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民

刁民

康熙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別人對他不敬。尤其是要挾他,強迫他做某事。

他八歲登基,先帝給他安排了四名輔政大臣。其中一名叫鰲拜的輔政大臣,在朝中獨攬大權,不把他放眼裡。不顧他的意見,非要治另一名輔政大臣的罪。

滿朝文武皆畏懼鰲拜的勢力,無一人站到他這邊。他用了兩年時間準備,最終把鰲拜拿下囚死。

那時候他十六歲。

凡是跟他作對的人,沒有一人有好下場。太皇太后是他恩重如山的祖母,他拿她沒辦法,但對她安排的人有辦法。

安排博爾吉特氏的女子入宮,他尋理由治罪,然後再扔到一邊不去理會;安排到他身邊的兩名宮女,都被他臨幸了扔進了後宮里。至於那些眼線太監們,全部清出了乾清宮。

他現在二十六歲了,自認為再沒誰能夠強迫得了他。現在卻被一個女人強迫,還是羞恥的強迫。

他拚死也要反抗,堅決不能受此侮辱。

……可,可手腳就是使不上力。

氣憤,惱怒!不但惱這個不知羞恥的死女人,也惱自己。倘若自己真使了全力,她根本摁不住他。摁住他的,是身體里的另一個自己。

理智在說:「滾,信不信明天朕就尋理由把你廢了?」

另一個自己:來呀來呀。

理智在說:「把你的臟手拿開。」

另一個自己:繼續繼續。

理智在說:「朕累了,朕實在不想了,滾一邊去。」

另一個自己:想想想想,想的很。

理智在說:「你再這樣,朕不給你留情面,踢你下床。」

另一個自己:在磨蹭什麼?還不快上來。這是想急死朕的嗎?

佟寶珠傾身趴在他旁邊,對著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氣,笑呵呵道:「皇上要是累,今晚就算了。反正有過一次了,今晚也算交了差。對不起啊!臣妾方才冒犯您啦!」說完話,跳下了床,對著門口大聲喊:「送水進來。」

康熙:「……」她這是故意的,故意讓他著急。也跟著跳下了床,掐著她的脖子,惡狠狠道:「你這個死女人,做事能不能善始善終,有頭有尾。」

佟寶珠認真地說:「上床之前,是臣妾給您洗的;待會兒,臣妾也給您洗。」

康熙:「……」

佟寶珠摸了一把他高高的直立,笑道:「皇上是天子,意志非同常人,就是某個地方想,理智也能控制著邪念。」

康熙:「……」朕當然能控制,朕就沒有做不到的事。

這晚,他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在一個孤島上。孤島上除了自己之外,只有幾頭油光水滑的母豬。身體里的渴望蓬髮,饑渴難忍。實在忍受不了了,看看母豬。

看過多次之後。心想,活人還能被憋死不成?他是大清天子,有很多大事等著他去做。成大事者不拒小節,閉著眼上吧,反正沒人知道。

可是母豬不聽話,一靠近,它就往前走。島上沒繩子栓。急得他團團轉。就在這時候,貴妃拿著繩子出現了。

他急聲催促:「快快,幫朕把豬栓住。」

貴妃甩了甩繩子,露著六顆小白牙,森森地笑道:「皇上,這繩子是臣妾拿來栓您的。」

這時候,他突然意識到,有女人啊!還要豬幹什麼。真是被憋傻了。想到這裡,就朝貴妃撲去……貴妃一個閃身,他撲空了……地上是尖厲的石子……瞬間驚醒!

