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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微冷著臉走了,荼姚看著他離開時臉上不甚在意,待看不見他的背影了,眼裡卻悄然露出幾分傷心起來。她當初選擇太微,固然有權勢吸引的原因,但也並非不喜歡他,至少後來喜歡得很深。
兩人起初只是因利益糾纏,可約摸是女子通病,她待太微還是有幾分真心,可太微卻不是如此。
也不知道,太微還能忍她這脾氣多久?自從錦覓出現,太微與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因為錦覓爭吵,或許他也快要忍不了了吧!
此刻她心中對錦覓的惡意升騰,轉身布下陣法,挪開床榻,打開隱藏在下面的密道,走了進去。
隱藏在柱子后的洛霖臨秀看著黑黝黝的密道,不約而同皺起眉來,對視一眼,連忙在荼姚背影徹底消失前跟上去。
兩人動作頗為默契,不遠不近地隱匿氣息跟著荼姚,前面的荼姚竟半點兒沒有發現。
密道不是特別深,沒過多久就抵達這漆黑的密室內,荼姚踏入此處后,一朵火焰自她手中飄出,飄落至牆壁上的燈盞上,屋內亮起明亮的暖黃色光芒。
錦覓凄凄慘慘的模樣落入荼姚眼中,令她的眼裡沾染些許愉悅。而當水神洛霖看見錦覓的模樣時,他驚得瞪大了眼,一時穩不住泄露了氣息,引得荼姚疑惑地轉身。
荼姚驚疑不定地掃視身後,一種直覺令她下意識走到半懸的錦覓身邊,手中琉璃凈火熾熱灼人,抵著錦覓的脖子:「什麼人?出來!」
錦覓昏迷不醒,被灼熱的琉璃凈火刺得小聲哼唧,下意識地偏頭躲避。
水神見狀,心痛得無以復加,手中下意識掐訣凝聚水系靈力,卻也遲遲不敢動手。
荼姚的琉璃凈火,離錦覓的命脈實在太近了!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反而會傷到錦覓。
今夜並非好天氣,天邊烏雲遍布,星光黯淡,潤玉布星后看著天空幾顆黯淡得彷彿即將墜落的星星皺眉沉默,沉吟片刻,他終究有些不放心,轉身離開布星台,朝著紫方雲宮的方向走去。
他想讓水神與天後徹底撕破臉,想讓水族不再維護天帝,但也不想令兩位上神就此隕落,只希望這星星即便黯淡也不要就此墜落。
哪知才走到花園裡,就看見一臉不虞的天帝,且那麼巧太微一眼就看見了他。
他眼角餘光瞥了瞥太微身後的紫方雲宮,平靜地走到太微面前行禮。
「父帝。」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去休息?」太微下意識皺眉,看著屈膝跪地的潤玉,疑心病犯。
「潤玉今夜職夜,布星掛夜后,見星象有變,在布星台耽誤了些時候。且,還有幾個時辰才會去與卯日星君交班。」
「啊,這樣啊!」太微有些不自在地笑笑,伸手扶起潤玉,「夜涼如水,此處只有我父子二人,起來吧!」
潤玉起身後,見天帝沒有離開的意思,也不曾要他離開,也只能安靜地陪著他在這裡吹冷風。
「對了,你與那青雲宗的那位姑娘,如何了?」太微試探著看向潤玉,彷彿父親關心兒子的感情。
只是,正在這時,紫方雲宮忽然亮起銀白火色,隱約有仙侍侍女慌亂的呼聲傳來。
太微皺著眉看向紫方雲宮,顧不得潤玉有沒有回答,加快腳步往紫方雲宮趕去,潤玉只能跟著他一起去。
還未靠近,太微便能感覺到一股灼熱蔓延開來,隨著熱浪翻湧,一股熱氣騰騰的水霧伴著風被吹出來。
下一刻,水神懷抱著一人自紫方雲宮中衝出來,就在他即將落地時背後風神如折翅蝴蝶般撞上來,將他也連帶著一起撞到地上。
