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夠一餐飯
04
辻野留鶴看到打賞第一的讀者帽子君，心神微微一動，卻不知道為什麼。想冥思時，卻被滿是文字的電腦屏幕分散了注意力，怎麼想都想不起來。按下記不起什麼的違和感，辻野留鶴順著大島昌代的手指去看讀者留言。
先顧眼前事吧。
「看不夠啊TT」
「嗚嗚，求求多寫點。」
「救命，這麼好看的小說居然沒下文？這合理嗎？」
——哭唧唧催更的讀者留言，沒什麼用，卻很暖心。
「作者桑突然更新好多，之前都是心情好了才寫一章丟上來，最長的間隔時間是兩周_(:」)_」
「發生什麼觸發了作者桑的靈感嗎？看新聞，作者好像遭遇了很恐怖的事情！突然寫這麼多，不知道作者的身體還好嗎？」
「喂喂，不要亂說，搞得我都開始想不妙的事情了……」
——擔憂作者健康和人身安全的讀者留言，不過話題漸漸歪到作者是不是要死了上，令人哭笑不得。
「78312字，是足夠出版的字數！興都館的文學編輯還沒上班嗎？！快醒醒，這裡有個文筆超棒的野生作者等你們發掘啊！」
「啊希望這本書能實體出版，我好想買來收藏！」
「附議！」
「明天編輯還沒發現，我就去請願！」
「我也來！」
——難怪興都館信心滿滿，願意付費的討論樓蓋得老高，還有源源不斷的新讀者湧進來。
「我是被新聞推薦過來的，本來只是路過，抱著『看一下也不壞』的心情點開了第一章后，電車坐過站了QAQ現在被上司怒罵。」
「ww真的假的，樓上還好嗎？被罵的時候還是不要玩手機了吧，這樣對方會更火大的。」
「原來如此！謝謝你，下次被罵我再也不當著我爸的面聽音樂了^_^」
「……？？」
——代表很多普通人想法的評論，最後發展成凡爾賽文學。
普通讀者留言鼓勵，有心的讀者直接開始撒錢。
「網友帽子君贈送懷石料理一份。」
「網友帽子君贈送懷石料理九份。」
「網友帽子君贈送迴轉壽司十份。」
「網友帽子君贈送手握壽司十份。」
……
興都館的目前的打賞等級按金額排序分為懷石料理、迴轉壽司、手握壽司和壽司小卷四種，為了防止刷數據，每人每天最多送10份同樣價位的禮物。
帽子君的打賞被評論區看在眼裡，有些人不理解為什麼他要刷這麼多禮物，這又不是選秀打投，他們打賞的錢再多又有什麼用？
作者還能出道？
辻野留鶴暗想：她還真能趁著這股網路熱度的東風出道成為正式作家。
不理解的人是外國居民，於是有好心讀者給他科普。
日本商業社會奉行花錢的是顧客，顧客就是上帝。
給喜歡的偶像花錢，TA能出道，給喜歡的cp周邊花錢，這對cp可能在製作中被偏愛，同樣，得到打賞多的網路小說可以得到出版的機會，作者和作品能分到更多資源。而且因為版權法嚴格，這些打賞至少有50%分給作者，在正文免費的情況下能保證作者不餓死。
興都館市場部能給出首版5萬的數字，文下這些留言打賞的讀者出了很大的力。
辻野留鶴不知道該怎麼回報他們。
她心裡確定要和興都館簽約，卻沒有馬上簽字——不管大島昌代態度多麼殷切，合同也不能隨便簽訂。
她又不是專業法律人，只能看懂大概，具體有沒有漏洞和文字陷阱還需要律師把關。
這份謹慎被與合上文件的太宰治大大讚揚，與謝野晶子抱著手笑。
在辻野留鶴看來，太宰治是一個神奇的人物，他笑容略顯輕浮，卻堪稱萬能，擅長許多技能，雖然愛逃班，關鍵時刻卻非常可靠，是偵探社的重要人員。
就像現在，知道辻野留鶴請不起律師看合同，與謝野晶子就拜託他幫忙檢查條款，太宰治一口答應。
由於他應得太快，辻野留鶴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態，很快這點微小的質疑被他圈出的條文和嘴邊脫口而出的法律辭彙打敗，全然變成驚嘆，末了，太宰治還教她怎麼和出版社打交道。
「留鶴醬畫畫很好，不如試著提出小說封面和插畫由自己製作，這樣可以多拿2%的稿費噢。」
辻野留鶴的畫畫技能被發現是在今天，目的是為了答謝偵探社社長福澤諭吉。作為普通平民，她在被潑髒水的24小時內得到澄清，這其中福澤社長深藏功與名。他不說，大致猜出真相的辻野留鶴卻不能當作不知道，肯定要有所回報。
可她一窮二白，在貧困線掙扎，稿費也沒能拿到，實在送不出什麼貴重東西，只好精心裁了白紙，借店長的鋼筆畫了福澤社長的肖像，還在右側提了首短詩聊表謝意。
雖然是簡陋的鋼筆白紙，也沒有上色，但勝在線條利落乾淨，動作神態有抓得十分到位，一位帶刀的凜凜武士形象躍然紙上。
