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里鏡外若兩人
「有前車之鑒,只怕我想,我的心也是必不敢動的,它也怕為之跳動的人會在它身上插進一把刀子。」他忽地抬頭注視著浩瀚星空,「你不覺得天樞的星星很美嗎?尤其是那顆璀璨星辰。」
「美是美,但你不要扯開話題。」鏡里的人嘆了口氣,雙眸烏暗。「我是個瞎子,可我不是個傻子。你別騙我,哪怕你重蹈覆轍,也切莫愛上了他。」
雲生寒嗤笑一聲,聲音也冷了下來,「你這個身子被多少人糟蹋過了,還嫌多一個?你有這個心思,還不如多想想怎麼勾搭我的寶貝徒弟吧。」他刻薄的言語逼得鏡里的人雙眶盈淚。
「我只不過擔心你被人騙了感情,何苦這麼羞辱我?」鏡子里那個柔弱的公子眨眨眼,略微皺眉,良言相勸,只是擔心他罷了,提到蕭世言,鏡子里的公子低頭接著說道:「況且我跟世言,我不奢求他知道我的存在,我只要默默愛著他就好。」
默默愛著?真有那麼簡單?雲生寒不再多看鏡子一眼,踩著地上的枯枝落葉,只顧著趕路,「我與你的交易已經終止,我幫你做了你想做的事,餘下的,你不必多管,也沒必要管。」
「龍澤川是花君遲請來破案的,那一起起殺人案事出為何你我皆心知肚明。你若親近他,只怕不會有好下場的。」
「噓。」雲生寒沉醉在浩渺的萬千星辰之中,他抬頭示意一聲,表情多了幾分不耐煩的意味,「夜已深了,你且睡下吧。」
鏡中的人也知道勸不動,「好吧。」無可奈何的他,最後只能多囑咐了一句,「萬事小心。」
「嗯。」雲生寒甚是敷衍,收起了鏡子,眨了眨眼,嘴裡吐出一句「對不起」,自己剛剛的話確實太傷他的心了。
姑蘇之中,秋夜微寒,不愉快的一晚上很快過去了,睡過一覺,隔壁屋裡被凍醒的蕭世言縮了縮身子,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蕭世言窩在被子里發獃,盯著開著的窗戶,窗口飄進來好多枯葉落花,蕭世言緩了緩,才想起來自己房間還放著個花未拂,那個傢伙,長著一張好看的臉,人怎麼就那麼高冷呢?會不會是個正常人,不好男風啊?
想著想著,蕭世言打著哈欠回了自己房間,但剛進門就聽到幾聲奶狗嗷嗷的低聲叫喚,入眼的是花未拂跪坐在地上,背著身也看不到他在做什麼。蕭世言疑惑,走近了兩步,「花未拂你在做什麼?」
「我……」花未拂扭過頭來,嚇得蕭世言直接退後了一步。花未拂竟然把那隻小奶狗咬死了!他居然咬狗!此刻的花未拂手上和嘴角都是血漬,不知情的還以為他還會吃人。
蕭世言直接怒了,「你做什麼呢!」突然間吼出一句,搞得花未拂一動也不敢動,蕭世言心疼啊,「我的狗……」脖子都給咬斷了,滿地都是血,蕭世言欲哭無淚。
花未拂表示一臉無辜,略有喘吁的他拉了拉蕭世言的衣角,「世言大人,我好餓。」
「餓?」蕭世言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師父好像說過這個花未拂不知情愛,不知疼痛,以血為食的,蕭世言每天都貪睡晚起,怪不得他會餓成這樣。「你餓了不會去隔壁叫我一聲么?我養了好幾年的狗狗,你還真……下得去口!」蕭世言鄙視地看了他一眼,抱著已經死了的狗狗出去。
好在蕭家雖說不是什麼大富之家,好歹也算是比較富庶的,每餐都有葷菜,蕭世言輕而易舉地找到了牲畜血,小半壺應該夠他喝了吧?蕭世言吩咐人把自己的狗狗好生埋葬,畢竟是陪了自己好些年的狗狗。這是花未拂在蕭家的第一天,弄死一條狗而已,蕭世言告訴自己不生氣,哎,不生氣,面帶微笑給花未拂把血端了過去。
蕭世言滿臉是笑,覺得昨晚是因為兩個人不熟,所以花未拂不給反應,蕭世言決定趁著花未拂餓了,好好討好一番。「你快喝。」他放下瓷壺,但他自己坐得離桌子很遠,受不了這股血腥味兒。
花未拂自己倒了兩杯來喝,內心深處的珠子散發著紅色的幽光,他忽然把手放在了心口的位置,沉默片刻后,他又轉身把手伸向了蕭世言。而蕭世言不知所以,選擇了避開,眼神也不自覺地看向了桌上的鬼泣鞭。花未拂只窺了一眼鬼泣,隨後說道:「世言大人不必怕,我是不會傷害世言大人的。」
「那你……」蕭世言看著花未拂伸過來的手,眼神有些疑惑。
「剛剛世言大人進門的時候,珠子動了一下,有些舒服。」花未拂眸中並不是什麼很歡喜的表情,一直都是他死前那個略有絕望神情,「我想知道世言大人是不是也這樣。」
