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表妹

夫君表妹

第五章

聽到鴛鴦館表姑娘過來的消息,蘇磬音剛剛那關懷欽佩、慚愧惋惜……各種情緒夾雜的複雜感覺,一瞬間就消了個乾淨。

也是,齊茂行哪裡輪得到她來感慨,人家有真愛呢!

回過神后,蘇磬音也不出去了,不急不緩的斂斂衣袖,就走到了一旁的圈椅上,表情恬靜的又坐了下來。

她下午避讓出去,是因為儀容不整避讓皇家,那是天經地義,可現在出去了算什麼?

她這個表嫂避讓表妹?正室躲著「真愛外室?」

以這候府里的一貫德性,她今日若是退出去,二奶奶躲著表姑娘的流言,明日就能在下人里傳的風風雨雨,保不齊,都敢說是連齊茂行衝冠一怒,為了表妹,親自把她這個正妻趕出來的!

齊茂行或許是真的活不久了,可她在這個府里待的時候恐怕還長著呢,自顧都不暇,實在沒有餘力給他們這一對兒有情人提供便利。

蘇磬音眨眨眼,決定最多等齊茂行開口讓她迴避的的時候,她拒絕的婉轉一點,也不故意臊他了。

也算是看在他身為重傷患,也的確是不容易的份上。

但齊茂行一時卻沒有想到這個,只是隨意點頭,便示意請表姑娘進來。

蘇磬音雖然成婚第一日,就知道表姑娘的存在,但或許是因為處境尷尬,這位吳姑娘一直住在鴛鴦館里,深居簡出,也從來沒有在抱節居里冒過頭,蘇磬音還當真一直沒見過真人。

聽了這麼久的名字,第一次就要見到本尊,蘇磬音還當真有了點興趣,神色不動,只身子不易察覺的微微往前傾了傾,黑亮的眸子也透出些光亮來。

齊茂行只靠著自個的雙臂支撐,便一點點挪著坐了起來,餘光掃到了蘇磬音這似是瞧什麼新奇玩意一般的期待眼神,也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些許不對,動作便也忽的一頓。

只是也來不及說什麼了,小丫鬟桃月掀起門帘,伴著些許輕不可聞的窸窣聲響,一個身姿羸弱,娉娉裊裊的纖細身影就這麼走了進來。

「表哥,我聽下頭說你……」

表姑娘吳瓊芳一進門,就滿面擔憂,泫然若泣的奔著屋裡的齊茂行而去,走到一半,才忽的看見坐在圈椅上的蘇磬音。

她像是嚇了一跳,步子一停,連忙低了頭,屈膝福了一禮,手裡的帕子都攥的不成形狀:「見過……二奶奶。」

不光聲音弱弱的格外小心,連稱呼都是「二奶奶」這麼客氣。

蘇磬音便也看見了,這表姑娘看著約莫十四五年紀,長眼彎眉,面容姣好,就是身材單薄了些,下頭是雲草紋的石榴裙,上身還是一件寶藍的輕薄夾襖,像是還沒從家裡獲罪的事上緩過來,行動間總有些憔悴的意思,像是總帶著些憂愁之態。

蘇磬音並不打算牽扯進齊茂行和她的事,態度就也很是溫和:「不必客氣,傷寒可好些了?」

據府里傳出來的說法,表姑娘吳姑娘家裡獲罪之後,在牢里叫寒氣傷了根本,身子一直不太好,昨天齊茂行就是因為聽說表妹傷寒咳嗽,特地過去看望,時候晚了,這才索性在距離鴛鴦館不遠的外院里歇了一夜,沒有回來。

蘇磬音這話只是隨口客氣一句,但是吳瓊芳卻彷彿受到了詰問一般,緊緊咬著下唇,低著頭,身子都有些隱隱的顫抖。

見她這幅表現,蘇磬音愣了一瞬,回神想了想,也才反應過來,這表姑娘怕不是以為她這句話是不滿齊茂行宿在外院,有意責問?

想明白這個,蘇磬音立時閉了口,往後靠在椅背上,抬手朝著齊茂行做了一個「您請便」的手勢,接著就這麼又端起了剛才放涼的參湯,垂著眼睛淺啜了一口。

鑒於他們三個的特殊關係,她說什麼都可能被對方誤解,最好的還是什麼都不說,就當自個不存在。

齊茂行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方才叫表妹進來時,還並不覺有什麼不對,這會兒親眼見著表妹滿面的無措倉惶,這才察覺到了其中尷尬。

