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叔與天才少女
蘇憶白這輩子都無法理解的就是,為什麼媽媽也會不要自己。
在蘇憶白高考結束的那一天,來接自己的不是自己媽媽,而是不久前剛和媽媽相親的那個大叔,然後大叔告訴蘇憶白,她的媽媽不要她了。那一天蘇憶白剛好差一個月就十五歲。
蘇憶白打出生就沒有父親,或者說那個姓白的男人在聽到是個女孩后,就找借口丟下了蘇媽媽跑了。而單純的媽媽還相信那個男人會回來,給這個女孩取名為憶白,那一年蘇媽媽只有十八歲。
蘇憶白懂事的時候,媽媽也終於知道那個男人不會再回來了,但怎麼也不肯給蘇憶白改名。於是這個名字就像一把刀一樣,每被叫喚一次,就會在靈魂上劃上一道傷口。蘇憶白很討厭自己的名字,也很討厭那個男人,最最討厭的還是那種沒任何理由的偏見,所以蘇憶白比身邊的任何人都要努力。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憐憫為蘇憶白打開了一扇窗,蘇憶白的智商碾壓了同輩,在醫學方面的天賦更是讓醫學界的一些老傢伙驚嘆。
十四歲生日時蘇憶白試著在某醫學雜誌上投稿了一篇小論文,這篇論文讓本來就在同輩中立於頂峰的蘇憶白瞬間甩開了那些在中學知識海里撲騰的同學。
當然,因為知識水平的限制,這篇小論文不可能解決那些世界難題,卻以一個刁鑽的角度給那些探索疾病治療方式的人一個新的方向。蘇憶白的那個小發現,宛如□□一般引爆了那些學者的討論,這個小丫頭在外還是和普普通通的初中生,在這些學者眼中卻成了帶來火種的普羅米修斯。
國內第一的醫學院意識到蘇憶白在醫學上的潛力與天賦,趕早在這種影響力傳到國外之前對蘇憶白髮出了特別邀請:只要蘇憶白參加了高考,不論成績如何,直接錄取。
高考的要求是蘇憶白的媽媽要求加的,最初在這所醫學院找上門時是打算直接把蘇憶白拐研究院去的,這讓蘇憶白與母親都感覺有些不真實,權衡利弊之後,蘇媽媽認為還是要走一個形式讓小丫頭本破碎不堪的人生完整那麼一點點。
蘇憶白以為這是母親對自己醫學道路的支持,沒想到這是母親特意布置的一場告別。
「所以……她就這樣把我丟給你了嗎。」聽大叔說自己已經被拋棄后,蘇憶白沒吵也沒鬧,現在也很平靜地握著水杯低著頭坐在大叔面前。
蘇憶白還是在自己家,等會就要清理行李去大叔家了。其實大叔是很禮貌地讓蘇憶白自己選擇去處的,但被母親拋棄的事實讓蘇憶白第一次覺得這個住了快十五年的小房間是那麼的冷冰冰,連房間里的灰塵落在身上都有如針扎,並且蘇憶白現在也付不起房租——母親在執意生下自己的時候就和外公外婆鬧翻了,那種情況下的蘇媽媽並沒有能力買下一套房——而蘇憶白的論文除了影響力之外並沒有給蘇憶白帶來太大的收益。論文所達到的高度是蘇憶白一開始沒有想到的,所以當初投稿時直接免費把自己的論文貢獻給學術界,發現自己的失誤一切都來不及了。
大叔在蘇憶白面前有些尷尬地搓了搓手,笑容勉強地點了點頭,有點兒像個被老師訓話的學生,不敢輕易觸碰那個情緒爆炸點。
「那你是傻嗎?不過是一個和你相親的女人,她丟下了她的孩子自己跑了,然後她讓你照顧她的孩子,你就要對這個孩子負責?」蘇憶白的用詞很激烈,但是語氣卻十分平淡,表情也很平淡。
對於這個大叔,蘇憶白的唯一印象就是——和自己母親相親的男人,自己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
作為一個孩子,蘇憶白是肯定不希望母親給自己找個后爸的,所以蘇憶白並不怎麼喜歡這個大叔。但蘇憶白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和母親不可能一輩子那樣下去。所以當一直不接受任何男人的母親,突然要和這個大叔相親的時候,蘇憶白也沒表示太多的不願甚至有些支持母親。
結果母親並沒有和大叔有太深的交往就丟下自己跑了,他們好像連手都沒牽。這個大叔還莫名其妙成了自己的監護人,蘇憶白覺得這大叔怕不是上世紀遺留下來腦子燒壞了沒治的,要不就是別有所圖。