早朝上,康熙滿腦袋都是母豬,把自己噁心壞了。他是天子!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竟然做這種令人作嘔的夢。都怪貴妃,讓他急火難耐,才會在夢裡也想著這事。

這日,主要議的是捐官。朝中分成兩大派。以索額圖為首的一派,反對朝廷明碼捐官,說是有損國體。以納蘭明珠為首的一派,支持朝廷捐官,說是既能解國庫之困,又能得有才之士。

兩派爭執不下,爭執到激烈處。納蘭明珠這一派,大罵反對那一派,說他們是居心叵測,想私下裡賣官,中飽私囊。並列舉出了,近一年之中,哪些官位是收了別人錢。

若是往日,他們的爭論尚未達到白熱化之前,康熙就阻止了。今日思想總是跑神,不是想著昨夜受辱之事,就是想著夢裡的事。沒注意台下什麼時候,鬧成了一團。

待他回過神來,深吸了一口氣,大聲道:「退朝!」

朝臣們以為是皇上發怒了,方才鬧的那些人,趕緊跪下請罪,其餘的人也跟著紛紛跪下。

康熙拂袖而走。

眾臣趕緊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承乾宮裡。

吳啟爵給佟寶珠說,施公子找到了那名給會給酒調香的人,現在就在京城。

「那人可信嗎?」佟寶珠問。

「奴才覺得可信。」吳啟爵這段時間跟施世綸混熟了,兩人相處的極好,「施公子說跟這人認識七八年了,說這人可信。這是施公子求了人家,說是為恩人辦事,人家才同意幫忙。」

佟寶珠道:「你幫他辦個出入的金牌。」

吳啟爵為難:「尋常人不能入宮。」

佟寶珠:「就是難辦,才讓你去辦!皇上把你安排給本宮,不就是讓你解決難事的嗎?重華宮距離神武門不遠。入宮門,幾步路就到了。叮囑他,不讓他胡亂往別處去,不會有事。」

吳啟爵低著頭不應聲。

佟寶珠問:「施世綸知道你的身份嗎?」

吳啟爵:「不知。」

「暫時別告訴他。就說我們在幫別人做事。金牌的事,你去問皇上。」

沒多久,吳啟爵就給她回了話。康熙給了兩個字:「不準。」

佟寶珠帶了一壇四十度左右的酒,去了慈寧宮。

太皇太后心情不佳。兩名精心培養的丫頭,相繼被皇帝幸了。覺憚氏和戴佳氏都是一般姿色,在後宮混不出什麼名堂。

當初,她挑選人的時候,特意選普通姿色,就是擔心相貌好的宮女心氣高,會出什麼妖蛾子,讓皇帝的聲譽受損。沒想到,皇帝他會主動這回事!

