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淶流河之戰(三)
第五十九章淶流河之戰(三)
倉促沖入敵陣的遼軍迎面撞上了女真人。
問題來了;一是遼軍倉促衝鋒陣型鬆散,組織被打散,再加上被女真偷襲射死的數百人,等兩兵相交時基本上成了各自為戰的局面。再有,雖然遼軍憑藉李存勖的奮勇而激勵起了血性,但無奈這些人訓練荒廢已久,無論是戰鬥技能還是體力都大大不如女真人。
一個照面后,十餘個女真士兵倒下了,遼軍卻付出了一百多人的代價。
就算後續不斷有遼軍騎兵加入到戰線當中,但敗象已生,他們也只不過是同樣地單個陷入女真人的小包圍圈內。
若是遼軍結陣而攻,那女真人啃下來還真需要費點功夫。可現在因為遼軍毫無準備而變成了添油戰術,那可正中女真人的下懷了。
契丹騎士鬱悶地發現雖然兩方人數相差不多,但女真人總能在局部造成絕對的優勢,一人每每要抵擋來自三面的兵器。
雖然場面看著激烈,雙方都在拚命廝殺,但實際戰況卻完全成了女真人單方面屠殺一個個落單的遼軍。隨著血管中的熱血慢慢冷去,衝鋒的遼軍惶恐的發現前面己方的騎兵完全是在經歷一場屠殺!無論是添上多少人,都在一瞬間被裹入女真人的攻擊陣型,在局部被絕對優勢兵力殺死。
退縮了,長久的承平生活已經腐蝕了契丹武士的作戰意志。內心中剛剛激勵起的一絲勇氣,也在戰友相繼死亡的殘酷事實面前消失的一乾二淨。
一個,兩個,衝鋒的騎兵被盡數殺死,而後方再有沒有一個契丹騎兵敢發起衝鋒了。
兇殘的女真騎兵嗜血地屠殺著任何膽敢上前的契丹人,在清掃了大部分進攻的契丹騎兵后,怪叫著沖向了後排。面對撲面而來的血腥味,和非人般的兇悍女真人,契丹騎兵忘記了祖先死戰的勇氣。他們丟盔卸甲,在主將耶律戈斜的率領下爭先恐後地逃離了戰場,把冰面上的友軍完全暴露在女真人的鐵騎之下。
於是一場更大規模的屠殺發生了,女真騎士除了派出五百騎追殺逃散的遼軍外,其餘人悠閑地跳下戰馬,站在平地上不斷地往河面射出致命箭矢。
身處冰面的遼軍被射得人仰馬歪,根本無處可躲。
僥倖先一步抵達對岸的遼軍只能惶恐地看著冰面上的袍澤一個個倒在箭雨之下,聽著他們悲慘的求救聲。
冰面上的遼軍崩潰了,在巨大的傷亡面前,他們不顧腳滑的結果,奮力沖向對岸。結果卻是越來越多的人滑倒,然後被女真射手精準的射殺。
不一會兒,冰面上就再也見不到一個活著的人了。
對岸的遼軍也不好過,雖然集結了四千人,但這支軍隊已經完全喪失了作戰的勇氣。所以當他們的背後出現了少量女真部隊后,將領當機立斷就投降了。
最終,這場戰役以女真人的完勝劃下句號。女真人以二百人的代價,殲滅一萬遼軍騎兵。
遼軍除卻反衝鋒時陣亡的一千餘人,加上河面上被射死的二千人共陣亡三千人。四千衝過對岸的騎兵投降,而逃跑的耶律戈斜和二千騎兵則在這片人生地不熟的森林裡,被追蹤的五百女真騎士一一追殺。
戰事結束。除了派遣百餘人看守投降的契丹人之外,大部分女真士兵都在打掃著戰場。對於缺少盔甲、武器的女真人而言,這一次的大戰可謂大豐收!四千副完好無損和三千副可以修補的皮甲、近萬件高質鋼鐵兵器、五千匹戰馬、十萬支鐵頭箭矢……
發財了!!!
這麼多物資,足以武裝整整一萬女真人!而且不同於之前的五京鄉丁雜牌軍的劣質兵器,這些析津府的軍隊可都是大遼的所謂『精銳』,武器鎧甲都是全國最精良的。
那一百副將官穿戴的鑌鐵甲,更是讓這些把一個鐵鍋都能當作傳家之寶的女真人羨慕的直掉口水。乖乖,這得多少鐵鍋才能做出一副甲啊?遼人太奢侈了!
