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匕見

「你想吃什麼？」

北原南風握著岩井薰纖細的小手，卻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也不提，只是詢問一句她想吃什麼。

岩井薰低下頭，用力反握住北原南風的手，裸色晶瑩剔透的指甲微微陷入了他手背的肉里。

她沉默了好一會，才用跟以往沒有任何區別的清冷聲音平靜道：「我沒什麼想吃的。」

「那總不能吃飯糰吧。」

北原南風牽著她往前走去：「你想吃飯糰那就難辦了。」

「……」

岩井薰不再說話。

似乎剛剛那句已經是極限了。

北原南風也不勉強，就拉著她往前走。

一直走啊走。

兩人一路上路過了不少餐館了，裝潢講究的西式餐廳，看起來很地道的傳統店，新潮的網紅店，還有半吊子不上不下的墨西哥餐廳……

再次路過一間餐館。

終於。

岩井薰意識到了如果自己不說話，北原南風就會拉著自己的手一直走下去這點。

她驀然停下腳步，握緊北原南風的手，臉上帶著一抹桃紅，抬頭瞪向他。

不讓他走了。

「嘖，我還以為你會晚點察覺到。」

北原南風轉過身，砸了一下舌，似乎有些不爽。

「請不要開玩笑。」

岩井薰用力拉著北原南風，雖然瞪著北原南風，但還是能看出來，她視線有些躲閃。

「那行吧。」

北原南風環視一圈，反過來拉著她往前面的一家家庭餐廳走去：「就去那家吃好了。」

岩井薰這才挪步，繼續跟上他。

「我剛剛明明偽裝得挺好的啊，你怎麼發現的？」

北原南風一邊走，一邊問了一句。

岩井薰回道：「你一眼都沒看路過的餐館，連好不好吃都沒有考慮過。」

北原南風背對著她，笑道：「這樣啊，觀察力還真敏銳啊，我還想多牽一會你的手來著，畢竟難得。」

「……」

岩井薰沒回答他，只是低頭看向了兩人牽在一起的手。

他到底在幹什麼……角色扮演？可憐自己？

岩井薰不知道。

……那自己又在幹什麼。

懷著僥倖？自己騙自己？害怕他所以聽從？還是別的什麼？

她也不知道。

但。

……只是這一天而已。

就這一次而已。

應該沒關係吧？

岩井薰抿了抿嘴唇，用力握著北原南風的手。

……

一個小時后。

兩人從家庭餐廳走出來。

「話說還挺好吃的。」

北原南風回頭看了眼招牌，伸了個懶腰。

岩井薰站在他身旁，弧度極小的點了點頭。

「稍微走走吧，然後再考慮下午去幹嘛。」

北原南風轉過身，這次沒有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的朝她伸出了手。

「……」

岩井薰遲疑了十幾秒后，沉默著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上。

北原南風握住她的手，笑了笑后，帶著她沿著街道往前走去，同時主動找了個話題：「最近你父親怎麼樣了？」

岩井薰沉默片刻，輕聲回道：「……還好，托你的福最近找了份正經的工作，雖然面試的那幾天幾乎天天都在抱怨，但好歹找到了份正經工作。」

「社畜是這樣的了，抱怨歸抱怨，該做的事還是會去做的。」

「該做的事就會去做？」

岩井薰冷冷道：「我記得他教我的第一次件事就是怎麼搞好職場關係，要點就是面對同事的時候，特別是關於工作的事項時，一定要態度誠懇擺出洗耳恭聽的模樣，最後還要留下一句給人無限安全感的『啊啊，我仔細想想』，然後轉頭就可以把對方給忘了。他說這樣可以保證掉規避百分之九十的麻煩。」

北原南風嘴角抽了抽：「……這是想搞好職場關係？這單純就是逃避吧？」

「是。」

「……那記住了，千萬別學這奇怪的技能，會變成你父親的。」

「……」

岩井薰聽到北原南風最後一句話，本來面無表情的臉上波動了一下，然後露出了很細微的笑容，整張漂亮瓜子臉都變得明媚了起來。

似乎是被戳中了笑點。

但笑容沒持續多久，她忽然就反應過來，表情僵了僵。

逃避……嗎？

咚——

岩井薰突然一頭撞在了北原南風的背上。

少女婉轉的思緒被打斷，白皙的臉蛋上爬上潮紅色，立刻後退一步。

「我不是故意停下來，只是看到了一家在意的店。」

北原南風解釋了一句，指了指兩人的斜對面方向。

岩井薰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

那是一家飲品店。

「想不到這裡還能看到奶茶店，怎麼樣，要喝嗎？」

「……戀はみるくてぃー？（戀愛奶茶）」岩井薰默默複述了一遍店名。

北原南風略微有些驚訝：「原來用日語這樣讀嗎？」

岩井薰默默看著北原南風：「你連名字都不知道怎麼讀？就說要喝？」

「別這樣看我，我確實不知道怎麼讀，但我很熟。」

北原南風拉著他往奶茶店走去，一邊繼續道：「再說了，很多事都是這樣，比如說我也不知道你內心到底在想什麼，但也不妨礙我喜歡你。」

岩井薰：「……」

「麻煩，珍珠奶茶。」

北原南風來到店鋪前，用現學的詞朝奶茶店內的店員喊了一聲。

「是。」

年輕店員元氣滿滿的應了一聲，接著看向一旁的岩井薰，問道：「那這位客人……客人？你臉蛋…沒事吧？」

「沒事。」

北原南風回頭看了眼，代替岩井薰回答道：「只是第一次約會不習慣而已，她跟我點一樣。」

岩井薰：「……」

十分鐘后。

兩人離開了奶茶店。

北原南風牽著岩井薰，岩井薰耳尖殘留著紅暈，低頭咬著吸管，不知道是忘了還是怎麼樣，這次她沒有落後北原南風一步，而是和他並肩走在了一起。

這會，兩人倒真的有點像情侶了。

北原南風問道：「怎麼樣，好喝嗎？」

「嗯。」岩井薰微微點頭。

「其實我更加喜歡另一種港式奶茶，可惜這裡沒有，不然可以帶你喝喝看。」

「嗯。」

北原南風沉默片刻，繼續道：「另外，要不換個身份吧，女朋友，而不是情人。」

「嗯……？」

岩井薰輕點下去的小腦袋猛的頓在了半空。

她緩緩抬起頭，看向北原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