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月圓人成雙
「二公子。」
「……」花未拂站直了身體,微啟的唇又閉上了。
夜尋匆匆跑了過來,提醒道:「二公子這個時辰應該去戍星台了,蕭公子已經等了許久了。」
花未拂站在原地,略怔了片刻,不緊不慢地合上了冰棺的蓋子,隨後面無表情地走出了冰室。
上了一節節台階,戍星台上,花未拂過來的時候,蕭世言果然都等不及了,搓了搓手笑說著:「不讓夜尋去催一下,還以為你要爽約了呢,快坐快坐。」蕭世言拍了拍鋪在地上的厚席子,花未拂首先是解了身上的赤龍斗篷,整理了一下披到了蕭世言身上,才坐下了,「哈哈。」蕭世言就喜歡他的貼心。
花未拂剛坐下,這才看到桌上擺著的酒水和糖塊,他登時怒了,「息絕說了,最近得看好你,不許喝酒,而且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晚上少吃糖。」
「啊啊!」蕭世言早在他開口前就識趣地捂住了耳朵,大喊大叫起來,都淹沒了花未拂訓斥的聲音,「我不管!我就要吃就要喝!未拂,我已經沒事了,而且,你就縱容我一次吧。」說著,蕭世言討好性地給花未拂倒了一杯酒,他是什麼人,蕭世言可一清二楚的,花未拂也是個小酒痴。
花未拂搖頭嘆氣,自己真是拿這個傢伙沒辦法,只能慣著了。
深秋的時節,不似在夏天,總把關注點放在星星上,這次出來把酒言歡,又圓又亮的月亮吸引住了花未拂的眼神。蕭世言端著酒杯挨著花未拂坐下了,花未拂回頭時,就這麼近距離地看著他。
他笑說著:「月亮都這麼圓,我跟你終於圓滿了。」
「可我還不能娶你。」話一說完,蕭世言的臉色就變了,花未拂立刻意識到這句話惹得蕭世言不高興了,隨後又連忙說道:「其實娶不娶已經不重要了,總之世言大人是我的,花焉知已經死了,現在沒有任何人能讓你離開我。」花未拂倒滿一杯酒,端著這杯酒繞過蕭世言的胳膊,第一次跟蕭世言合巹而飲,蕭世言滿心歡喜地喝了酒。
他搭著花未拂的肩,找到了一個依靠,笑罵道:「你啊,就只看重這些規矩禮法,但是又跟白今明和蘇暖他們不一樣,你是讓人又愛又恨的那一種。」
花未拂側過身來跟他對視,問道:「我不同意你說那些婚後言詞,你便記恨我了?」
「哈哈。」蕭世言順手從桌上拿了一塊糖咬了一口,「這隻算其一。」哎?他看著手裡的糖,細細嚼著,應該不會再有毒了吧?
花未拂又把他拉了過來,不讓他吃,「其二其三呢?」
蕭世言才不敢說呢,推開花未拂就往自己嘴裡塞糖吃。結果,花未拂摟著他的雙肩,唇悄悄湊了過來,頓了一下,他立刻害羞了,輕輕推著,哪裡推得開?「嗯……」蕭世言嘴裡的糖還沒嚼碎呢,香甜充斥在口中,他忍不住往後仰躺著,腰卻被牢牢束縛在花未拂懷裡。等到花未拂鬆口的時候,蕭世言推搡著,打了花未拂兩下,笑嗔道:「你不是不愛吃糖了嗎?就算要吃,桌上多得是,自己拿啊,非要搶我嘴裡的。」
花未拂柔和地笑著,月與星辰皆失色,「世言大人嘴裡的最甜。」
「哼。」蕭世言羞憤,推開花未拂起身去欄杆那邊看星空,身後的花未拂扶地起身跟了上去。「你看,星星,太漂亮了!」蕭世言指著天空中閃亮的明星,激動得扒著欄杆又蹦又跳,但花未拂宛如星辰般的目光,始終都在蕭世言身上。
暮秋時節,焜黃華葉衰,息絕跟龍澤川學習著怎麼辦案,兩個人簡直是遇合之美,龍澤川頗有辦案之才,而息絕正好是醫學奇才,互補不足。
纖細的銀針一點一點地刺進了花焉知的屍體,息絕的兩指緊緊捏著銀針,另一隻手按著花焉知纖白的肌膚。息絕通過推斷,準確地確定了毒素的範圍,但是起針的時候,他從針尖上嗅到了腐爛的味道。
「怎麼了?」
息絕再次聞了聞,確定自己沒有聞錯味道,放下了銀針,「花焉知的身體已經開始腐爛了。」
龍澤川若有所思,不免擔心起了蕭世言。
「儘管他的屍體被保存在極其寒冷的冰室,還是阻止不了腐爛的下場,冰棺只能延緩他大體上不會腐爛,但是他服食過斷腸散,腸子已經開始發爛了,這就說明了斷腸散厲害之處。」息絕不甘心地拍了一下冰棺,「該死的,這花焉知居然這麼極端狠毒,但願世言真的能夠好起來,否則他得承受多大的痛苦啊。」
龍澤川呼了口氣,讓息絕搭把手合上了冰棺,「根本就是多此一舉,在花焉知身上找不出什麼線索來,八卦書也沒有下落,我們不如多去看看蕭公子呢,等會兒再去看看久長吧。」
