你要想清楚,這一去,你修為盡散,可能重返迷濛,只剩一心護主之志!」
「我願意!」
「為何如此?你可知,你有今日乃是你自己的緣法,修此自由逍遙之身不易,是難得的機遇,為了他,值得的嗎?」
「自然值得的,我來就是一塊凡鐵,因為主人開啟靈智,方有造化,修成正果。
困於忘川,不過是等一渺茫希望,能尋他蹤跡,如今光陰可回。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願意,哪怕最後,用我殘身換他平安也好。」
」帝君,隨便一生懵懂,所憾有四:
一憾,不能護主於危難,我主少年英才,雖終棄劍道,亦能雄姿英發,一騎絕塵,驚艷世人。
二憾,肩作戰不過十載光陰,封劍十六載,藏於仇敵之手,恨不能手刃仇寇於三尺鋒下,血債血償。
三憾,不能為主所用,藏劍於鞘,此生難見。
四憾,我主早逝,不能相伴左右,同穴長眠。
此後,春秋三千載,世間再無我主魏無羨,光陰不過虛度。您願助我,我又該如何償報?」
北陰大帝看著這個玉立花叢的清冷少年,心中默默演算天機,隨後不禁長嘆:
「也罷!你與本君緣分一場,感念你忠貞不二,就讓你一嘗所願!何況,你我機緣未了,會有你償報之時!」
話落之時,便抬手喚出萬界輪迴之壁,送他回溯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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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開啟靈智到第一次失去魏無羨時間不過十年左右,期間經歷魏無羨失去金丹改修詭道,隨便的存在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再也回不去當年肆意同人比劍的少年時光,成了魏無羨心上一道疤,然後就是靜待十六年,哪怕魏無羨獻舍重生了,隨便也沒有機會和魏無羨並肩作戰了。可是在金光瑤的密室,感受到了魏無羨的召喚,還是第一時間出鞘護主。
我想,隨便有靈,又和魏無羨心意相通,但凡有能力,都不願意讓他收到一點傷害吧。
魏無羨消失的那十六年裡,江澄藏著陳情,也許會對著陳情思念吐槽甚至埋怨魏無羨,陳情如果能思考,都算安慰了。
隨便就可憐了,被金光瑤收藏在密室,看著仇人整天陰謀害人,目睹聶明玦被分屍,時不時再被仇人拿在手裡把玩,感嘆一番魏無羨之死,要是隨便有靈,得有多恨多難過。
我被自己腦補虐了很多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