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兩幅面孔
眼見刺殺無望,薛北望只剩下儘快逃出去這一念頭。
時間太短,對閔王府了解甚少,他根本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閔王府守衛竟和宮中一樣森嚴。
周圍兵力逼得他極緊,抗敵之餘,極難尋找空隙逃遁。
身體已經乏力,對生無望下,他從腰間拿出白玉瓶,剛打開瓶蓋,一道劍氣朝後湧來,他正要將白玉瓷瓶里的溶液潑在臉上。
身後一劍挑開向他胸前刺來的利刃,手指捏住他的腕口,攥緊的瓷瓶在酸麻感下落地,濃密的泡沫腐蝕著地面。
皆時閔王寢室傳來巨大的響動,將周圍目光吸引。
薛北望還來不及反應,身後突然出現的助力摟住他的腰身,從閔王府逃出。
那人護著薛北望躲入小巷,為了逃避追兵,他伸手取下薛北望發冠,一頭長發披散擋住薛北望的臉,他手扶起薛北望的大腿將人壓在牆上。
白承珏輕聲道:「別說話,閔王府不會將事情鬧到宮裡,近處找不到,便不會再追了。」
薛北望身體借著白承珏的身體站穩,先下也管不得這羞恥的姿勢:「你不是他們的人。」
「誰的人?」
薛北望低下頭,額頭抵住白承珏的肩膀,低發出兩聲輕咳,指端扣緊白承珏的後背:「……為什麼要救我。」
「是絕玉讓我來的。」
聽見這兩個字,緊繃的身體鬆懈了下來,整個人栽入了白承珏懷中。
薛北望看著不壯,但一整個人的力度壓在白承珏身上,白承珏踉蹌了一下,將薛北望摟穩。
挨了薛北望一刀的手臂,還在滲血,他反手那一掌更絕,白承珏現在走兩步都牽連著前胸疼,沒想到這小刺客卻先一步在他懷中昏了過去。
白承珏咬咬牙,將薛北望攔腰抱入懷中,他頭安靜靠在白承珏胸口毫無防備。
他輕笑道:「你要不是陳國皇子,先下這顆頭顱就該掛在閔王府門口的石獅上。」
懷中人頭往白承珏的懷中蹭了蹭,就像被欺負慘了的小狼狗。
……
當薛北望睜開眼,他躺在一間茅草屋內,依稀記得有人將他救走,好像還提起了絕玉,之後的事情他也記不情緒了。
他緩緩坐起身,牽動起身上的傷口,疼的他倒吸了口涼氣。
面對不熟悉的環境,他下床朝屋外走去,屋外身穿白衣,帶著面具的男子蹲在路爐火旁,手中的蒲扇輕扇爐中的火苗。
白承珏指尖擦過額角的汗液,眼角的餘光瞥見薛北望,手扶著后腰慢慢站起身道:「外面風大,你身上還有傷,最好不要到處跑。」
薛北望疑惑的看著白承珏道:「你是誰?為什麼要救我?」
白承珏捏著手中蒲扇,雙眼微眯:「你就是以這樣的口氣對待救命恩人?」
「多謝兄台仗義相助,兄台可以留下住址,改日我會差人去兄台住處送上厚禮。」薛北望這番話冷漠疏離,話音落,一瘸一拐的往屋內走。
白承珏看著薛北望的背影,手中蒲扇『啪—』的一聲在他指尖捏斷,只覺得昨晚被拍了一掌的後背又隱隱作痛起來。
現在的薛北望要有在花樓里半分可愛,白承珏也不會升起想扭斷他脖子的心思。
他深吸了一口氣,走進屋內,薛北望這個沒心肝的東西站在床邊穿著他帶有血跡的外袍,,見他進來,薛北望停住系衣帶的手。
「敢問兄台可見過我的發冠。」
白承珏從腰間拿出銀質發冠道:「絕玉姑娘特意托我救你,這份好心看來你薛北望是不樂意領?」
薛北望臉紅了,低下頭咽了口吐沫,再看向白承珏時,彷彿換了個人:「絕玉姑娘她還好嗎?」
白承珏看著紗布滲出的血點,皺緊眉心:「與其擔心別人,還不如先照顧好你自己,這傷口剛處理好,又被你弄得裂開,你是存心找我麻煩?」
薛北望搖頭,動作一大,又牽連了身上的傷口,疼的臉色發白:「不是的,你別生氣,我剛才以為你不是好人,現在大家誤會都說清楚了,我為剛才的言語給兄台道歉。」
「不必道歉,剛剛不是要走嗎?走……」
薛北望急忙將外衫脫掉:「不走了,我一定不走,要剛才有什麼讓你不快的地方,你可以打回來,我這人皮糙肉厚的不怕疼的。」
白承珏臉色稍稍緩和,語氣也沒剛才那樣強硬。
「別再亂動了,你知道幫你包紮有多麻煩嗎?」
薛北望急忙坐回床榻上,看著白承珏一動不動,這前後態度轉變之大,讓白承珏剛才一肚子的火氣,都散了個乾淨。
「兄台,要不我自己包紮吧!我不好意思再給你添麻煩了。」
「就這樣坐好別動,一會我幫你從新上藥,要是照顧不好你,我怕到時候絕玉來了,怪所託非人。」
「不用,我自己……」
白承珏雙眼微眯,沉聲道:「你是要我先把你打暈然後再上藥嗎?」
看著白承珏的眼神,薛北望沒再多話。
白承珏低頭為薛北望解開身上的紗布,只見剛結了一層薄痂的口子,又朝兩邊撕裂開,鮮血不斷往外冒,這傻子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傻乎乎的坐在塌上,任由著他擺弄。
身上纏繞的紗布全部解下后,他拿起旁邊的金瘡葯,將藥粉抖在薛北望的傷處,粗暴的動作下,薛北望身體一顫,緊咬著下唇,不管多疼連聲悶哼都沒發出來,只是雙手在疼痛的刺激下,忍不住扣緊床褥。
白承珏道:「疼就說出來。」
薛北望趕忙搖頭:「不疼,沒事,兄台無需顧慮我。」
白承珏啞然失笑:「居然還敢攬下刺殺閔王的活,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絕玉今日會來嗎?」
白承珏冷笑,這榆木腦袋錶面上看著不聰明,腦子動的可一點都不慢,想從他嘴裡撬出有用的話簡直比登天還難。
好在他有的是耐心……
「我去幫你端葯進來,老鴇子管她管得緊,一時半會沒機會出來見你,再等等吧!」
「那兄台能不能幫我告訴絕玉我很好,也別讓他知道我受了那麼重的傷。」薛北望說到這裡笑容尷尬了不少。
「知道又如何?絕玉不過就是青樓女子,不至於為了一個匆匆而過的恩客難過。」
薛北望抬起頭怒瞪著白承珏不快道:「我不許你這樣說她,她是這世間最好的女子。」
白承珏聽著薛北望的傻話,輕笑出聲,仿若心中最柔軟的那一塊被輕觸了一下。
原本的處理傷口的動作溫柔了不少,直到將最後一處的結繫上。
薛北望握住白承珏的手腕,道:「兄台,剛剛我說的那些話你能不能答應我。」
白承珏扒開薛北望的手:「放心,我也不想她因為你這些槽心事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