福澤諭吉看到謝禮之後沒有嫌棄，而是鄭重收下，表示自己一定會好好收藏。
喜不自勝的辻野留鶴沒有察覺圍觀者中兩位聰明人的微表情——江戶川亂步眼底的精光，和太宰治微彎的眼睛。
「欸？」辻野留鶴髮出疑問，「還有這種規矩嗎？」
太宰治喝了口咖啡：「嗯，一般來說者2%是給插畫作者的，不過留鶴醬擅長畫畫，就不必把錢讓出去。」他一派輕鬆自然，隨口解釋，「學過傳統繪畫的留鶴醬只要再學學電子繪畫軟體，適應后很快就能畫好。」她可是培訓了三天就能準確分辨店內所有咖啡豆不同的人，太宰治對她的學習能力很有信心。
「買數位板不用擔心，成為正式作者的話，即使是網路連載也有稿費可以拿，」太宰心算了一秒不到，說出一個數字，「稅後261040円，《大正異聞錄》現在的稿費可以拿這麼多，當然後續還會有打賞分成，總之留鶴醬以後不會露宿街頭了。」
辻野留鶴瞪大眼睛，使勁點頭，她年紀小，從來沒步入過職場，也不了解行業的門門道道，如今太宰治願意指點她，她自然對此感恩戴德。
記完筆記，她誠摯地雙手合十：「真是不知道怎麼感謝太宰先生才好，您幫我太多了！還有與謝野醫生，福澤先生，店長！」
她乍然回到現代，受了傷還沒有正經身份，開局就是hard模式，卻受了不少幫助，在這些善人的引導下一步步走出困境，每每想到這點，她就會回憶起大正的親友們，他們同樣善良正直，她卻再也見不到了。
與謝野晶子用手帕為她擦臉：「多大的人了。」
太宰治給她做鬼臉：「留鶴醬還是小孩子呢。」
被人看見掉眼淚，不太習慣的辻野留鶴慌忙擦拭淚水，下意識嘟囔著轉移話題：「我說真的嘛。話說太宰先生對文學出版行業好清楚啊，明明這麼年輕……」
說起來，辻野留鶴和太宰治兩人的初見不算愉快。
太宰治笑容閃亮地握住她的手詢問是否殉情，辻野留鶴最討厭輕浮且嬉皮笑臉的男人，差點拔刀，之後她對他的印象也不太好，盡量避免和他接觸，辻野留鶴作為呼吸劍士的直覺告訴她，他也不喜歡她。
兩人少有的幾次碰面都帶著尷尬的氣場，倒是知道她試著寫小說之後，太宰治對她的真實態度溫和許多，這次與謝野晶子說出拜託時其實沒抱太大期望，他卻一口應下，幫忙的態度堪稱積極。
辻野留鶴伸右手：「抱歉，太宰君，之前……」
太宰治捏著嗓子擺手：「討厭啦留鶴醬，要人家幫忙的時候叫太宰先生，用完就叫太宰君bububu——」
「咦？」討厭被叫太宰君嗎？
「叫太宰就好了。」與謝野晶子解圍，「不用那麼客氣。」
至於報酬——
太宰治舉起手作歡呼狀：「留鶴醬請我吃蟹肉料理！」
與謝野晶子緊隨其上：「請我喝酒就行，」她遺憾地感嘆，「年齡還不夠啊。」
辻野留鶴嘿嘿笑，與謝野醫生了解到她在大正的酒量后，就指望著她成年後陪她下班喝喝小酒，體驗工作完和朋友喝酒聊天的樂趣。
和大島昌代確認完合同細節，約好的正式簽字蓋章日期是三天後，辻野留鶴要親自去一趟興都館東京總部。
《大正異聞錄》的網頁界面已經掛上了『出版決定！』的公告，大紅色底，喜氣洋洋。
評論區一片歡騰。
中原中也開完會出來，想起今天還沒刷禮物，掏出手機一點開，就看到《大正異聞錄》出版和第二卷會繼續網路連載的好消息，又刷了幾十個禮物作為鼓勵，很快手機彈出『禮物額度已用完，請讀者大人明天再來』的提醒。
橘發青年不由吐槽：「這點錢能幹啥，興都館你能不能爭氣點，快點把限額取消。」
最貴的『懷石料理』也不過一萬円，迴轉壽司和手握壽司分別是一千円和五百円，最便宜的『壽司小卷』只要一百円。
對於港口Mafia幹部的薪金和分紅來說，這點錢還不夠吃一餐飯。
「等出書了，一定要多買幾本支持。」
「中也？」
電梯門開后，裡面的尾崎紅葉驚訝地發現他站在電梯口低頭敲手機，而且沒有立即進來，似乎沒有注意到電梯來了。
中原中也聞聲抬頭：「紅葉大姐？」他自然地踏入電梯。
尾崎紅葉和他關係好，問他：「又要加班？」
「不，」中原中也猶豫了下，含糊解釋，「私事。」
尾崎紅葉瞭然，不再細問。
二人出電梯後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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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з」∠)_我該說些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