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
他們此時正在回居所的路上,因為她剛才表現出的不適,謝知涯沒再讓她待在衣兜里,而是將她捧在了手上。
「沒有沒有。」沈呦呦趕忙否認,她想了一下,選了個合適的理由,「我是聽到說會有五十靈石可以領,太開心了。」
確實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和小仙君相處的這些天,沈呦呦對他生活的拮据也算有了點了解。
他用的是宗門分配的佩劍,穿的是弟子制服,修鍊從不依靠丹藥,居所更是連半點值錢東西都沒有。
可就是這樣的他,卻願意給她買那麼多價值不菲的靈米,願意耗費精力照顧她。
沈呦呦深感無以為報,只能一點點將他的好記下來,等有能力的時候再加倍回報。
沈呦呦悄悄瞥了眼他腰上別著的陳舊佩劍,想,有了那五十靈石和丹藥,小仙君的修鍊應該也會更順暢一點吧。
也能買一件趁手的新法器了。
……
回到居所,將沈呦呦放在竹籃的軟墊后,謝知涯理了理微皺的衣袖,有點擔心地問:「真的不用我帶你去葯堂看看?「
「不用不用。」沈呦呦頭搖得像撥浪鼓,「我就是剛破殼,有點不適應。」
聽她再三保證自己沒事,謝知涯這才不太放心地離開了,臨走前還給將盛靈米的碟子堆滿了。
沈呦呦看著那堆成小山的靈米碟子,嘆了口氣。
小仙君果然不太有養靈寵的經驗,照他這個投喂方式,但凡她自制力差一點,現在就應該胖成了一坨。
不行,回憶起在水鏡看到的矮矮墩墩的自己,沈呦呦決定自強起來,不能因為起始條件不太好,就真的自暴自棄當肥啾啾。
她腦中浮現出一幕鳳鳴九天的恢弘畫面,心中暗暗立誓:
從明天起,努力鍛煉,爭做體態優美的小鳳凰!
不過,今天就再稍微放縱一下,再多吃億點點。
畢竟,只有吃飽了才有力氣鍛煉嘛。
嚼著香甜的靈米,沈呦呦開始琢磨在路上聽到的那一段夜九內心獨白。
剝開這段獨白中二、偏執、狗血的表象,可以看出,夜九此回著實是被傷到了,才會在心裡放出這樣的狠話。
總覽她所知曉的劇情,夜九有兩大極為鮮明的特點——錙銖必報、越挫越勇。
被這樣一個人恨上,屬實是一件危險的事。
所以,在後來他手握權柄之時,曾經羞辱過他的人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報復。
包括女主蘇若雪。
在這次虐點之後,兩人之間還會經歷不少誤會,感情上的裂縫也就越來越大。
那個曾經可以為了心愛姑娘赴湯蹈火盜取靈石的少年夜九也逐漸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冷漠拽狂、動不動就對蘇若雪強取豪奪的無情版夜九。
總結性地來說,《凰歌》此書,基調是先虐男后虐女,兩個人沒完沒了互相折磨了五六百章,始終處在任你怎麼誤會我也打死不解釋的階段。
至於最後結局是如何,沈呦呦就不知道了。
她所知曉的劇情並不算全,和小鳳凰有關的劇情她知道得就清晰一點,其餘的劇情便都只了解個大概,結局部分則是一片空白。
不過,按照古早狗血文的一貫風格,兩個人最終應該是千難萬險地HE了。
沈呦呦粗略看了看那些虐心劇情,登時覺得肝疼,連帶著又會想起先前那種心絞痛的感覺。
不行,她得去驗證一下,他們搞虐戀到底會不會牽連到她。
不然,就這麼個密集的虐法,估計等不到他們HE,她就要心悸而死了。
她快速察看接下來的劇情,企圖找到一個可以進行驗證的機會。
經一番考量后,她擇定了三個劇情點:
夜九被妒恨他的弟子排擠,將他的東西全部扔進了溪水裡。
夜九被蘇若雪的愛慕者毆打,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時候,蘇若雪趕到了。
夜九將蘇若雪送來的東西全部退回去,不肯見蘇若雪,蘇若雪偷偷抹淚。
這三個劇情都是在後幾天發生的,為了使結果更準確,她最好是要親臨現場。
要去現場,那就避免不了要經常出門,出門的話就得告知小仙君——
沈呦呦扒拉了一下靈米碟子,突然生出一種出去玩和家長報備的感覺。
嘶,難搞!