「也……也不是那樣啦,你現在無依無靠的總要有個去處啊嘛,你看你都被醫學院破格錄取了,前途一片大好,因為這麼點小事斷送了自己的未來,未免太……」大叔撓了撓頭,說的話還是在理,卻被蘇憶白打斷。
「那如果我不去醫學院了呢。」目光毫不逃避直直地盯住了這個比自己母親大兩歲、比自己大整整二十歲的男人,蘇憶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底氣這樣詢問。
「那你就當……是你的論文感動了我,讓我自願當你監護人吧。」突然對上蘇憶白的視線,大叔有點發愣,隨後很無所謂地笑了起來。
據他的事後回憶,當時蘇憶白雖然表現得很成熟,但是透過那雙眼睛還是能看到在顫抖的靈魂,那是被拋棄之後不知所措還帶著絕望顫抖,看得讓人心疼。
「你看……這不,我也是醫生嘛,很欣賞你的才華,就……就不管以後怎麼樣,反正願意養你就是了。」大叔咧嘴笑了笑,伸手想要揉蘇憶白的頭,然後像是察覺到這樣不太好一樣,伸了一半又把手收了回去有些無處安放地學著蘇憶白拿起了水杯。
滑稽的邏輯,是醫生又怎麼樣?難不成是醫生就要收養所有有醫學天賦的人不成?蘇憶白在內心直接否認了大叔的說法,但這種邏輯像救命稻草一般,讓蘇憶白陷入絕望的靈魂找到了一點點依靠:「……我……去清東西。」
蘇憶白扭頭起身,開始在房間中整理自己的東西。母親拋下了自己,也拋下了一屋子的物品,現在的房間好像母親隨時都會回來一樣,每一個物件好像都充斥著與母親的回憶。
在得知自己被拋棄時沒有哭的蘇憶白,一點點清理著行李,鼻子也一點點酸了起來。蘇憶白咬住自己的嘴唇,視線開始一陣又一陣的模糊,淚水緩緩溢出眼眶。大叔或許是覺得在這裡面太尷尬又可能是察覺到了蘇憶白的淚水,不知何時離開了房間。
蘇憶白終於不受控制地蹲下,抱住自己哭了起來。哭聲也一點點變大,從一開始的抽泣變得無所顧忌,好像要將蘇憶白的嗓子徹底撕碎。
明明自己那麼努力了……為什麼媽媽還會不要自己……為什麼啊!!!!
……
「你還在考試的時候我簡單清了下房間,那個……你看這樣可以嗎?」
蘇憶白有些記不清自己後面是怎麼清理好東西來到大叔家的了,她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哭,而大叔怕丟了似地一直拉著她的手。手心的溫度指引著蘇憶白來到了大叔家,而大叔給蘇憶白準備了一個粉粉嫩嫩少女心爆炸的房間。
沒太大的心思吐槽大叔這種對女生一定喜歡粉色的東西的認知。蘇憶白腫著個核桃眼,也沒理會大叔的詢問,直接撲在了床上。肩膀還在小小地聳動著。
知道這個女孩的情緒不太好,大叔也沒說什麼,幫蘇憶白關了燈也輕輕帶上了門。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蘇憶白才走出房間,眼睛依舊是又紅又腫的模樣。
在安排蘇憶白入住這方面,大叔雖然準備得很匆忙,但是也很用心。蘇憶白偶爾晃神的時候,甚至能感受那種家才有的溫暖。
大叔的工作似乎很忙,蘇憶白才迷迷糊糊地洗漱完準備開始早餐,大叔已經囑咐完蘇憶白需要注意些什麼,匆匆忙忙在門口穿鞋準備出門了。
「大叔……我該怎麼稱呼你啊。」在大叔出門之前,面對著營養早餐出神的蘇憶白忽然對大叔搭話了。
「啊,忘了上次沒給你介紹我的名字。我叫莫子緣,你可以叫我莫叔,要是覺得彆扭的話就繼續叫我大叔吧,聽著也挺順口的。」已經快關門的大叔頓了頓,然後很爽朗的笑了起來,然後就匆匆趕去工作了。
莫子緣……大叔的名字真是一點也不像大叔啊。蘇憶白覺得眼睛有點乾澀,下意識地伸手揉眼,揉到一半突然笑了一下,又哭又笑的樣子有點兒滑稽。
好的呢,大叔。
窗外的陽光給帶露的樹葉鍍上一層金箔,也喚起了樹榦上的蟬鳴。
在蟬鳴中,蘇憶白迎來了自己十五歲的暑假,也迎來了自己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