哎,毀了兩名丫頭。好在她們目前的處境尚不算艱難。否則,無法向她們的家人交待了。

太皇太后聽說貴妃帶著酒求見,本來不想見的。想著兩個丫頭在她的管控之下,只好讓人傳進來。

佟貴妃從進慈寧宮到出門,大概用了十五分鐘。出來的時候,拿到了出入玉牌。對,不是金牌,是太皇太后的專用玉牌。

她老爹曾告訴過她,沒有什麼事是談不妥的。談不妥,是你給出的條件沒達到對方所求。

她向太皇太后暗示,她會儘力照顧博爾吉特氏、覺憚氏和戴佳氏,想辦法給她們製造承寵的機會。

佟寶珠其實不願和太皇太后攪一起,畢竟太皇太后的年齡大了。康熙年輕。康熙才是她要依靠的大樹。

人家不是不願意讓她依靠么。她得使些手段,讓對方乖順一些。否則,對方動不動就說治自己的罪,廢她這個貴妃。她不能坐著不動,等著他來揉捏。

現在淑妃病了,其他小主的身份不夠,後宮暫時沒人能接替她。正是訓導大豬蹄子的好時機。

佟寶珠還沒回到承乾宮,康熙已經得知了此事。當時,他正和高士奇商議,怎麼說服反對捐官的那些人。

貴妃若是跟太皇太後走到一處,就麻煩了。

後宮他徹底掌控不住了。

康熙撫著額角半天不說話。

這個死女人頭上頂的是豬腦袋嘛,站太皇太后那邊,對她有什麼好處。還說什麼喜歡他,心裡都是他。心裡都是他,就該來求他。

高士奇是個極為聰明的人,不聰明,康熙也不會經常找他私下裡議事啊。

他再聰明,後宮的情況,他看到的也只是表面。在眾人眼裡,貴妃接管後宮近一年來,安分守己。不像先前兩位皇后一樣,動不動就來乾清宮。

從沒聽說過貴妃跟佟佳氏來往,沒聽說過貴妃為誰謀過好處。跟眾嬪妃沒有大矛盾,跟太后相處的很好,跟太皇太后處的也好。

更為難得的是,她並沒有恃寵而驕。偶爾來乾清宮求見,被擋在門外,也是老老實實的等著。

朝臣們對後宮要求不高,別鬧騰,影響政事就行。貴妃這樣就行。

至於太皇太后。在眾人看來,太皇太后和皇上的關係極好。皇上很尊敬她,對太皇太后的旨意,說一不二。

高士奇怎麼也不會想到,皇上是為貴妃和太皇太后的事憂心,還以為他在思慮捐官的事。

於是寬慰他:「皇上如果是普通的朝臣,也是眾臣里最聰明能幹之人。其他人的思想,遠遠不及皇上。就拿捐官來說,如果今年能捐出去五百個官位,平均每個官位一萬兩銀子算,就是五百萬兩銀子。五百萬兩銀子夠半年的軍需。」

「收了銀子,讓他們排隊等候,什麼時候有缺,就讓他們補上。至於什麼時候有缺,先讓誰補缺,在朝廷手裡掌控著。既得了銀子,又集中控制了官位。這想法絕了,也只有皇上能想到如此高策。」

康熙不接話。

高士奇又說:「平三藩用漢人,更是高策。若不是皇上及時調整戰略,戰事哪裡會推進得如此迅速。」頓了一下,又說:「臣聽說,太醫院和惠民局正在試驗種痘防痘之法,皇上聖明啊!此舉將名留青史......」

康熙:「……」他坐直身子,看向高士奇,沒什麼表情地說:「在城內收個酒樓,由朕暗中指派人去經營。高大人覺得如何?」

「皇上的想法極……」

康熙打斷了高士奇的話,連問道:「建琉璃廠呢?釀酒賣酒呢?鼓勵大家學洋文呢?」轉話又道:「過幾天,就要開博學宏詞了,目前為止,被推薦之人,尚有兩人未到,是吧?」

康熙說這些話的時候,暗自咬牙切齒:樁樁件件都跟膽大包天的貴妃有關。真想把這些決議都廢除了。

高士奇告退後,他吩咐梁九功:「把北五所東邊那片空地改成射獵場。從明日起,朕每日下午過去鍛煉半個時辰。」等朕鍛煉得身強力壯,誰再膽敢強迫朕,朕一巴掌把她拍死。

次日早朝,康熙力排眾議,確定了捐官制度。

三月初三,博學宏詞開考,一共有一百八十六人參加,準備從中選五十人修《明史》。被推薦之人,大部分是漢人,很多人不願為滿清出力。被形勢所逼,只得來應考。

為了不當官,故意答錯題,或是交白卷。

康熙下令,凡參加考試者,所有的人都錄用。根據所長,安排官職。不願當官的,贈送盤纏銀兩送其歸鄉。

此舉在文人中掀起軒然大波,那些誓死拒絕官位的人,被天子的仁德感動。不但表示自己願意留下,還推薦了其他人來。

康熙心情極好!

朕的心胸寬如大海,海納百川,還容納不了你們這些刁民。想到「刁民」這個詞,就想到後宮里那個刁民。

晚膳后,在擺滿綠頭牌的托盤裡看了半天,也沒找到刁民,只好問:「貴妃的牌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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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貴妃什麼時候有喜(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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