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周瀾慢慢的把頭轉向龔謹,「你不想讓我跟著你?」
廢話,當然不想了,平日里可以,現在他這個狀態怎麼跟?跟著自己一路西去,又不是去求取真經,跟著我做什麼。
周瀾從龔謹的眼神里似乎得到了答案,他無助的說道,「你也別這麼像防賊一樣防著我,我也只是為了你好,說罷,你身上的毒是怎麼回事?」
龔謹嗯了一聲,「什麼怎麼回事,你不是已經都知道了嗎?就是你知道的那個樣子。」
周瀾無語,「我知道什麼!我只知道你中毒了。」
龔謹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嗯,你知道的太多了。」
「怎麼,你還想殺我滅口嗎」周瀾不屑一顧的問道。
「不敢不敢,你可別給我安個弒兄的罪名,」龔謹這會兒如果能夠對他這親哥避而遠之,他一定不會選擇在這裡說而破之。
奈何周瀾是說不破的。
龔謹雖然厲害,但是卻還沒有達到憑藉一張嘴就能夠把人說走的本事。
「嗯,看在你這麼乖的份上,這個給你。」周瀾說完,從馬上的口袋裡拿出一張紙,紙外面還發燙,他打開那紙,裡面是兩個熱氣騰騰的大包子。
「這裡方圓百里荒無人煙,你哪兒來的包子!」龔謹問道。
「我事先在城鎮上買的,不可以么。」周瀾壓低聲音,「你想遭天譴么,快點偷偷的吃了吧。」周瀾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
怪不得那會兒他要離開,原來偷偷的躲到一邊烤包子去了。
其實說實話,有周瀾在身邊的確不錯,他無條件的寵著自己,知道心疼人,不像海驍拿傻乎乎的木頭,只知道聽吩咐辦事。
周瀾寵愛他,可以無原則,反正他不是龔謹手下,不用看龔謹臉色行事,怎麼高興怎麼來,誰拿他也沒有辦法。
大肉包的確美味,肉糜的香味,帶著滑滑的汁水,外面被靠的焦黃酥脆,龔謹想起了小時候哥有次把討來的半個饃饃也是這般烤了給他吃,那味道,他至今都忘不了。
「哥,你能不能……」
「嗯?」
哥,你能不能從此就跟了我和君策吧,別再回北齊了。
這種話他說不出口,就如同哥也從未沒有說過他要跟自己回北齊。
他們都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路,更沒有立場指責別人的路是錯的。
「能不能別這麼看著我,看的我怪難為情的。」龔謹聲音有些哽咽。
「呵,你還有難為情的時候,我以為你敢大庭廣眾之下承認自己的一國之母的身份,面子這種東西對你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呢。」周瀾說道。
他喜歡君策,就這麼一心一意的喜歡著,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孤兒,在世上無牽無掛,他要怎樣都無所謂,反正丟誰的臉都無所謂,斷子絕孫也無所謂。
現在他感覺唯一對不起的便是哥,不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做錯了,而是那種小女子同人私定終身後見家長的難以言說。
「哥,你不許為難他。」龔謹搶先說道。
「哼。」我不為難他,他就肯放過我嗎,周瀾真不知道該說什麼,雖說自己家的白菜不是什麼好白菜,但是被豬拱了還是心有不甘的。周瀾想起這事兒心裡頭就鬱悶,打馬往前走了半步。
「哥。」龔謹叫住他。
「又怎麼了?」周瀾發現他這個弟弟話出奇的多,多的他有些不耐煩。
「你同華劭熟嗎?」龔謹問道。
「見過,不熟!」周瀾直截了當的回答,「或許你和他會比較熟一些。」
簡直胡說,自己一直和老齊王華宏煜打仗,這位神秘的大殿下華劭他從未見過,哪來的比較熟。
聽聞這位大殿下華劭之前一直在跟世外高人學藝,也是最近幾年才回來,回來之後便開始對整個北齊的朝廷進行了一系列的改革,頭一件改的,便是把朝中那些老臣都一個一個收拾了個遍。
華劭的手段十分狠厲,不服的,全部絞殺。
絞殺之後,整個北齊朝堂一片哀鴻遍野,
本來就已經腐朽的老舊勢力就這麼衰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以大殿下為首的年輕的新勢力。
北齊人崇尚武力,這位年輕的首領以他獨特的個人魅力,成為了北齊人心目中的新領袖,他手握兵力,連老齊王都忌憚三分。