「嗯。」
從冰室里出來,一對兒夫妻準備去看看另一對兒夫妻,哪知道兩個人來的根本不是時候,房間里蕭世言又跟花未拂吵了起來。息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來都來了,於是勸了勸蕭世言:「身體還很虛弱,你就安分一點兒,讓未拂省省心吧,他一個人操持花家也不容易啊。」
蕭世言把身體轉過去不想看見花未拂,「我讓他省心,少管我的閑事,說了沒胃口就是沒胃口,我不想喝葯了,又苦又澀,非逼著我。」他生氣地坐了下來。
花未拂是為了他好,自己受了委屈,聽著蕭世言發火埋怨,花未拂自己一聲不吭,只是把葯推了推。
「你別逼我了好嗎?!」蕭世言急得起身又蹦又跳,「已經喝了一個多月了,根本就……」他忽然住口,頓了片刻,才又開口,「根本就是多此一舉,我最近愛吃酸甜的東西,不想喝這麼苦的葯,倒胃口。」
「你想吃什麼都可以,但是前提必須把葯喝了。」花未拂平靜地說道。
原來就是因為這個事啊,息絕勸他兩句,人家花未拂也是為了他好,就把葯喝了吧?龍澤川貼心地端起葯遞向了蕭世言,然而——「不喝不喝就不喝!」蕭世言擺手一推,龍澤川端不穩,葯就這麼摔在了地上,三個人都是一驚。
花未拂表面上平靜得出奇,重重地拂了一下袖子,「愛喝不喝。」花未拂這就出門去看看久長。
又生氣了。蕭世言想上去攔住,張口欲言,但是不知道說什麼。「唉。」息絕搖搖頭,這兩個傢伙都沒讓他省過心。見花未拂走了,息絕坐下來給蕭世言把了把脈,一邊又問著:「最近身體可有不適?」
「偶爾腹部會疼,不過不要緊,疼一陣子就過去了。」蕭世言會儘力在花未拂面前掩飾著,他心情不佳,繼續說著,「其次就是胃口不好,雖然餓,但就是不想吃東西,我怕未拂擔心,每次都是硬著頭皮吃一些刺激性的東西。」
「難為你了。」龍澤川嘆氣,拍了拍蕭世言的肩膀。
房間里,花未拂進門就把虛掩著的窗戶關嚴實了,親自抱著孩子餵奶。
「屬下已經讓人在花家找遍了,可就是找不到家主想要的那本書。既然真的是逆天改命的話,三公子自然不會把八卦書放在顯眼的地方了,而且當年,家主的雙親為何要對外宣稱八卦書已經被燒毀了呢?」夜尋很懵啊,理不清頭緒。
「是啊,為什麼呢?」花未拂陷入了沉思,逆天改命,純屬找死。母親甘昭是甘家的人,應該不會不知道八卦書的反噬,那息樂醫書中提及被反噬的兩位友人到底是誰呢?八卦書本是甘氏之物,又為何會落到了花家呢?花未拂想不通,但直覺告訴他,八卦書絕對是在花家,否則花焉知的死就解釋不通了。
「家主,家主。」在花焉知死後,花未拂只能接任了家主之位,夜尋一連叫了好幾聲才拉回了花未拂的思緒,「家主,羊奶已經涼了,我端去熱一熱吧?」
「嗯。」花未拂同意了,坐下來照看著久長。
秋日的午時還是很溫和的,花未拂抱著久長出來晒晒太陽,孩子已經五個月大了,嬰兒的雙眼炯炯有神,眉目清秀,越來越像他的爹爹了。
久長伸著小手,小嘴裡咿咿呀呀地學語,花未拂喜愛得不得了,扶著他的腋下讓這個小傢伙站在自己膝上,小傢伙腳丫子併攏著,上下蹦躂起來。「哈哈,我的久長,唔唔唔。」
「唔!」他蹦跳著,兩眼笑眯成一條縫,似乎聽得懂花未拂的話,模仿著發聲,就連花未拂笑的時候,他也會咯咯地笑著。
「我可愛的孩子,真是個聰明的小傢伙。」花未拂小心翼翼地呵護在懷裡,從袖子掏出帕子擦拭著久長的口水,「唔唔,久長可真乖。」可愛的孩子嗲聲嗲氣,讓原本生氣的花未拂暫時忘了蕭世言不聽話的事情,一心都在這個乖巧的孩童身上。
傍晚將近,給久長喂好了奶,花未拂讓人搬來衾枕,不想理會蕭世言,所以他打算在久長屋裡將就一晚,順便照顧一下孩子。「呼……」花未拂吹了蠟燭上了榻,日落西山,屋裡漆黑一片。
「吱呀……」不過多久,突然之間,輕輕的一聲響起,門悄悄開了。俏皮的白衣公子以為花未拂已經睡熟了,推了房門躡手躡腳地溜了進來。可他不知道,早在門開的時候,花未拂便立刻警惕起來,以為有人要傷害自己的小寶貝久長,就在花未拂將手按在了九霄爐上,準備尋找時機起身制裁那個傢伙的時候,蕭世言接近搖籃低聲喊了一句:「叫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