……
小仙君卻比她想的要好說話得多。
在她提出要自己出門溜達溜達的想法后,只是摸了摸她的腦袋,在她腳爪上系了塊青色小圓石,道:「不要跑太遠。早些回來。」
小圓石很輕,並不妨礙蹦跳行走,沈呦呦晃了晃爪爪,估計這應該是防止她走丟的身份證明。
外門弟子雖然大多都是分開住的,可居所卻都集中在一塊。
沈呦呦連著兩天往附近的小溪邊跑,終於在第三天的傍晚時段在溪水裡看見了一大堆浮在水面上的雜物。
被卸了一隻腿的檀木桌,零落的瓷器碎片……甚至還有一張糊著濕乎乎被褥的木床
沈呦呦:「……」
連這麼重的床都扔進來了,這群弟子為了排擠夜九也是很努力了。
她仰頭看天,算了算時辰,夜九應該也快回居所了。
於是,便尋了個不遠的草叢鑽了進去,透過縫隙觀察著周邊時況。
過了約莫一刻鐘,一身藍衣的夜九出現在了溪邊。
他步履匆匆,神情緊張,在看到溪水狀況的一瞬,面色變得陰沉。
然後,沈呦呦便見他彎下身子,用手去撈溪水中的木床——哦不,是床上的被褥。
將那泡得發軟的被褥拽上來后,夜九手攥著被角,用力到青筋暴起,眼眶微微泛紅。
據原書描述,弟子們扔的物件里有一件是夜九母親留給他的遺物,看來,就是這塊被褥了。
隨著夜九眼眶變紅,沈呦呦的心也高高提起,小翅膀捂住胸口,生怕那心絞痛再次上演。
不過,一直到夜九拖著那床被褥離開溪邊,沈呦呦身體也沒有出現任何異常。
「等著。」
她聽見夜九咬牙切齒地留下這句話,看著那道極瘦的藍衣背影消失,突然生出一點可憐他的想法。
察覺到自己竟然生了這種想法,沈呦呦連忙晃晃腦袋。
呸呸呸,她和龍傲天可是有著剜心剔骨的大仇,怎麼能可憐他!
況且,有因才有果,此事歸根結底,還是夜九先做錯了事,卻沒能得到應有的懲罰,才引得了眾怨。
對敵人的心軟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她一定要堅定立場,始終站在龍傲天的對立面。
沈呦呦擺正心態,開始琢磨正事。
剛才夜九表現得很痛苦的時候,她卻並沒有感覺。
由此看來,只是單純夜九被虐的時候,她不會被強行共情。
得出這一認識后,沈呦呦鬆了口氣。
她甚至很樂觀地想,會不會是她猜錯了,其實根本沒有共情這一回事,上回的突發心絞痛只是巧合罷了。
而這一樂觀的想法,很快就被打破了。
……
翌日午後,在和煦暖陽的照拂下,沈呦呦窩在竹籃里,蓋著小薄毯子,美滋滋地睡午覺。
正當她睡得正香的時候,一陣突然其來的劇痛從胸口傳遍全身,令她瞬間清醒過來。
感受著這股熟悉的心絞痛,沈呦呦咬牙切齒地立起身子。
不用說,肯定是夜九和蘇若雪又開虐了。
時況估計還挺激烈,因為她感覺自己疼得都快裂成兩半了。
像是有一把巨斧在身上砍砸,沈呦呦在竹籃里痛苦地翻滾著,心裡祈禱著上回那縷涼氣能再出現救她狗命。
可這一祈願卻遲遲未能實現,她體內溫度反而愈發炙熱,彷彿有熱焰在血脈中流竄,要將她五臟六腑都燒個乾淨。
她難耐地張開口,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在她張口的一瞬,一大團金紅色烈焰噴涌而出,帶著可怖的溫度直竄房梁。
就在那團烈焰擦過房梁,觸碰到屋頂的瞬間,彷彿被某層無形的屏障阻隔,爆發出火花相撞的「擦呲」震響.
而沈呦呦已經痛得快要昏過去,全然不知曉屋內的發生的響動,甚至連自己噴出火焰的事都不知道。
她艱難地喘息著,迷迷糊糊地想,她今日不會要命絕於此了吧……
可明明,明明她一直在努力想要變強,想要好好活下去……難道炮灰的身份就是原罪嗎?