他懷裡的人滾落出去,昏迷不醒之餘似是疼得不行,一直在小幅度抽搐著。水神面色蒼白如紙,連忙爬起來去扶倒地的少女,一抬眼正巧對上太微的眼睛。
他們身後,琉璃凈火如蓮花飄落,滿目瘋狂的荼姚周身環繞琉璃凈火,一步步行來。
「洛霖!」太微詫異地看著這一幕,皺著眉頭上前扶起洛霖,目光忍不住落在水神懷中衣衫襤褸,虛弱得彷彿下一刻就要羽化的錦覓身上。
潤玉見狀默默地去將風神扶起來。
荼姚看見太微時便忍不住身體一僵,手中醞釀著的琉璃凈火悄然熄滅,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冷漠皺眉的太微。
紫方雲宮這麼大的動靜,早已驚動天界的其他仙人,不少仙家急匆匆地趕來時,看見這一幕不由急急頓住腳步,一時不知該不該上前來。
「荼姚,這是怎麼回事?」太微已經發現那些趕來的仙人,他嚴厲地呵斥荼姚,眼裡的冷漠無情令對面注視著他的荼姚心底發寒。
荼姚在發現水神跑到她的密室里去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這一遭是逃不過了,所以拚命地追上來想要弄死錦覓水神,哪知道風神竟也跟過來,極力干擾她,她才沒能得手。
「呵!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只恨我動作慢了片刻,不然那小賤人和水神,早就沒命了!」荼姚諷刺地笑出聲,目光狠厲地掃過水神錦覓,目光劃過潤玉,最後落在太微身上。
她知道,自己今天完了,眾目睽睽之下,太微需要給天界眾仙一個交代。
果然,在眾仙家的目光下,天帝面不改色地冷聲下令:「來人!天後德不配位,意圖謀害上神,即刻起削去后位,打入毗娑牢獄!」
荼姚並未反抗,順從地被天兵拿下,目光與天帝視線相交時,意料之中地看到他眼裡的冷漠與威脅,最後到底是天帝最先挪開視線,荼姚這才轉頭看向別處,哪知道這一轉頭就看見了旭鳳。
她沖著旭鳳搖了搖頭。
旭鳳匆忙趕來時,一眼掃過全場,很快就從那些仙人的竊竊私語中大略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他本想要走上前為母親求情,卻被天後的目光制止,最終還是停下來了。
天帝臉色難看地召來岐黃仙官,將傷勢嚴重的水神風神以及錦覓送去療傷,隨即幾句話將那些來看熱鬧的神仙遣散。
最後,這裡只有父子三人還在。
潤玉抬頭看了看天色,見天邊已有一道曦光,便拱手道:「父帝,潤玉與卯日星君交班的時辰將至,恐要先行離開。」
「去吧!」太微疲憊地擺手。
潤玉恭敬地轉身,與旭鳳對視一眼便錯開視線,低眸安靜地離開。
他走到花園裡時,背後旭鳳追了上來,攔住了他。
「夜神殿下,好久不見了。」旭鳳白著臉看著潤玉,語氣里的諷刺十分明顯。
潤玉聞言平靜地抬頭看向他,狀似關心地詢問:「火神殿下,你的傷可好了?」
旭鳳不曾回答,只是半張臉顯露在昏暗月色下,另外半張卻隱藏在黑暗中,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沉默,陡然蔓延開來,昔日相處還算和睦的兄弟,此刻相對而立的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潤玉的面容一如往昔平和,目光平靜而疏離,恍惚間教人覺得什麼都沒有改變,只是細看,他眼底曾經看向旭鳳時留存的那些柔軟早已消失乾淨,只餘下淡漠。
「夜涼,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去交班了。」潤玉朝旭鳳溫和道,彷彿兄長叮囑貪玩通宵的幼弟,說罷抬步越過他,就要離開。