他知道吳家表妹有些過於多心了,但其實瓊芳幼時並不如此,從前的表妹,端莊嫻雅,舉止大方。

但自從去年姨爹獲罪斬首,姨母無奈自盡,吳家只剩了她一個,還從好好的官家嫡女淪為賤籍奴婢,在教坊那等下流地界走了一遭。

雖然有他前後奔走看護著,並未當真吃了苦頭,但驚魂未定之下,行事變得多思多疑,也實在是情有可衷,更莫提如今還是當著蘇磬音的面。

可是若叫蘇磬音為了表妹避讓出去……

才想到這,齊茂行微微側眸,看了一眼一旁老神在在的蘇磬音,不必嘗試,便敏銳的預感到自己若敢開口,就必然得不著什麼好話。

罷了,他這「夫人」實在是難惹的很,他這會兒精神又不濟,還是先打發了表妹,尋個蘇磬音不在的時候再好好細聊罷了。

這麼一想,齊茂行便忍下渾身的疲累,著意溫和了口氣,接過話頭:「我無事,瓊芳你風寒可大好了?」

同樣的問題,蘇磬音問時滿臉難色,這會兒問的換了齊茂行,吳姑娘便立即滿面動容,語帶哽咽:「我算得什麼?只是表哥……」說到這,她話頭一頓,眼睛便瞬間濕潤起來。

不是蘇磬音這種裝模作樣光按眼角不流淚的,吳姑娘一看就是真哭,而且還顧忌蘇磬音在場,努力壓抑著不太敢露出來,單薄的身子都微微發顫,凄美的如同嬌花泣露。

果然是真愛,瞧這模樣,真是,看著她都感動了。

蘇磬音默默抿一口參湯,又往大圈椅里靠的更后了些。

齊茂行搖搖頭,聲音沉穩,帶著明顯的安撫意味:「不必擔心,你只管安心在鴛鴦館住著,有什麼缺的,或是遇上了什麼事,就叫丫鬟去找奉書……」

「我哪裡是為著自個?」吳姑娘抬起頭,眼眶發紅:「下頭又是受傷又是中毒,說什麼的都有,表哥,你告訴我,你如何了?」

齊茂行聞言一頓,若是方才沒有魏公公過來,他自知前路渺茫,此刻自然會直言相告,並立即詢問表妹的打算,為她的日後安排一條妥善的退路。

可是他剛才已知道了自己這毒其實有的解,卻偏偏又不能說出來,一時之間,便不禁有些遲疑起來,不知該如何與她解釋。

「表哥……」吳瓊芳見他沉默,擔憂更甚,忍不住又叫一聲。

罷了,齊茂行聞言,立時做了決定。

就暫且叫表妹擔心一陣子罷了,等到殿下大事已成,他的「傷」也能痊癒,到了那時,蘇磬音陪著他這廢人許久,算是仁至義盡,再提和離時,忘恩不義的惡名就全在他一個頭上,誰也不能再說蘇家女一個不字。

等到和離之後,再待到風聲過去些,他年紀也大了,說服家裡祖母也更容易些,能與表妹大婚自然最好,實在不成,以妾之禮迎進來也罷,反正有這一次的教訓,他也不會叫家裡背著他再定一回親事,日後也不會再尋旁人。

娘親去后,姨母便一直對他照顧有加,如今吳家有變,唯留表妹孤身一人,哪怕是看在娘親與姨母的面上,他護她一生,必不叫表妹受了委屈就是了。

一念及此,齊茂行的面色一正,不提自己身子到底如何,只是認真道:「你不必擔心我,府里那些流言你也不必管,你只好好看顧好自己便是正事!」

說罷,見她穿的單薄,便又忍不住皺眉道:「你向來身子弱,風寒還未大好,為何趕這天快沉的時候出門,這個時候,你再病的厲害了,豈不是又與我平添一樁擔心?」

「我擔心表哥。」吳姑娘才解釋一句,眼眶泛紅的上前幾步還想再問個清楚,但是齊茂行卻已不再多說,只吩咐起了門口的蒲月,叫她去找一身姑娘能披的斗篷,又說回去路遠,怕天色晚了,叫多提幾盞琉璃燈來。

幾口湯的功夫,原本纖細單薄的表姑娘就披了一件厚實的熊皮氅,一步三回頭、略顯臃腫的被丫鬟送出了門去。

——————

出了抱節居后,吳瓊芳的眼淚停下許多,只是才哭過的眼眶在外頭一吹,就越發紅了起來,在這瑟瑟寒風裡,顯得越發的可憐憔悴。

一旁扶著她的丫鬟攬月焦急勸著:「小姐千萬莫哭了,明個起來,腫得更厲害了可怎麼好?」

吳瓊芳瞧著路旁還是一派蕭索的枯枝,語帶哽咽:「表哥傷成這樣,我怎能不心傷?」

丫鬟攬月也是滿面擔憂:「府里傳的風風雨雨,也不知道二少爺到底傷的怎麼著,若是當真有個好歹,小姐您的日後可怎麼辦?」

「家破人亡,不過浮萍之身罷了,還談什麼日後。」吳瓊芳垂眸自傷:

丫鬟攬月卻比主子更急:「您可千萬別這麼說!萬一二少爺當真有個萬一,這府里還有誰能顧及您的日後?奴婢多嘴了,只是小姐您想想,您的身份到底放在這,一個不好,難不成當真要再回教坊不成!」

因為家中連累,吳瓊芳乃是官奴,一個「官」字,便又與尋常奴婢不同,一為官奴,便終身都是賤籍,便是想要贖身為良都不可能,但凡無人相互,當真只有重回教坊這一個下場。

一提到教坊兩個字,分明身上披著這麼厚實的熊毛大氅,吳瓊芳都生生打了一個激靈。

她死死的攥著手裡的帕子,不知想到了什麼,單薄的身軀都止不住的微微打顫,半晌,才終於重新開了口:「好好打聽清楚,表哥的傷……到底,是什麼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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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成為「廢人」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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