這分忌憚也成為了父子之間不可逾越的隔閡,老的狼王不肯退出歷史舞台,新的狼崽子蠢蠢欲動,這次對楚國的發兵,便是新舊勢力磨合的結果。
最終,新勢力勝了,華劭一舉聞名,與當年的龔謹一樣,幾乎成了傳奇似得人物。
人都說,華劭一把長劍,所到之處烏雲密布,血流成河,就連天空也被染成了紅色的。
不得不說,比起他來,龔謹對晉國這幫老臣的態度簡直不要太好,張太傅這樣兒的,到華劭跟前,不等說上兩句話,人頭便已經落地了。
龔謹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老了,對這種事情開始仁慈起來了。
臨安城
這一日的早朝,是最為難過的一天。
昨夜裡的逼宮,大家都知曉殿下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做了讓步,今日早朝,所有人的日子定會難過。
逼走了龔謹,貌似是他們勝利了,可是接下來的日子裡,君策定不會這麼輕易的罷休。
他們必須要儘快的選出一個人來,這個人既能夠平息殿下的怒火,又能夠擔起龔謹的重任,前方打仗,後方這個時候需要有人來執掌局面。
顯然,張太傅已經跟不上殿下的節奏了,幾次三番的在殿下面前佔了上風,無非是因為顧念著他三朝元老的苦勞,自打上次被龔謹警告過之後,這苦勞也已經消耗殆盡了。
所以,蘇萬山還未曾回府,便已經被幾位大人堵在了門口,他們一致央求蘇大人能夠大義滅親,讓小蘇大人出來力挽狂瀾。
就是挽不了,至少在平息殿下怒火方面是能夠做到的。
蘇朔一直躲在宮殿外遠遠的吃瓜,這會兒見人烏壓壓的都沖著他而來,他莫名的感覺到了一陣發毛。
這是什麼情況,我多麼清白的一個人呀,啥都沒做,怎麼也會被你們惦記上。
想走已經來不及了,包括他叔公在內,十幾個老胳膊老腿的大人們都圍著他,七嘴八舌,他一句也聽不清楚。
這些人又都同他叔公交好,他害怕稍稍碰一下骨頭就斷了,到時候他叔公肯定又會拿家法抽他。
蘇朔乾脆往地上盤腿一坐,捂著頭,閉著眼,不聽不看也不想。
如此一來,雖然一時半刻不能脫身,但是也有效的阻止了一場尷尬。
「諸位大人請聽老夫一言,右相之位相當重要,吾孫何德何能擔此重任,還是另請高明吧,若是大人們想從小輩之中選出一人,明大學士家獨子明珠便是最好的人選。」老蘇大人帽子都被擠掉了,他家這位侄孫是什麼德行他自己最清楚,在刑部混混還可以,獨挑大樑這種事情,他哪裡做的來。
「蘇大人此時怎可拿喬,那明小公子年幼時的確是個好苗子,可是這些年來不學無術,日日遊手好閒,怎可擔此重任。」
「是啊,是啊,整日里流連於煙花柳巷,我等看到之後頓足捶胸為之可惜,但是有又什麼法子,明大學士就這麼一個獨子,寵壞了啊!」
「對對對,好好的一顆苗子已經長歪了呀,就他那馬車,豪華奢靡,堪比皇家,前段時間還出現在天上人間,上次縱火案的時候他就在現場,這事兒不還是你們刑部來辦理的么!」
「沒錯,就是小蘇大人辦理的案子,若非小蘇大人明察秋毫,還了他清白,要不然,他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蘇朔簡直欲哭無淚,這幫老頭子顛倒是非的功能簡直令人髮指,也不知道是誰當初為了排擠龔謹,那明小公子被誇的簡直就是一朵花來著。
「蘇大人,您怎麼了!」
人群之中,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老蘇大人臉色發青,癱軟的倒在了蘇朔身上。
蘇朔頓時手心裡捏起了一把汗,他叔公這個年紀的,前段時間高強度的處理公事已經是十分難得,這會兒被這幾個老頭子苦苦相逼,萬一出個什麼事兒,簡直要了老命了。
「叔公,叔公,你怎麼了叔公,你別嚇唬我。」蘇朔眼圈兒發紅,老頭子們,你們要是再不起開,我可不客氣了。
肩頭被人輕輕的按了一下,他看到了凌肖的臉。
凌肖示意他不要急躁。
蘇朔這才心裡頭有了底,背起老蘇大人,「各位大人,我叔公現在昏迷不醒,此事容后再議,我要帶我叔公去找大夫,叔公,你挺住,你千萬不能死啊,叔公。」
小蘇大人突然之間嚎啕大哭起來,諸位大人愣神的功夫,人已經跑遠不見。
還好蘇宅離得不遠,蘇朔背著人進門,趕緊吩咐門房把門鎖死,誰都不要放進來。
顧念著他年事已高的叔婆,蘇朔不敢帶叔公回房間,便帶到了書房。
把人放在床上,他大口大口的喘氣,「哎呀你說這老頭,看著乾瘦乾瘦的,怎麼這麼沉,可算是到家了。」
凌肖不緊不慢的走過來,撥出老蘇大人脖頸后的銀針,「誰叫你方才跑那麼快,我追了你一路都沒追上。」