「今夜之事,是你設計的?」
潤玉不曾回答,旭鳳也沒有追上去糾纏,他心裡早已有了答案,並不需要潤玉的回答。
天亮了,天界一片祥和安靜,彷彿根本沒有發生天後被罰,水神風神被害的事,不過仙人們私下裡還是忍不住八卦昨夜的事情,更有閑得要發霉的神仙跑去岐黃仙官處看望水神風神。
很快,天後擄走水神之女,將之關押起來動用私刑,水神風神冒險前往營救愛女的事傳遍天界,但表面上那些天界依舊平靜。
潤玉將手中五方天將府的權柄交到旭鳳手上后,雖還掛著一個副帥之名,但旭鳳迫不及待地將權力全數抓在手中,潤玉並不需要忙碌五方天將府的瑣事,平時除了布星掛夜,就是看看書澆澆花,一時竟是閑散下來。
夢曦見他無事,自己也就跟著閑散下來,一整日不是待在屋子裡昏昏欲睡,便是與潤玉看書下棋聊天,只偶爾回青雲宗一趟。
潤玉依從著夢曦的作息習慣,她若在,兩人便待在一起蹉跎時日,她若是睡著了或是回青雲宗,他便往天界花園還有省經閣去。
去得多了,他便常常能夠碰到獨自一人的天帝太微。
太微並未太在乎天後之事,除了對自己失去一把順手的利刃有些失落外,其餘什麼變化也沒有。
他在省經閣和花園撞見潤玉的次數多了,對於潤玉如此無所事事的模樣十分滿意,偶爾還能虛偽地與潤玉談經論道,對於潤玉和夢曦的關係,也視而不見,十分樂見兩人關係越發親密。
時間一點一滴劃過,天界竟是越發安靜下來,彷彿回到了過去那些時日,火神掌管五方天將府,乃是有著赫赫威名的戰神,夜神依舊低調不起眼,整日晝伏夜出布星掛夜。
只是水神一家還在岐黃仙官處養傷,天後被關入毗娑牢獄,到底與以往有些不同了。
今夜,又是一個無月夜,天邊凝雲密布,雲層之上看不見的地方,漫天星光閃爍,有一顆新星慢慢挪移,靠近日漸暗淡的北辰星。
今夜並不平靜,妖界幾位妖族大臣的家中,血流成河。帝姬白音在一群神秘人的幫助下回到妖界中央后,那神秘人順道與妖帝白岩一起,將幾個與魔界勾結的妖族大臣斬殺。
魔界此刻也並不平靜,鎏英被抓之後,魔尊並沒有要幫卞城王把女兒救回來的意思,卞城王便沉寂下去,對待魔尊的命令也有些怠慢。今夜,魔尊宴請固城王與卞城王,卻在杯盤酒盞來來往往之間忽然中毒身亡,下一秒便有魔兵闖進來將卞城王抓住,一切都發生得猝不及防。
卞城王直到被關進籠子里,都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只是看著慢慢走下地牢,滿目得意的固城王,他終於反應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固城王,你真是好手段。」
固城王看著階下囚卞城王,並不在乎他話語之間的咬牙切齒,諷刺地笑了一聲:「你一直與天界火神交好,這一次我倒要看看,那火神有沒有那個時間來幫你?啊,我忘了,你女兒現在正被天界扣押著吧!」
固城王得意地轉身離開,待他走後,砰的一聲,這地牢便陷入了黑暗。
潤玉站在布星台上,撥開雲霧見星辰,六界形勢俱收眼底。他看著魔界與妖界的星局變化,雖然受限天道規則,他看不見代表自己的那顆星星,但他也知道時候差不多了。
北辰星黯淡,旁邊不遠處那顆紫色的星也正壓制著北辰星光,雖不能確定那顆紫色的星代表何人,但他知道時機正好。
夢曦站在他身旁,看著那顆慢慢靠近北辰星的藍色星星,明亮耀眼,溫潤柔和,帶著新生的活力與朝氣。
夜風起,天地寂靜,風烈烈,吹起衣袂翻飛交纏,夢曦側身看著潤玉,心情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