完顏一族的人興奮壞了,正是在這樣『喜慶』的氣氛下,李存勖,這個戰鬥到最後被俘的遼軍將領被帶到了他們的面前。多虧了他身上的鑌鐵甲,才讓他能身中數十刀依然奮戰,砍死三名女真人後被俘。
他被剝掉了鐵甲后渾身捆綁,在寒冷的冬天只穿著內衣被迫跪在雪地上。
「這個遼狗殺了三名族人,是個頭目。」
此刻阿骨打正在巡視慰勞女真戰士,留守大營的是他的弟弟完顏杲。他見李存勖半死不活的樣子,隨意地吩咐道:「砍了。」
就在士兵拔出腰刀,準備直接處斬時,坐在完顏杲旁的乙室出聲了:
「慢著!」
說罷大步走向李存勖,站在他面前後打量了一番,接著在他震驚的眼神中用漢話說道:「可是子勉?」
「你……是何人,怎知某之字?」
「可還記得析津府蕭進忠?」
「蕭進忠?!」
李存勖吃驚地猛地抬起頭,仔細觀察著眼前的人。他面目滄桑,頭髮剃成女真樣式,從外觀看和那些女真蠻人無異。但仔細一瞧,卻又確實頗似故人蕭進忠……
「你是蕭進忠,蕭答禮?」
乙室微笑了一下,回頭對完顏杲用女真語說道:「此人是我在遼地的熟人,不是契丹狗而是漢人,就送給我做奴隸吧!」
「隨便……」完顏杲無所謂地答應了。一個小小將領,妹夫要了就給他便是。
乙室回過頭,讓士兵為李存勖鬆綁后,笑道:「子勉請起,在下還有不少的事情想與你溝通呢!」
李存勖揉了揉被繩索綁的發痛的肩膀,依然不可思議地看著乙室:「蕭兄不是被通緝了么,怎麼會在這裡,還做了女真叛賊的頭目?」
「說來話長,此事容我日後慢慢解釋……做哥哥的現在只問你一句,肯不肯投靠我女真,與我一同效力?」
李存勖聽后嘆了口氣,道:「某也算為這大遼盡忠了……只恨若不是那耶律戈斜不聽吾言,輕兵冒進,何至如此慘敗啊!今日若是降了,某在南京的家眷子女可全要遭殃了……哥哥恕某實難從命!」
「若是擔心家眷,子勉大可放心。此戰無遼人倖免,官府必然以為你也與軍共墨了。只要你改了頭髮,換了服侍,又有何人能認出你?等我女真大軍攻下南京,還不怕能與家人團聚?」乙室並不生氣,依然溫聲勸導。
眼見李存勖有些意動了,他繼續道:「你可不知道,這女真兇殘威猛,不類於人。縱然遼主派軍十萬,也殲滅不了我們。且看這遼國自天祚帝登基后朝政**,民眾苦不堪言,內部又有宗室不穩,已是搖搖欲墜即將亡國了!你不趁現在投靠新貴,從真龍,更待何時?」
李存勖已經是被說動了,可卻有最後一絲顧慮:「可若要某剃成……哥哥這般的髮飾,有違我漢民千年之傳統,某死後無以見我先人啊!?」
漢人千百年來,都將衣冠髮飾視為華夏之正統。衣左衽,束髮自春秋來就是華夏的證明,無論是五胡亂華時的華北漢人還是遼建立后東北的漢人,都堅決地維持著這一項傳統。在漢人眼裡,朝代更替無關輕重,但衣冠發束事關華夏文明的延續,事關死後無顏去見列祖列宗,是比生命,比任何朝代更迭都要珍貴的象徵。
一直到滿清入關后,漢人才在剃髮令和屠刀面前失去了自己的文明……
當了十餘年的南面官,乙室自然了解漢人的這項習俗。他很大方地說道:
「子勉放心,女真主,完顏阿骨打非常仰慕南方之文化,對於漢人更是比契丹人親切許多。你只需上陣時戴上頭盔,不讓遼軍認出便可,平日束髮無人會管。」
最後一絲地顧慮被打消,李存勖已是死心了。
「某,願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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