蕭世言一臉茫然,「珠子?」他匪夷所思地看著花未拂,許久才意識到花未拂口中的珠子就是師父修鍊出來的魄靈珠,花未拂就是憑藉那顆魄靈珠才得以重生的,因為魄靈珠嗜血,所以花未拂以血為食。「你舒服就好。」蕭世言微微作笑,但是看到花未拂一臉憂鬱又冷漠的表情,蕭世言首先想到的是余辰誠,難不成這個花未拂生前也是個抑鬱症?因為太抑鬱直接自我了斷了?「你還記得你生前的事情嗎?」他小心翼翼地出口。
花未拂搖了搖頭,默不作聲。
「真的不記得了?」蕭世言再一次問道。
花未拂也再一次搖了頭,略眨的雙目滿是星光,讓蕭世言心跳加速。他只是帶著空靈感重複先前的話,「未拂一切聽命於世言大人,自然不會欺騙世言大人。」
蕭世言偷樂著,果然跟師父說的一樣,什麼都不記得了,以後這個美男就是自己的了,在家裡想怎麼來就怎麼來,床笫之事可以慢慢教給他,畢竟蕭世言和雲生寒都是情場上的佼佼者。「你不喝了嗎?」蕭世言看他坐在原處不動聲色,開口問道。
「已果腹,謝世言大人厚愛。」花未拂語出淡淡。
蕭世言瀟洒一笑,「深情不及久伴,厚愛無需多言。」
「那世言大人還說這麼多。」
「……」
花未拂眨眨眼,似乎並沒有看到旁邊一臉懵的蕭世言。蕭世言故作生氣,起身接近了花未拂,近在咫尺的距離,蕭世言吹了口熱氣,那口熱氣讓花未拂的魄靈珠蒙上了一層嵐氣。緊接著他坐入了花未拂的懷中,想引誘花未拂吻他,但是花未拂根本不解風情,任蕭世言坐著。蕭世言暗自想著這個花未拂該不會是一根筋吧,他抬頭主動吻了上去,可就是他將舌探進花未拂口中,嘗到了齒間血腥的滋味,花未拂還是固執死板。
「你相信一見鍾情嗎?」蕭世言眨眨眼撩撥著。
花未拂依舊坐懷不亂,「一見鍾情,鍾愛的是臉,不是情。」末了,花未拂搖了搖頭。
「果然是個聰明人。」蕭世言挑起一笑,跟這個絕美的公子對視著,「我還真的鐘愛你這張臉,毫無瑕疵的藍顏。」他一邊說著,一邊下地,「在這裡坐著不許動,懂嗎?」蕭世言指了指座位,隨意地把桌子收拾了一下,而花未拂全程看著,也看著蕭世言出了門。
他可能是去吃飯了吧,畢竟他是個活生生的人。花未拂凝眸,聽從蕭世言的,一動不動,就連心口的珠子也是。只有秋風透過窗戶的縫隙吹進來,吹著花未拂的長發。早上的狗吠聲沒了,就這樣安安靜靜著。許久之後,花未拂聽到了腳步聲,緊接著是開門的聲音,腳步急促,進來之後的關門聲也很大,似乎都在印證蕭世言的火氣也不小。
「我爹是真的要煩死人了,天天逼我去找夫子賠禮學習,學不好就是學不好,根本不是那塊料好吧,哼。」蕭世言踢了凳子一下坐了下來,隨後趴在桌子上看著對面的花未拂,不再抱怨了。
花未拂低眉順眼,依舊是安分坐著,毫不在乎蕭世言投來的目光。已經不止一次了,亂葬崗的畫面浮現在他的腦海,可他並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他再定睛的時候,自己是在蕭家大公子的房間,面前是伏在桌上盯著他的俊俏公子。
蕭世言歪了歪頭,還是看著一身紅裝的花未拂,他這樣燦若星辰的容貌,纖瘦的身子,加上過腰的長發,好像個小女子啊,只是人有些高冷,令人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啊。蕭世言無趣,伸手拉住了這個美男的手,好希望他能給點兒反應啊。蕭世言晃著他的手,目光轉向了窗外。
……「今生今世,絕不負你。」……那抹鮮紅色的衣裳忽然出現在花未拂的眼前,魄靈珠顫動了一下,並不舒服,有些痛意。與此同時,蕭世言也回了頭,看著自己的手被花未拂叩緊了,蕭世言這就忍不住笑了,伏在桌上繼續盯著他,「你眨一下眼睛,就有一顆星星落進我心裡。」
「一顆隕落的星星掉進凡間的茅房也算是值得一提的感人故事?」花未拂又眨了一下眼睛。
「……」蕭世言告訴自己不生氣,情不自禁地瞟了他一眼,「這麼香甜的嘴裡怎麼就說不出好聽話來?」蕭世言嘀咕著,爬上了桌子。花未拂看著蕭世言這一個外人看來很溫雅的公子,不顧形象爬上桌子就要強吻他的舉動,他不躲也不避。蕭世言大大方方的跨開腿坐在他身上,花未拂的相貌吸引著蕭世言的親近,而他身上的冷氣,在蕭世言覺來,更能浪起心裡的熱火。
「你看我長得也不差,別這麼不情願啊,再不情願,你昨晚也是睡了我的,那我們就是夫妻了。」蕭世言說著曖昧情話,滿帶熱氣的唇咬住了花未拂的耳垂。
花未拂仍舊是坐如銅鐘,像一塊冒著冷氣的冰塊一樣,「沒有拜堂合巹之後的洞房,都是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