一種劇烈的不甘情緒湧上心頭,她痛得有些神智不清,可卻還是死死地閉上了眼,不讓淚水落出來。
不許哭!
不能讓這狗劇情看笑話。
灼痛下,思緒一會模糊,一會清晰,恍惚間,彷彿有道極其飄渺的聲音在她耳畔盤旋——
「只要你願意到氣運之子身邊去,去幫助他,就能恢復正常……」
沈呦呦想也不想,咬著牙矢口拒絕:「我不要!」
去到龍傲天身邊……不可能的,永遠不可能。
她寧可痛死,也不願意為人奴僕地苟活著。
不自由,毋寧死。
這是她最後的驕傲。
她的態度似乎激怒了那所謂的原劇情,疼痛感愈演愈烈,彷彿有重物在她神魂上一寸寸碾軋,震痛感使她連最孱弱的哼聲都發不出來。
死亡的盡頭,將會是哪裡呢?
思緒渙散之時,她彷彿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輕呼:「呦呦?」
是小仙君。
好歹相處了這麼些時日,死亡降臨前,她突然還想再看他一眼。
於是掙扎著想要睜眼,可眼皮卻似有千鈞重,怎麼抬不起來。
下一瞬,便像是落入了無盡的漆黑中,她徹底沒了意識。
……
就在屋內結界在烈焰碰撞下不斷震顫之時,空氣扭曲了一瞬,顯現出一團黑霧。
那黑霧在屋內散開,化作了個黑髮黑衣的男子。
男子面色冷淡,眼底帶著些不耐煩。
他目光在屋內環顧一圈,最後落在了屋頂。
望著那在崩潰邊緣、正咔嚓作響的透明結界,他眉頭微蹙,抬臂一握,那處氣流便扭動起來。
待那波動被止住,他才慢慢收回手,冷白色的手指上染上了一點焦痕。
「好厲害的火焰……」
他喃喃低語,隨手在那處焦痕上撫了一下,那痕迹便消散無蹤。
收拾好爛攤子,他才緩步走至桌前,看到那竹籃里焦炭似的一團,眉頭蹙得越發厲害。
這……是上次那隻羽族幼崽?
他怎麼記得,上回她不是這個顏色。
而那籃中幼崽似是察覺到他的到來,身子開始扭動,可不過一瞬,就又不動了,氣息也逐漸微弱。
他手撐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勉強伸出手探向那焦黑炭球。
看著像養了挺久的,就這麼死了,怪可惜的。
……
林蔭道上,謝知涯正與三兩弟子,一同往居所方向走。
他身後背著劍,手裡拎著個口袋,穿的是微微泛白的弟子制服,縱然是這樣樸素的打扮,卻也難掩姿容風華。
一旁的弟子看著他拎著的口袋,笑著打趣:「謝師弟可真是疼那隻靈寵,這樣昂貴的靈米,也是說買就買了。」
經了那日,弟子都知道謝知涯養了只妖獸幼崽,還是只模樣可愛的小黃雞。
謝知涯只是微微一笑:「它還小,自然不能在吃食上少了它。」
另一弟子則暗自搖搖頭,覺得他傻。
那妖獸幼崽養來有什麼用?還那麼小,沒個十幾年,根本沒法給他帶來助力。
可他也知道,謝知涯最是心善,就算思量到這點,恐怕也是不捨得丟棄那小妖獸的。
他看了眼面帶和煦笑意的謝知涯,嘆了口氣。
他不也是看中了他這一點,才願意與他結交的。
幾人正閑聊著,謝知涯突然面色微變,眸中閃過焦灼。
「我有些事,先走一步了。」
他急急留下話,步履倉促地往房屋方向趕。
剩下弟子愣愣地看著他瞬時消失不見的背影,數目相對,卻都茫然不知為何。
一路疾速趕至屋門口,謝知涯飛快揮手解開禁制,迅速打開房門。
三兩步跨至起居室門口時,他腳步一滯。
聽見響動,房間中央站著的黑衣男子也回了頭,露出一張稍顯清冷的面容。
清雋的眼、高挺的鼻、線條利落的輪廓……
這是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謝知涯面色微冷,袖中手慢慢緊握成拳。
而那黑衣男子瞧見他,神色卻無任何變化,反倒上前幾步,手扶著門框,朝他略一挑眉,噙著笑道:
「怎麼,不高興看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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